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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声炸雷般地炮声响起后,突然亮起满山遍野的火把,现出弥山亘野的清兵,将个小小野狐观围得水泄不通,喊杀声如潮而起,沸反盈天,摇山地动……

这是一个深秋的季节,到处已是白白的树挂,草上到处是寒霜。

邵海领来了清兵。

原来,邵海发了狠心,将他知道的野狐观的一切供给吴金武,吴金武就作成一书速报总督府,总督府又忙呈折奏朝庭,朝庭京报传诣总督,即刻膺惩叛匪,拔本塞原,凡判匪者诛杀九族,无赦!总都府就直接调出三万兵马加上汤府城的巡防营一百多号兵马,由兵马司总指挥唐俱文和兵马司副总指挥唐君义带领,一并出发,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分四路,奔向野狐观。到子夜时分,他们到了野狐观周围,清军将领纵着笨狗咬狼,陈师鞠旅,明耻教战,将野狐观团团围住,发起了攻势。

可怜,野狐观男女老幼只有二百多口人,能使用武械的也只有五十多人,清朝庭兴师三万人马,手持火器,气势汹汹地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在这之前,野狐观的人们都在酣睡当中,可能也是劫数,这两月了,谭机昏昏噩噩地,精神晃晃乎乎的,白天没精神,晚上一闭眼就是他所遣用的那五鬼在他周围绕来绕去的,这是怎么了,他去过钟明那儿,钟明给他把脉,望舌,察问好多于病有关的细节,也没搞清楚是怎么了,就给他开了补心养血的药,加了些养血安神的药,如,酸枣仁,柏籽仁,合欢,远志,夜交藤等来调理,经三番五遍化裁汤方,谭机终不觉好转……便隐隐地感知此乃噩兆者是也,非汤药所能力挽尔。今夜果然应之验矣,当他被三个炸响炸响的火炮声震醒时,已是通体的大汗,而觉得病象全被祛了一样,但他也立码明白开来,野狐观大祸至矣!他忙施术,遣来五鬼,驾轿夺门而出,奔至门前的清兵手中的火把被这一瞬间的阴风吹灭了,清兵被这一瞬间的阴风吓呆了,全忘了手上的火器,只这一眨眼的功夫,谭机乘着鬼轿鼻端生火已掠过一个山头……吴金武蓦然醒悟过来,朝那鬼桥打了一火铳,霎时,万名清兵举枪打向鬼轿,五鬼被惊,丢去轿子,四散而去,谭机从半天雲中坠下……

闫鑫被外面的三个炮声惊醒,村子上百犬齐吠,鸡鸭乱叫,闫鑫还在愣着神儿辨别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看到外面火光通明,喊杀声如海潮哮起,方知,野狐观大祸至矣!一手揣起裤腰,带翻身抽出了挂墙上的朴刀,头一缩一个前小翻,若个刺猬一般破门滾出,门外的几个清兵没及抠枪,就被砍倒几个,这时闫鑫已浑入清兵阵内,短兵相接。这闫鑫的刀法相当的好,身法,手法极其精湛,眼到处,皆手到处,手到处一个个清兵就已身首两段,撂下了性命,跑在阵前的吴金武,裴东卫两人见闫鑫杀入阵内,不觉大为吃惊,就都丢了火器,抽出腰刀,前呼后应地使刀接近闫鑫,而周围的清兵稍退,留出几步之地,于是三把刀才皆若银蛇一般交相挥舞,砍撞声频频响起,三人皆使出全身本领,浑身解数,尤其是闫鑫,为防止清兵打冷枪,他使刀辗转于吴金武与裴东卫之间,架刀前刺,左右抡劈,弓步撩刀,插步反撩……等等刀法,使得吴金武与裴东卫皆尽全力应付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就这三个会合下来,闫鑫越战越勇……而裴东卫有所力怯,但吴金武武功功底相当的厚实,去年,他和汤府城的戴君义参加武举会试,戴君义获隽公车,但吴金武孙山落第,虽说落第,但他的外场成绩的确优秀,在两省总督府都赫赫有名。因为他臂力过人,他在考弓马技勇项目时,他舞的大刀,他拉的硬弓,他提的石礸全都自选出号。拉硬弓十五力,大刀一百八十斤,石礸三百八十斤。闫鑫同吴金武交手确是对手相逢,不相上下,正当三人酣战之时,姜礼,马骏,钟明三人一齐奔过来,姜礼使一根三尺棍,马骏抡着一个刚性流星,钟明手执一柄剑,姜礼欢舞着三尺棍,接住裴东卫的招儿,还没三招,裴东卫小腿中棍,扑地而倒去,戴君义使刀接过姜礼的招儿,清兵将士车毂轮转地杀来砍去,借机救走裴东卫。在这当儿,清兵折去四五名兵将。戴君义原来是条黑麻大汉,大额头,三角眼,眼珠子鼓得圆圆的,钢茬须,肩阔,膀圆。姜礼手过三招,心里特别纳闷,这位清将好象只顾招架,无心还手,听那清越的碰撞声皆为他架过来的刀背而已,并无刀锋抡砍的阴招。在这边,清兵围着野狐观的四人团团斯杀,在另一边也有一伙清兵围着野狐观的七个女人,三个男人斯杀,这十个全都拿着三尺鞭杆,打得清兵狼奔豖突,抱头鼠窜,正当她们十人打上兴头时,清兵先锋指挥官,唐俱文打了一个唿哨,清兵迅速变化阵形,利用地势将这十人围在中间,举起火铳,千百把火器全打向了这十人……唐俱文便下令大肆屠杀野狐观了,连怀抱的婴也不能放过,就是家中养的猫狗,统统杀掉。野狐观手握鞭杆混入兵阵者还有十多人,她们见状皆腔怒火,奋力拼杀,打杀清兵无算,可终为独狼不抵众犬,在没完没了的斯杀中,她们渐渐力竭,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姜礼,钟明,马骏三人被清兵将领团住斯杀了近一天,逼至天布崖下,唐俱文示清兵暗举火铳,在几声崩响声中,在团团硝烟里,他们三人相继倒了下去,唐俱文,吴东卫皆已精疲力竭,望着倒在天布崖下的三位壮士皆在惊悚之余长舒了一口气……

