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兵者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扔无敌。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用兵的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敢随便先攻击别人,只有在别人攻击之下,才不得已而用兵应战。我也不敢随便急躁冒进去争夺寸土,而宁可保有退让余地来消弭战争。”这就是以逸待劳,以顺待逆,以静待躁,以卑待骄!才可胜过敌人!也就是所谓:虽有重兵可以列阵对抗,而仍觉得没有重兵行阵对抗一样;虽有膀臂可以出力奋击,而仍觉得没有膀臂出力奋击一样。虽有锐利的兵器执在手中,而仍觉得手中并无锐利的兵器一样。虽有强敌当前,近在咫尺,而仍然坚定沉着,好像强敌不在眼前一样。一面决不依靠已有的充分战备而生懈怠之心,一面决不畏惧眼前的强敌声势而致紧张失措。处变不惊,慎谋能断,坚毅不拔,沉着应战。未临强敌之前,决不有所恃而松懈;一旦真正面临强敌,决不张皇而轻敌!祸害之大,莫过于轻敌,轻忽敌人就足以丧失自己所当坚定持守以上所说的宝贝原则。一着失误,全局溃败,所以不可以不谨慎沉着,大意不得。故双方兵力交战之际,能慎谋多虑的一方,必定胜利的了。
用兵为 “主”,即主动攻击也,用兵为 “客”,即被动应战矣。主劳客逸,主逆客顺,主躁客静,主骄客卑,故操必胜之势。此为战略形势之运用,而与战术上之 “主动”原则无关。
行无行之行字,乃行阵之谓。古代战争双方要布行阵对抗,犹如现代战争之纵深部署也。
执无兵者,兵,利器也,不依靠手中锐利的兵器之谓。
扔无敌之扔,就近也,因也,临也。故指眼前强敌而言。扔无敌者,虽有强敌当前,仍不畏缩、不紧张、不恐慌,坚毅沉着如无其敌一般。
轻敌几丧吾宝,究为何宝?历来注家多解为六十七章之 “慈”、“俭”、“不敢为天下先 ”三宝。笔者以为不妥。此三者为统率群伦之原则,而本章章旨在用兵作战如何取胜。此三宝与用兵作战又有何关!牵强附会,难免扞格不入。故笔者以为所宝者,即本章所云行无行、攘无臂、执无兵、扔无敌之原则,及以逸待劳、心静待躁之战略运用。即为吾所宝也。宝者看重持守不渝也。
几丧吾宝之 “几”字作 “则”字解,即也,就也。
哀者胜矣。历来注家为要牵就三宝之说,乃强将 “哀”字解为慈爱之 “爱”,并云:哀、爱相通。然以全章章旨观之,于此突加一 “爱”字,显得唐突。笔者以为哀即作哀本义解,慎谋多虑也。多虑胜,少虑不胜,无虑必败。所谓哀兵必胜也。如此全章先后贯通一致,脉络相承,意义益明而完全矣。谨此就教于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