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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琉璃之恋

·有一种相遇,是注定

2008年3月的一天,早上8点,我进京源大厦电梯时,遇到一个人。

是一个中年男子,穿一件灰色的西服,打底的绿色衬衣很醒目,能把绿色穿出品位来的人,就应该像他这样有秀挺浓眉且肤色白皙。1米75的个子,年龄在40岁左右。

10楼,电梯停下,我出了电梯,他也出来了,他向左走,我右走。

我找到霍曼地产营销公司,门却关着,门牌显示他们8点半上班。

看门口的应聘需知,发现文凭及身份证要两份复印件,我只有一份。

在走道尽头,一间挂着锃亮铜质招牌的办公室开着门,我轻轻敲门,有人说请进,我看到刚才电梯里的男子,便笑着说你好,可以用一下你们的复印机吗?

他说没问题,你把东西给我,然后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他出来,递给我复印件,随口问,怎么没有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我不能告诉他我是为家境所迫,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父亲了,他在广东打工,供我和妹妹读书。

为了早点适应社会。我说。那男子对我说,祝你顺利。

我向他道谢,并向他要了一张名片。在名片上我看到,他是那家软件开发公司的老总,林毅安。

我被录取了,上班时我有些忐忑,为这份新工作,更为从此我可能会遇到林毅安。

一周过去了,我没有遇到,他的公司员工都挂着胸牌,在走道或电梯间笑语喧哗,看得出他的公司运转良好,员工开心。

那天我因为加班睡得晚,起来已快9点,打的赶到公司,冲向电梯时电梯正在关门,我失声叫等一下,电梯门徐徐打开,我看到了林毅安。

我连声地说,谢谢,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笑着说,我又不是你的老板,不过我觉得如果你这样真诚地对老板讲,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告诉他我已经上班,他说我就知道你会应聘成功的。顿时觉得受到鼓励。

后来,我们在电梯、走道,或者一楼的餐厅经常能见到,如果不忙,会聊上两句。

·我的“老板”

五一前的一个周六,我到公司加班。公司刚接了一个大单,在五一做促销,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我在电脑前忙到两点,突然觉得胃疼难耐,才想起没有吃早餐,以为只是饿了,就下楼去买东西,在楼下,我遇到了从车里出来的林毅安,他看到我惊讶地问,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

我摇摇头,胃疼让我都说不出话来。他说,我送你上医院。

我说我到楼下超市买点吃的就可以了,他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他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我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

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亲人,我又不想打扰老师或者同学。你告诉我你的老板的电话。林毅安说。我不想麻烦老板,我才上班一个月,我生病跟他又没有关系。我说。

他叹了口气说,你真傻。

那天,他帮我付了医药费、手术费,并且在术前通知书上签字。在与病人的关系那一栏,他写的是老板,我的“老板”。

我醒来时,一位护士带着暧昧的笑对我说,你的老板真帅,而且对你真好。她给我指指床头,那里有一堆营养品,还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你好,我因出差先走了。帮你请了假,给你的同学打了电话,她会来照顾你。注重身体,配合医嘱,保重。

我突然很感谢这个护士,我宁愿我和他的关系就像她所理解的那样,这让我觉得甜蜜。

·走近他

我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向他道谢。他不在,他的秘书说他出国了,再见他是半个月后,在大厦负一楼的餐厅,我正在找座位,看到他冲我笑,身边刚好空着,我走过去,一再向他道谢,并说发了工资就还钱给他。

他说不要急。看了我的食物,又替我点了一杯红枣茶。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原来我们还是校友,只是他比我早15年毕业。他留校的同学是我的老师,说起当年事,他神采飞扬,仿若少年。

几天后,公司发了工资以及奖金,我到他的办公室还钱。

他笑笑,收下了,对我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欠我的。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小校友。

这个男人大气而且磊落。我见过有些男人,一见面就对女孩子好,送钱送礼物送甜言蜜语,其实不过是当了诱饵,而他享狩猎之乐。

上班对于我成了一件快乐的事,因为我离他很近。在茶水间里,我特别留意听他的员工讲他的事,知道他的家小都在美国,知道他是绝对的工作狂,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

为了制造见面的机会,我故意在单位加班,制造偶遇,他便顺便送我回家。

只是为了接近他,我便加了那么多的班。我享受的是我和他之间的一致性,他和我,在同一楼层的两个公司,都是最后离开公司的人,一路上我们有15分钟的相处。

夜里八九点,他的车在路上,手机还会经常响起,他说,没办法,一睁开眼就在工作了,睡着了也会梦到客户。

我说,你是我的偶像。他说,不,小倩,你以后不要像我这么辛苦。

他对我一直是关心多于关爱,而我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于是变成了一个迷信的小女人,我在网上查到一堆五花八门的测试,把我和他的名字、血型、生日往里面填,然后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来。看到说我们可以相守一生,我就开心,以为真的有这样的未来。算到我们无缘,甚至可能前世为敌,我就黯然。