此后,清兵又整整用了三天的功夫,将野狐观进行洗劫,清剿。如此惨无人道的大肆杀戮,使得野狐观一片血腥,清兵临走时,把整个村舍付之一炬,熊熊燃烧的大火整整烧了六天七夜,万恶的兵燹杀戮将野狐观这个几乎藏匿于世外的村落彻底地从人间消逝了。

(5)白骨塔传奇

1)据说在汤府城之西有个地儿叫营盘,营盘那儿曾经有个白骨塔。

我去问王爷爷,那地为啥叫营盘?白骨塔哪儿去了?

王爷爷说,他自已听爷儿辈的人说,这地儿在清朝末年是驻扎巡防营的地方,白骨塔不知啥年上,被一声炸响炸响的雷击轰了!

我那时还小,对啥事儿都懵懂,问为啥太多了,现在觉得自已太可笑了。一次我爹让我背着个“抓粪”(小背斗)跟牛队去拣粪。牛队是往营盘门那地儿去犁地。那时我太小,见有那个牛扬尾巴,我就赶忙跑去,两手使劲地用个大笊笠接住一泡冒着热气的牛粪,我记得那牛粪是那么的沉,我咬着牙,可是使了浑身力气的。我们那时家里都是土炕,用晒干的牲畜粪或干草桔干添炕,牲畜粪烧炕最数牛粪健程,烧的炕也热,用脚踩成饼状块晒干后还可以烧锅作饭……

记得我跟牛队拾粪的那会儿,生产队派出耕地的牛队要好十几队呢,那天老天吹着北风,天上下着雪粒,牛鼻子呼出气也是发白的……我觉得邹敏叔叔是个有趣的人,也是个和蔼的人,他的个头比其他吆牲口犁地的矮,大方脸,穿一身蓝色的很旧的军便服。踏一双很破的青绒鞋,其实,那时候吆牲口拐犁沟的都穿着破旧鞋,天气热了倒罢,象这样呼啸着寒风的天气,都和邹敏一样,见牛扬尾巴拉粪,他就喝牛停下来,脫了鞋,将脚跐进冒着热气的牛粪里暖一会儿脚的……邹敏又在牛巴巴里暖脚了。我也就跑过去,借机仰头问他好多为啥。我问他,邹叔?为啥有的牛在肚脐下撒尿,而有的牛却在尾巴下面撒尿?邹敏望我笑了半天,问我,男人和女人撒尿一样吗?我歪着头想了半天,说,不一样。邹东敏望我笑笑了半时天,说,真是个瓜蛋儿。又问我,男人和女人撒尿咋的不一样?我说,男是站着拉尿,而女人是蹲着拉尿。邹敏就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说,那也有站撒尿的女人。我摇了摇头,他哈哈哈地又笑了半时天,对我说,很早以前有个女人叫朱英台,女扮男妆,和梁山伯同窗读书多年,这梁山伯也没发现朱英台是个女的,因为朱英台撒尿时手中按着个竹管儿站着撒。我那时好像才知道,女人想办法,也能站着撒尿!邹敏迟后说,肚脐下撒尿的是犍牛,而尾巴下撒尿的是乳牛。我又问他,牛和驴都吃的是草,为啥牛撒的尿清,而驴撒的尿浊?邹敏,望着我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没说出原因。我又问他,鸡一天也喝水,为啥不撒尿?邹敏听了,就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说,鸡不拉尿各有各的窍。这时,他吆牛耕地了,我就撵在他旁边问,邹叔,这儿为啥叫营盘门,邹敏说,小时候,听我太爷说,这儿在清家时是巡防营的地地儿。我又问他,你吃馍馍时,为啥要掐三蛋儿撇在地上呢?邹敏压低声对我说,我说了你可不能对人乱说。我点点头,他说,以前这儿有个白骨塔,塔下有一百多名死鬼,全都是巡防营的官兵。我吃馍馍不给他们些,他们缠上我咋办?我听他这么说,当时头皮子就有些麻。

