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看见动物四处走动，像我们一样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寻找食物、躲避敌人、建造巢穴、挖掘地洞、储藏食物、迁徙、求偶、玩耍、打斗，表现出狡黠、恐惧、快乐、愤怒、争斗、悲伤，根据经验获得利益、跟随首领，当我们看到这些，我想，我们多么自然而然地会赋予它们以我们的一些能力，把它们看成能思想、推理、反思的动物。对动物生活的草率观察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动物不是土块、木块，也不是机器。它是活的，自我指引，具有某种精神生活。但是我越认真研究，我越确信除了狗和猿偶尔会有特例，动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思想和反思。如前所述，动物生活的积极和自由状态表现出一种遍及并主宰整个有机界的智力，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智力。我窗前有片覆盆子树丛，几周前它的枝是向上的，顶端完全伸展，离地两英尺高，现在那些枝梢向下穿过杂草，结实地扎根在泥土里。覆盆子会思想或选择自己该做的事情吗？它会反思并且说，现在是时候弯下来插进土里了？实际上，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它没有像我们一样自觉的思维过程。
我们说它的自然天性促使它产生这样那样的行为，那是我们所能给出的解释。以松树或云杉为例，当它失去中间主要的新芽，它会长出新芽和新枝代替失去的首领吗？不是这样的，而是下面树枝第一圈中的一条，很可能是轮生体中最具生命力的一条被提拔到首领地位。它渐渐地上升，两三年内就达到最高位置，带领整个树向上生长。我想，这种行为是那么具有意识和思想的智慧，因此我们很容易把那些词赋予动物生活。我想，这是在树木的秩序里已经安排好的，如果我们能够参透那种秩序。在这个意义上，自然在动植物和矿物世界里思想。它思想的灵活和适应性在植物界比矿物界更强，在动物界比植物界更强，在人类的大脑中最为显著。
梭罗描述的草原上的野生苹果树和红刺林，年复一年被牛羊吃掉，又长出来，说明具有某种人类的策略。被砍倒和受伤的树，无法向上生长，就横向发展，因此把敌人推得越来越远，直到很多年后，一条新枝从多刺多节的圆锥形中萌发出来，在一个季节，被这种防护栅保护着，长到牛羊无法达到的高度，因此就成功地存活下来。现在，整个根系的动力进入中间的新枝，树便迅速成长。
从树木方面看，这几乎像一个打败敌人的周密计划。但是看看整个过程是多么不可避免。截住主流，小溪就向旁边流淌；截住旁边的组织，它们就继续向边上发展。树木和种子的情况也是一样。越砍，它的分枝和再分枝越多，垂直方向受抑制，它就朝横向推进，直到用密集多刺的栅栏围绕主干，主干不再被砍掉，就带领树木向上生长了。横向的树枝没有养料，几年后，几乎便看不出树木所经历的痛苦考验了。同样方式，动物的自然激励它们的行为，我们认为这是思维过程的结果，因为我们类似的行为需要经历这样的过程。
看看老鼠是如何开始在秋天进入我们的房屋的。它们知道冬天来了吗？植物知道，所以做准备，昆虫也同样，但是和你我对冬天的认识不同。土拨鼠九月末就 “进入洞穴”；乌鸦大约在同样时间成群选择栖息处；小水螈或蝾螈很快开始迁徙到沼泽地。它们都知道冬天要来了，同样，树木在八月就发出第二年的新芽，花知道它的颜色和芳香可以吸引昆虫，就是这样。自然的普遍智慧安排所有这一切和类似的事情。