我知道,做这些时,我很神经质,智商归零。

·止步

有一天,在我们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女人,她体态臃肿,虽然经过精心的打扮,但还是有掩不住的憔悴。

她进了老板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听到里面传出哭声。然后,那女子掩面而去,格子间的同事都惊讶地交换眼神,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为何而来,但又隐隐闻到这里面的暧昧气息。

公司的老员工还有一二,且口风不严,不久连我这样的新晋员工也得以知道,她是老板的旧情人,因为患癌,希望老板帮她一把。

老板帮了她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向前情人伸手的。据说在那场外遇里,她离了婚而老板并没,而且此后一直绯闻不断。八卦的女同事会悄悄地传播老板的现任情人间的争风吃醋,我自己则曾在在商厦里遇到他带着一个跟我同龄的俏丽女子,他说,这是我侄女,马上要到澳洲留学,我们要给她的阿姨买一些衣服过去。他所说的阿姨,是他的妻子,三年前移民澳洲。

他是我的老板,不必如此解释,可见还是心虚。

那个他称之为侄女的女子正如花娇艳,过去的旧情人却已凋零。情人,真的不是一个好角色。

而我,爱上了一个已婚男人。真纠结。

·琉璃

2009年的春节,林毅安说他要去美国和家人一起过。想到有一多月见不到他,那天夜里7点,我给他打电话,他果然在办公室,说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我说我也在办公室里,等你。

我下载了电影,居然看不进去,我到窗前看楼下街道的车流、远处的灯火,我想我可能是最后一次等那个名叫林毅安的已婚男人。

当他打来电话说,好了,我们走吧,已是九点整。

我说,你要走了,我请你喝咖啡。

他笑着说,我请你。

在左岸咖啡的纯白棉质沙发上,我们第一次在京源大厦以及他的车之外的地方面对面地坐着。

我问他,你有情人吗?他说没有。

我摇头,表示不相信。隔了一会儿,他又说,原来在北京的时候,曾经有个女人对我很好,但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那对她不公平。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我们就友好分手了。

他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专注地驾着车,我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忍不住把手放在他的右手上,他翻过手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他就这样一样用右手握着我的左手,将车开到我家。

我说,我要回去了。其实我一动也没有动,如果他要我,我会跟他走到天涯海角。那一刻,我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放开了手,对我说,小姑娘,如果你像她那样成熟,也许我会像对待她那样对待你。但是,不,你比我的儿子只大十岁,我不忍心那样对待你。我对待你,就像对待一块精美的琉璃。

我飞快地吻了他的脸颊,然后下了车,跑回宿舍。

过年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恍恍惚惚的,思念他,在易经、星座里寻找我们能否在一起的依据。我真的不够成熟。

·琉璃碎

我想等他回来了,我要对他说,我只有经历才能成熟,你就让我经历这一切吧。或者故作成熟地对他说,只要能与你相守,我什么都不要。

可是,没有等到这一天,他死了,车祸。

对于过了四十岁的男子,这倒像是一场成全,因为他的人生开始往下走,青春以及金钱都如流水、细沙,掬起来,会从指缝溜走。

他的葬礼很隆重,他的妻子哭得几度晕厥,他的儿子和他一样浓眉而且白皙,那英俊少年让很多女子可以在瞬间爱上。

那天,在殡仪馆里出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戴着墨镜的俏丽女人,也许只有我知道她是谁。但是我对谁也没有说,因为物伤其类。只是,我不及她成熟,我和他的故事,不及她的完整。但在很多夜里,我和她经历一样的喜悦,有和她一样浓重的忧伤。

很久以后,我梦到了林毅安,在电梯里,电梯轰隆隆上行,如同要把我们带向天堂。我们相视而笑。

我知道,我对他的爱还在那里,因为不碰,因为闪避,因为点到为止,反而纯净。我心中的琉璃没有碎。

恋爱小心理:

1、世间好物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2、好的感情有两种,一种是得到、圆满,一种是从未得到,但也从不曾失去,它在记忆与想象里保持绝对的完美。

3、有界限的男子是值得尊敬的。

以盛大之名,去一个城市,只是为了实现一个微小的愿望,而这一切,来自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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