到后来,我才在人们的茶余饭后的闲谈中知道,巡防营的这些官兵是被一个名叫唐君义的人杀了的,这个人是清末的武举人。

据说,白骨塔被雷击轰后,那塔根儿豁豁牙牙地和塌下的废墟很长时间存在着,直到开始搞“农业学大寨”时,才被清除干净,这个营盘就变成一片片肥沃的良田惑一片片茂密的杨树林。于是白骨塔不复存在,也不能见证世事的沧桑,唯独这个被人们习惯称作营盘和营盘门的地地名儿,和那些林林总总有关白骨塔的传说才是汤府城人过去悲慛经历的雁爪雪泥。

那次清兵血洗野狐观之后,清将领命各路步马兵将班师回营,这些兵将一路上吹吹打打,招遥过市,煊耀声势。在这当儿,汤景辰夫妇得知野狐观的噩耗,双双埋头大哭了几天……

清兵各部归营后,大设筵席,贺进剿野狐观的胜利。唐俱文皆爱好贪擅,善于沽名要誉,他立马作表奏上朝庭,那个奏表中罗列好多形容,夸张野狐贯叛匪的气势。搜兜了好多夸张,形容作战场面的惨烈。此表,胪陈功劳着实感人肺腑。朝庭很快给参进剿的兵将加了银饷,升迁了各路将领的官衔,只是吴金武及裴东卫右迁暂无虚缺,且等瓜代。

忽一日,唐俱文记起,那天晚上,刚进野狐观时,有一黑影凌空飘去,极象一人影,若是人影的话,那定是高人里面的高人,那还了得。他又记起,他用火铳似乎打中了那个黑影,对!是打中了,那个黑影落下了的。

凡正,他对那个黑影越想越担心,越是担心越是害怕,乃至于使他白天如坐针毡难安,晚上若卧荊刺难眠。于是他从兵马司谎称病休假,而乘马急驰汤府城,忙见巡防营管带吴金武和马步哨官裴东卫,起初吴金武和裴东卫还以为朝中又有新的升迁令,乐得满脸是憨笑。谁知唐俱文那面灰土土的阴着的脸势立马给二位头上浇了一瓢冷水,凉到心上了。吴金武忙问唐俱文他俩升迁令已来,何时赴任呢?唐俱文摇了摇手,就对吴金武说,暂别提那档事儿,我找你来是和你秘谈一事儿。吴金武,裴东卫满头的露水。吴金武忙将唐俱文,裴东卫请入府邸,扣上门,三人各自入座。唐俱文才对裴东卫说,裴哨官腿上的棒疮怎么样了?裴东卫叹口气说,我这腿看来好不了唻,恐怕下辈子都是瘸子了。唐俱文说,唉!你也别灰心,我那儿有个很厉害的老郎中,治疗骨伤病是他的绝活儿。裴东卫眉头一展,说,那就感激唐大人的对在下的关爱。唐俱文说,裴哨官不必客套了。我今天来这儿是有一要事商量。吴金武十分惊诧,心想,这唐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自个放低架子,和我们商量啥呢?只见唐俱文说,我们刚到野狐观打响号炮后,有个象人的黑影儿从我们头上飘过,是那么的快,似乎带一股很大的阴风,吴金武,裴东卫蓦然若从梦中惊醒一般,两人都说对呀,就是有个人影飘去的,速度是那么的快。