当鸟选择筑巢的地点，乍看来，它似乎真的在思想、考虑、比较，就像我们决定在哪里盖房子一样。我见过一只小北美燕雀试图在两棵山莓间做决定。它不停地从一棵飞到另一棵，注视，检查，显然是在权衡利弊。我还见过一只知更鸟在房子旁的忍冬中间寻找某个适合的地点。
土拨鼠坐在洞穴前休息。它跳到三角枝杈间坐下，然后转身，调节位置，四处观望，脚在下面工作，很久才下定决心。它是下定决心了吗？它在思考、对比和权衡吗？我不相信。当找到合适的环境，它无疑感到开心和满意，这就解决了问题。内在的本能需要被外在的物质条件满足。同样，寄居蟹在海滩上从一个壳到另一个壳，寻找喜欢的。有时两只螃蟹为了争一个壳而打架。我们能说寄居蟹有思想和推理能力吗？它本能地选择适合的壳，不是个体的判断行为。本能并不总是没有错误的，尽管比理智少些错误。红松鼠通常知道怎么能稍微咬几下就吃到灰胡桃肉，偶尔它也错误地敲打壳的边缘，而不是平的一面。崖燕会把泥粘在谷仓屋檐下，那里的木板是平滑连接的，因此鸟巢迟早要掉下来。它似乎对这件事无法判断。它的祖先是在悬崖上筑巢的，那里的泥可以粘得很结实。
像往常一样，一只画眉鸟开始在我的一棵枫树上筑巢，用干叶子、纸屑和干草打地基。第三天，树枝上变得光秃了，风把鸟巢吹得无影无踪。我经过时看见画眉站在巢原来的地方，显然陷入了深思。过了几天我再看，鸟巢完工了。它终于赶在了风之前。筑巢的本能战胜了天气。
比如小黄刺嘴莺，当牛鹂把蛋扔进它的巢，它的头脑有没有进行思想或反思呢？发现陌生的蛋让刺嘴莺很困扰，它的同伴看起来也和它一样不安。过了一会儿，两只鸟显然一起考虑过这件事，母鸟开始在旧巢上筑另一个巢来把蛋盖住。如果再放进一个牛鹂的蛋，它会用同样的方法。看起来是反思，但是让我们想一想，牛鹂和刺嘴莺这样的关系已经经过无数年代了。黄刺嘴莺似乎是寄生者最喜欢的主人，对于这个陌生的蛋，某种特殊的本能或许已经在刺嘴莺身上形成。心理学家说，鸟看到蛋有反应，所以才像上面描述的那样除掉它。所有黄刺嘴莺都用同样的方法，这是它们的本能。如果这是个体的思想或计划的结果，它们就不会做同样反应了，而是会表现出不同的行为。直接把蛋扔出去不是简单容易得多吗？那才更像是理性思维。据我所知，没有鸟把寄生的蛋赶出去，也没有其它鸟类像黄刺嘴莺这样盖住它。我发现一只废弃的东菲比霸鹟巢里面有一只东菲比霸鹟蛋，还有一只牛鹂鸟蛋。
我们的一些野生鸟类改变了筑巢习惯，从树林中和岩石上搬到我们房屋的保护下。东菲比霸鹟和崖燕是突出的例子。很多人认为这种改变是鸟类智慧的表现，但是我认为这只是它们自然的适应性。比如崖燕，大多脱离悬崖到我们建筑的屋檐下来了。这种改变来得多么自然和本能！在开放的农场乡间，昆虫的生活比野外无人居住区要丰富多样得多。有食物大量供应自然吸引了燕子，有保护作用的屋檐又激发了它们筑巢的本能，高速路边和农场周围大量的泥无疑也起了作用，鸟自然就采用了新的地点。东菲比霸鹟，原来是在岩架或礁石上筑巢，现在有时也是，它们也会在农庄和桥梁附近发现大量的食物供应。棚屋和门廊这么安全的筑巢地也同样激起了它们的本能，每个春天吸引它们到来。
几乎动物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生本能作用于外在刺激的结果。智慧的选择在这个边缘所起的作用是很小的，但它们有时的确有感知，而不是理性思维。昆虫所做的很多事情看起来像是富于智慧的，但是其和人类智慧的差别可以从独居黄蜂这个抹泥者的例子看出。它有时费力地建造了巢穴，然后没有产卵或储藏通常的蜘蛛就封住了洞口。智慧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是本能会。本能像机器一样以固定的方式行事。独居黄蜂把猎物蜘蛛、甲虫或蚱蜢放在洞口，然后进去，显然是查看一切是否正常，再把食物搬进去。
