第6章 三棵独树的血泪仇

1929年的9月，大别山区正值秋高气爽的时节。大自然是那么妩媚动人，挺拔的枫树，尽情展示她那红叶的鲜艳，辉映着整个乡村。苏区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分了土地，建立了自己的苏维埃政权，齐心协力，为根据地的生产建设夜以继日地奋战，不断增加生产，支援红军前线。正当人们喜获丰收，将自己辛勤劳动种出来的粮食从田地里收割回来运到打谷场上的时候，万恶的敌人又一次出动正规军队，向苏区发起猖狂进攻。

9月2日，国民党军第十三师出动一个团的兵力，从黄安（现红安）县城出发向苏区发动疯狂的围剿。这一天，敌人首先对黄安七里区联山乡张李家进行包围。给敌人带路的是张李家逃到县城的恶霸地主四老爷的二儿子和狗腿子，他们熟悉地形道路。敌人将张李家几个村子包围起来，将群众都逼到陈祖村后大草坪上团团围住，周围每一丈来远就有一个匪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站岗，还在群众面前架起三挺重机关枪，子弹都上了膛，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群众。这时，匪营长刘佑福站在被包围的群众面前狂吠道：你们张李家有18个共产党，今天都要交出来。他用手指着机枪说：如不交出来就用机枪把你们统统扫掉！群众一个个怒目不语。狗营长不停地狂叫，威逼群众交出人来。站在一旁的伪保长厚颜无耻地帮腔道：现在是叶团长、刘营长带着国军来了，大家把共产党交出来，如不交出来，就血洗火洗！群众一声不吭，怒视着敌人，谁也不会说出一个共产党人。

敌人说的18个共产党，指的就是张李家1928年初秘密组建起的由18名自卫队员组成的自卫队，是党领导的地下武装，有的是共产党员，有的是共青团员（我当时就是共青团员）。当时，被包围的群众中有我们自卫队的4个队员。敌人找不到人，就令四老爷的儿子、伪保长、狗腿子到群众中去认，去搜查。伪保长首先将农会干部防务委员张天刚强拉出来，交给匪营长，并立即捆绑起来。这时农会会员张豪栋勇敢地站出来作保，说他是好人，但话未说完他也被敌人捆绑起来了。狗腿子又把农会会员张宝堂推拉出人群捆绑起来。这时，匪团长站在人群面前，手提一把长长的屠刀，在群众面前晃来晃去，威胁狂叫，要群众把共产党统统交出来。群众一个个用仇恨的目光怒视敌人。匪营长刘佑福张牙舞爪地拿出小册子，上面有18个共产党的名字，他一个个点名，问来了没有。群众都说没有来，没有来。在念到张天昶时，他停下了，因张天昶是他的外甥，就没有念。这时，地主的儿子和伪保长把我们自卫队的张天皇同志（小名叫银祥）从人群中推拉出来。当时，张天皇同志才17岁。匪兵立即将张天皇五花大绑，用大刀逼他承认是共产党，要他指出哪些人是共产党。张天皇用愤怒的目光瞪着这些豺狼，严斥道：到处都是共产党，你们是反动派，是人民的死对头，你们要想消灭共产党是妄想！敌人用大刀对准他的胸膛，不准他说下去。伪保长、狗腿子又在人群中把我们自卫队张豪品（小名守生）和张起凤（小名叫梅桂）推拉出来，先被捆起来的张天刚就是张起凤的父亲。敌人这一下就抓了我们6个同志，都五花大绑，同时施以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匪团长气势汹汹、恶狠狠狂叫：你们穷鬼子，不要听共产党的宣传，我们是国军，我们要把你们赤区血洗火洗，把共产党消灭光！群众目睹敌人的暴行，个个切齿痛恨，义愤填膺，捏紧拳头，怒视万恶的敌人。

这时在群众中还有我们自卫队的张天恕同志，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非常机智，在敌人狂叫时，他在人群中与敌人兜圈子，一会儿隐藏在戴大草帽的大人背后，一会儿又钻到拥挤的人群中间；群众也想方设法掩护他，结果虽然狗腿子们来回搜找，也未能发现他，他终于躲过了这场风险。他经历了这种险峻的场面，锻炼了同敌人作斗争的胆量，更增强了克敌制胜的决心，发誓要同万恶的敌人血战到底，直到彻底消灭白匪军。事后不久，他就同自卫队副队长张豪权一起离开家乡，参加吴永达同志领导的游击队，后编为红军。张天恕同志在红军中南征北战，反围剿，爬雪山、过草地，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成长为人民解放军的一位将军，新中国成立后在辽宁军区司令部和旅顺大连联防司令部任副司令员。

这真是可歌可泣的历史画面，白匪军将张李家三个农会会员押到黄安县城实行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他们都坚强不屈，英勇牺牲。敌人是将张天刚的四肢用铁钉子钉在城北的城门上示众后残害的。敌人的这种野兽般的残暴行径更激起革命群众极大的愤慨，革命群众更加认识到，如不消灭这些白匪军，人民就活不下去了，只有战斗才能生存。

敌人将我们张李家3个自卫队员张豪品、张天皇、张起凤五花大绑押到张李家塆子的寨墙北门外的山坡上，强迫他们跪下。他们3个都昂首挺胸不低头，异口同声地痛骂敌人。敌人用毛巾将他们的嘴堵住，不让他们呼喊，并用枪托子将他们打倒在地，刽子手举起罪恶的屠刀将他们3人杀害了。当时，敌人一刀未将张天皇砍死，他仍仰头呼喊革命时，又被敌人砍了两刀后才壮烈牺牲。我们3位年轻的自卫队员就这样将热血洒在他们生活战斗过的可爱家乡。

张豪品、张天皇、张起凤这三个同志都是独生子，因而被群众称之为三棵独树。他们为革命、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行为感动了所有张李家的群众。刹那间，全村父老兄弟都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人人义愤填膺，痛恨万恶的敌人，人们的心中埋下一个共同的愿望和坚强的信念：总有一天革命会成功，国民党反动派一定会统统被消灭光，人民总有一天会翻身得到解放。

我们自卫队幸存的15人同群众一起掩埋好3位同志的遗体，继续坚强地同敌人进行战斗。

敌人围剿张李家之后，匪团长率领全团匪军，从张李家出发，继续向阳台山、天台山进剿。敌人每到一个村庄，都实行反动的烧、杀、抢三光政策。这时逃躲在山上的群众都眼睁睁地看到敌人所到之处燃起冲天的浓烟大火，村庄房屋和刚收割完毕放在稻场上的稻谷都被烧成灰烬。那浓烟大火，烧痛了人民的心；那浓烟大火，一时间笼罩了黄安县境广大村庄和大别山区的大好河山，这是国民党******屠杀人民的滔天罪证。

附18名共产党人名单：

张豪坤，石匠，后在县保卫局工作，牺牲在张国焘实行错误的肃反路线中；

张豪权、张豪宏在敌人严刑拷打下，仍坚贞不屈，为革命献身；

张豪功、张天昶在红军战斗中英勇牺牲；

张豪品被敌人杀害；

张豪麒被敌人抓捕后牺牲；

张豪胜、张豪智在革命征程中病故；

张天照被敌人杀害；

张天皇被敌人杀害；

张起凤被敌人杀害；

张天乾、张天星、张天汉、张天旭病故；

张天恕，参加红军南征北战，新中国成立后在辽宁省军区和旅顺大连警备司令部任副司令员，人民解放军将军；

张天伟，参加自卫队后编入红军，南征北战，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从事高等学校教育工作，现离休在成都。

（200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