唐俱文说,那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我们定要觇候详细,不可小觑此人,以防后患。

唐俱文和吴金武,裴东卫带上巡防营的兵拿着火器向野狐观的方向进发,奇怪,他们按原来的路寻了六,七天也没找到野狐观,他们十分的纳闷,真是奇怪了!野狐观这个地地哪儿去了?他们折回又把邵海找来作向导,还是找不到野狐观这地儿了,不光是找不到野狐观,还没了先前的来路了。卲海领着唐俱文同巡防营的兵将在绵延的大山里转着,好象是被迷魂子迷了—般,转了半月,他们所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他们饥饿,他们疲惫,他们受冻,他们个个苦不堪命,痛不欲生。他们全靠吃野菜,树叶,喝泉水维持生命,到后来,有个别士兵会在夜间宿营时突然死去,死因非常地恐怖,他们的鼻腔及咽部全被红胶泥塞了,面目及浑身青紫青紫的。显然他们是因窒息死亡的。真是见鬼了,裴东卫的棒疮也发了,因溃烂引起的恶臭闭人鼻咽。唐俱文他们见此情,更是恐慌。唐俱文命令所有的将兵,再累千万別睡着了,一睡着便会死去的,寻不来路,走不出去大山那可咱办,吴金武和裴东卫显得焦躁不安,尤其是裴东卫,因棒疮溃烂发着烧,心里更是焦躁。唯唐俱文仍在冷静地思考着,不经意问身边坐的将兵,有无办法走出大山?忽然,戴君义前来,抱拳礼说,唐先锋,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唐俱文眼睛一亮,忙说,啥办法?戴君义便说,我听说火器能驱邪,我们是中了山岚障气的,我们大家装好火铳,同一时打响,看是否能驱走邪气么?若能驱走邪气,我们就会很快地走出大山,逃出困厄。唐俱文用手捻了捻胡子,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唐俱文立即命令大家将火铳装好药,并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兵举着火铳朝天抠响,枪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回荡在天地间,枪烟若云若雾升腾开来,这些兵将们飒然觉得昏沉的脑袋清飒了,眼睛明骨了。眼前有路了,这些清兵将哪里还敢弥留,由唐俱文领着,一路向大山外逃去。

奇怪!唐俱文,及巡防营的兵将们都觉得,野狐观这地儿好象从人间蒸发了……

自那以后,唐俱文,及巡防营的这些兵将们,他们再没有人敢去寻野狐观了!这些痴汉真不知,刘郎前度,旧踪已渺然,子骥往桃花源未果而亡。是否他们全能领会了这两典故的真整含义!

2)话说,谭机乘着五鬼轿刚掠过一个山头,不料抬轿的五鬼被唐俱文他们的火铳惊散,谭机从半天云上坠落下来,崖畔的柏树冠扶了他几把,悬崖侧生的松树冠又扶了他几把,他被重重地摔在一片茅草蓬乱,而下面又是千年堆积下来不知多厚的软绵绵的枯枝腐叶上,真是造化啦,他没摔死,但昏去了……

两个大灰狼嗅到了气味,各自高兴得朝天嚎了两声!狼的嚎声是那么的凄厉,是那么的恐怖,叫声在空谷回荡着,掠过那茂密的松柏林梢,掠过那茂密的桦林林梢,冲上九霄,而谭机却浑然不知,有两个饥饿的大灰狼,跐着满嘴狰狞恐怖地獠牙向他扑来。

两狼眼看就要到谭机跟前了,突然从谭机身边的另一侧松林里窜出一只大麻狼来,大麻狼也是一声长嚎飞身跃过谭机,奋力同两狼嘶咬起来,它张大嘴,伸出利爪,不顾一切地去抓,去咬,不一会儿就撕得那两只大灰狼乱毛飞扬,遍体凌伤,两只大灰狼,被大麻狼咬败了,灰溜溜地逃去了……

大麻狼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被那两大灰狼抓伤的黑色鼻蛋儿,又添了添被那两只大灰狼咬伤的腿跟,后大摇大摆地来到谭机身边,把谭机从头到脚的嗅了一遍,它就张开大嘴,衔上谭机向松林深处窜去……