法国自然学家法布尔用黄蜂做了以下实验：黄蜂在巢穴里时，他把它的蚱蜢挪动了几英寸。黄蜂出来，把它像以前那样放在入口处，然后第二次进洞；猎物又被挪动了，黄蜂出来又搬回原位。这个小喜剧重复了很多次，每次黄蜂都必须先进洞看看，才把蚱蜢拖进去。它就像一个机器，只能以一种方式运转。每一步都要以固定顺序进行，对常规方法有任何打断都让它把整个过程从头再来一次。这是一种本能，这件事表明它和有意识的智慧差别很大。
如果你驯养金花鼠，把它自由地放在空屋子里，给一些坚果。找不到地方藏坚果，它一定会把它们拿到角落，假装掩盖起来。你会看到它的爪子瞬间快速动作，好像是在拉些叶子或霉土来盖住它们。它的机器也必须那样运转。坚果被放下，下一步就是掩盖，以安排好的方式动作。智慧应该会省略这些无用的部分。
笼子里的金丝雀会在盛着饮用水的小杯子前做出洗澡的全部动作，虽然它只能把喙浸到液体里。看见或触摸到水让它兴奋，因此开始行动，然后一滴水从喙上滴下，它会继续准确地完成尾巴和翅膀扇动、扑打的动作，好像真在洗澡而不是想象。
试图阻挠鸟类的筑巢本能，看看它的持久性如何，又是多么盲目！一年春天，在支撑我门廊屋顶的平板上，一对英国麻雀想要筑巢。这对小鸟在四月份忙活了近一个月，搬运材料到平板的不同地点。那个不够容纳它们身体的裂缝似乎对它们有强大的吸引力。它们带来草茎，填充了一部分，然后是另一部分，如此继续，直到裂缝被排列满了垃圾，从门廊一端到另一端，房东愤怒的扫把厌倦了清扫掉下来的垃圾。鸟不能进入到木板里面，但是可以把材料塞进去，所以它们一星期又一星期地坚持不懈，被它们到达不了的空间诱惑。这个例子说明了它们盲目工作的本能。
动物感知，在很多方面比我们人类敏锐，但是它们不形成思想，没有对比能力。它们完全活在知觉里。
仿佛精神世界分为两个层次，一层是感觉，一层是精神。感觉的层次里是低等动物，只是偶尔进入高层次。人类也沉浸在感觉世界里，这是他的开始和基础；但是他上升到精神层次，并且在那里过着高尚的生活。他在某种程度上不受感官的约束，而四足动物是做不到的。
因此，我想，动物和人类心理的界限已经很明确了。这不是一条绝对水平的线。本能无疑经常受智慧限制，智慧也经常被本能牵引或鼓动，但是对于人类或动物的某种行为属于哪一边人们不必犹豫。当狐狸采取各种各样的诡计瞒过和拖延猎狗 （如果它曾经有意识地这样做的话），它表现出一定的智力，我们叫做狡猾的低级形式，它是受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当鸟类大叫，发布有关老鹰或猫头鹰的通告，或大胆地袭击对方，它们表现出智力的简单形式，即认识敌人，但还是被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当老鹰分不清骑马的人和马，它缺乏智力。乌鸦被围绕玉米地的绳子隔着不敢接近，说明它的恐惧是多么有力，而智力又是多么浅薄。当猫、狗、马或牛学会开门，表现出一定的模仿的智慧能力，受益于经验。机器无法学到。如果动物能够关门，那将是朝智慧迈进了一大步。但是它的直接需要和关门没有关系，只和开门有关。关门包含了反思和回想，而动物是不具备的。马会犹豫走上薄冰或不坚固的桥，即使它从来没有对薄冰或不坚固的桥的经验。这显然是遗传的本能，是从它们祖先对世界普遍的经验储备中汲取的，有多少是基于安全的立足点呢？一对家鹪鹩在我的护井圈筑了巢，当幼鸟长大了一些，听到有人接近护井圈，就会吵闹着要食物。当我刮它们下面的边缘，就像有动物试图爬上来，它们的声音立刻压低了，恐惧的本能战胜了饥饿的本能。本能是智慧的，但是和个体获得的智慧不同，它是天生的。
当五子雀带着山核桃碎屑到一棵树上去，夹在树皮的缝隙里，它没有表现出智慧的个体行为：所有五子雀都这样做，这是家族本能。行为表现出智慧，即根据目的选用适合的方法，但是和人类或个体智慧不同，人类可以用新方法达到旧的目的，或用旧方法达到新目的，这取决于具体情况。松鸦和无冠山雀得到坚果或种子时，就在树下啄食，而五子雀将其放在树皮的夹层里，两种行为同样智慧，都是本能的驱使。但是当人类制造老虎钳、楔形物或“V”字形脱靴器时，他在使用个体智慧。当松鸡拿走你冬天放出去的玉米，把它藏在旧的虫窝、节孔或树缝里，它在遵循所有家族偷窃和藏匿东西的本能，在自然中起作用的本能， 因为这样，很多橡实和栗子就能得到广泛播种和散布。松鸡的贪婪让没有翅膀的坚果飞翔、橡树在松树间生长、栗子在铁杉之间生长。
说到坚果，我想起读过的鹿或白脚老鼠的故事，它们能让人们了解动物智慧的有限。作者给老鼠山核桃果，它试图带进厨房墙上的板条之间。坚果太大无法通过，老鼠会尽力推；失败后，它会自己先进去，再拉坚果。整个晚上它和同伴似乎就在做这种徒劳的尝试，每几分钟就摸索着掉下来的坚果。老鼠从来没有想到把洞咬大一点儿，就像洞太小身体过不去时它会立刻做的那样。它不会让头脑进步到那么远，它不会聪明到把坚果和洞联系起来，说任何四足动物有那种反思和对比能力都是令人怀疑的。它自己的和祖先的生活中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它准备好面对坚果的这种困难。但是做上述观察的作者说，当被困在四边厚度不同的盒子里，亲爱的老鼠要找到出路，几乎毫无例外地会攻击最薄的一面。它怎么知道哪一面是最薄的呢？很可能是敏锐而训练有素的感觉或听觉的作用。从里面和什么地方嗑出通道，它和同类有丰富的经验。
现在，当我们说到昆虫，我们发现上述参考不成立了。有人观察独居黄蜂，发现地上的洞太小，放不进它带来的蜘蛛或其它昆虫时，它就落下来加宽它。某些昆虫似乎有进一步的思考而四足动物却没有，罗伊德·莫根详尽叙述了他和他的猎狐犬托尼做的实验，他试图训练它把棍子拿过有垂直板条的栅栏。空隙足够让狗穿过，但是板条拦住了叼在狗嘴里的棍子。主人鼓励它，它用力推着挣扎着。但不成功，它回去，趴下开始咬棍子。然后它又尝试，还像以前一样被卡住，不过它的头无意地歪到一边，终于让棍子通过了。主人赞同地拍着它，让它再去拿棍子。它还是抓着中间，当然又被板条隔住，挣扎了一会儿，它丢下棍子自己过去了。然后在主人的催促下，它把头伸过去，抓住棍子，试图拉过去，努力上下跳动。一次又一次，日复一日，重复着实验，而结果相同。狗从来没有明白这个问题，它看不到棍子和栅栏裂口的关系。一次，他竟然猛扯猛拉了三分钟。当然，如果它对这个问题进行过任何思考或只是思考一下，一次尝试和十几次就没有本质的差别，都可以让它明白。莫根先生用其它狗进行实验，结果类似。它们能够穿过都是巧合。
狗和它的祖先不必知道怎样带着长棍子穿过栅栏的缝隙，因此它不了解这个秘诀。但是我们的小鸟知道。家鹪鹩会带着三英寸长的树枝通过直径才一英寸半的洞。它知道如何设法做到，因为鹪鹩家族一直都使用树枝筑巢，这个知识已经成为家族本能。
我们所说的动物智慧很大程度上仅局限于感觉和记忆。我们教它们某些东西，训练它们做各种超出它们自然智慧的技巧，不是因为我们启发了它们的头脑，发展了思维，而主要是强化了习惯，通过重复动作变成自动的。除了大象，谁见过驯化的动物能表现出一点点有意识的智慧的闪光？训练猪狗或狮子进行准确的 “惊人特技表演”，它们像机器一样毫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情。驯兽员和表演者发现，一切必须按照固定顺序进行；任何改变，任何异常的事情———陌生的声音、光、颜色或动作，一定会立刻引起麻烦。
我读过一只海狸的故事，它在砍树，树没有倒下，只是垂到树桩的高度。海狸继续砍，可树还只是垂下而没有倒。它第三次、第四次砍，树还是没有倒，然后它放弃了。在我看来，它表现出的唯一独立的智慧是它停止砍树。如果是完全的机械动作，它会继续砍下去不是吗？直到它把整个树都变成了柴火。它遇到了新问题，过了一会儿，它接受了启示。当然，它不会像你我一样明白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显然它断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个行为本身具有智慧吗？尽管看起来是，但它停止砍树却仅仅是因为灰心丧气，根本不含有思维判断。这是一个新问题，考验动物智慧的新情况。笼子里的鸟要多久才明白它无法逃脱？被人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东西圈住的鸟、松鼠或浣熊，要几个星期或几个月才能懂得。囚犯不再挣扎，很可能不是因为它终于弄清楚了状况，而是它泄气了，它受到阻碍而没有被启发。甚至吉尔伯特·怀特这样细心的观察者也相信燕子有判断能力。他说因为泥做的鸟巢不能进展那么快，不然就会因为自身的重量掉下来，所以鸟只在早上工作，其它时候玩耍和觅食，这样就可以让泥有机会晾干。和蔼的牧师难道没有观察到这是所有鸟类筑巢时的做法吗？它们总是清早工作，其它时间吃东西和玩乐吗？对泥巢建筑者来说，这个间歇让泥坚固，但是我们有权利相信它们有这样的预见吗？
这些鸟在筑巢中表现出如此的技巧和智慧，其它时候却那么愚笨！我知道东菲比霸鹟同时开始筑四个巢，在每个上面花的工夫都差不多。它抛弃了岩架下祖先的地址，来到新的门廊，在上面的横板上开始筑四个巢。它犯了错，因为家族很少或没有和门廊打交道的经验。横板上有四个或更多的地方相似，它喙上衔着材料，撞到哪个就认为是哪个了。它的本能只在一定程度上起作用，但不足以使它辨别那些椽子。它缺乏的原本的智慧哪怕一点点就可以起作用。它的前辈在岩石下筑巢，没有犯这类错误的机会，它们通过长期经验积累让鸟巢和周围环境融合，使用苔藓，掩蔽效果更好。我的东菲比霸鹟把苔藓带到门廊的新木板上，和多苔藓的灰色岩石起的效果恰恰相反。
我最近认识的一只知更鸟的例子让我觉得很好笑。这只鸟在火车站遮在桌子上的简陋棚屋的南端筑巢，火车头经常在那里转向。当它筑巢的棚屋那一端转向北面，它在现在的南端又筑了一个巢，棚屋继续一天天转换方向，它很快有了两个鸟巢和两批鸟蛋。我上次听见它叫时，它正坚定地站在朝南那端的巢上。困惑的鸟显然不明白旋转台的恶作剧！
一个聪明人曾告诉我螃蟹会推理，他的证据如下：在浅水里抓螃蟹时，他发现刚脱壳的一只螃蟹，抓它时它还在顽强抵抗，尽管没有能力造成任何伤害；它发现自己的莽撞不奏效，就不再坚持了。那么我完全可以说黄蜂也会推理思维，因为无刺的雄蜂被捕获时，会用身体做各种动作，弯曲，伸展，就像有刺的同伴那样。这种行为是遗传的本能，是纯粹自发的。黄蜂不是假装要刺人，它是真的想要刺，但没有武器。没有壳的螃蟹对你的靠近反应迅速，这是天性，然后很快停止抵抗，因为虚弱的状况使抵抗的冲动减弱。投降是因为体力而不是理智。
我们能不假思索就给低等动物赋予高级能力吗？我们自己生活中对刺激的快速反应是纯粹自动的，就像我们挡住打过来的一拳，或躲避射击，或热情对待异性，还有遗传或无意识的模仿。因为人类一半也是动物，我们能说动物是半个人类吗？这对一些人似乎很合乎逻辑。动物的人，在保持着大部分兽性的同时，进化出较高的才能和属性，而我们的四足动物亲戚没有这样发展。
人类无疑来源于动物，但是适应法则更为积极活跃地让他提升，当自然的形式和力量更富有生命力和可塑性，当脐囊液沸腾发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高涨，那是创造冲动的高潮。无疑，世界在变老，自然的创造力变得越来越小。我想可以安全地说，虫子不再渴望变成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