老樵夫温福平大半辈子靠进山打柴度生活,近来因年迈多病瘠弱,行动有些不便,一天打的柴就少了好多,生活上也就欠缺了好多,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这天晚上,他又累又饿,昏沉沉地睡着了,突然,他梦见一只大麻狼蹲在自家门前,身边躺着一个明时打份的年轻人,身边还撂着一个麻布行包。这老樵夫象似亲眼看着,象似梦见,他又怕又担心,怕的是那只跐着獠牙的大麻狼太恐怖了,担心的是大麻狼会去伤害,或是吃掉年轻人。老樵夫不顾一切地往起翻,可怎么也翻不起来,象似魇住一样,浑身无力,他拼命挣扎了,还是翻不起身……哎吆!老樵夫的眼前景象突又变了,那只大麻狼怎地不在了,而变成一位身穿麻色道袍的老道君趺坐在年轻人身边,他慈眉善目地望着老樵夫说,我知道温施主是个大行善之人,大半生了也不曾伤蝼蚁,爱怜生灵,今有这谭施主黄杨厄闰,有望温施主相助。施主也别怕,我是北方贪狼星君,谭施主本与温施主有缘,往后可帮温施主逃此在陈之厄!有劳施主诚心待他,将这些衣袍给他换了,日后可保他平安的,切记,切记!没料得那麻衣道君说完就化一金光飘去了……

老樵夫梦中惊醒,回顾刚才那梦,恍若现实,便忙披衣下床,掀开柴门细瞧,门外果然有个明时打扮的年轻人,身边有个麻布行包,这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温老樵夫颤微微地走上前去,伸手一试年轻人的鼻息,老樵夫便生大喜,这年轻人还有气息!他赶忙连拉带拖地将年轻人弄进房里,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他抱上床铺,老樵夫又忙着烧热水,给年轻人洗了脸,摆了条布敷在额上退烧……

谭醒了!

谭机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我这是在哪儿呢?

老樵夫一阵欢喜。忙给他倒水,给他端来青稞野菜团儿,谭机忽觉得饿了,不但是饿,而且称得上是饥肠滚滚。他狼吞虎咽般地将一碗菜团儿没多大功夫就吃光了。谭机这才惊奇地问老樵夫,老爹?我咋到这儿了?这是哪儿?老樵夫笑着说,我不知你是哪里人,也不知贪狼星君为何把你托付给我了。不过我也特别高兴,因为我一个老樵夫荐居这荒山野岭,也无妻小,年轻时好过,进山打柴,换油盐米醋,再采摘些野菜,一天两三顿,吃得饱饱的,樵柴买的钱添加夏衣冬祅也没得愁,可这一上岁数,身子骨不灵便了,体力不支,行步款慢,生计就艰难起来了,我愁这辈子就这么了,在世上也没多少用处了,谁知,星君将你托付给我,真是造化了,在这风烛之年还能为世人做点事,我真高兴的。

谭机十分骇怪,不免向老樵夫问清所故,老樵夫便将梦中所见全都述给谭机,而谭机眼里涌泪举手去拜贪狼星君不必细说。而谭机又过及良久才说,老爹真好!可我不知道,这儿究竟是哪里?

老樵夫说,这儿是大荆坡,由慢荆坡向汤府城走有十五里的脚程。

谭机翻坐起来,向门外四处觇望,惊讶地问老樵夫,这大荊坡就住你一人?老樵夫点了点头。

谭机心想,天大大,一个人就不怕狼虫虎豹,不怕孤魂野鬼!

老樵夫看着出神的谭机象是记起了啥呢,忙说,噢,星君说了,让你把行包里的袍衣穿上,可保你平安。老樵夫拽來麻布行包谭机一起解开一看,是一身皂色道袍,别无他物。谭机除去身上的旧衣袍,换上了那件道袍,看谭机那身材模样,俨然是专为他量身裁制的一般得体。大概避祸之人多采取若此手端,赵员外送鲁达上五台山穿僧衣,张青,孙二娘送武松,易成行者打扮何不相似于此。不过谭机易成道人打扮却为贪狼星君之意,谭机也不同于鲁达,武松而能啸居绿林。

2)因为吴金武对卲海有宿诺,邵海便隔三差五地往巡防营那厢里跑,巡防营原来门禁森严,一般的四民百姓是进不去的。因邵海随吴金武出进走过几回,也就不被挡在门外了。事先吴金武待见过两次卲海,都被吴金武说自已公务缠身,暂时没空以后有时间了再作理会的说之推了去。再后来卲海去时,哪能见着吴金武,找不着吴金武,他就去找裴瘸子,找着瘸子裴东卫,裴东卫更是不待见,他这门撵那门地,把个裴瘸子给烦透了,裴瘸子性子向来粗陋,堪人不拿情理,那管以前对他自个对邵海的什么狗屁承诺。象对邵海这样的穷匹夫说的话,只象哄傻瓜一样,屁淡盐咸浆水酸。这卲海象个跟屁虫随裴瘸子两遭后,裴瘸子也不给他留情面了,嘴里啈啈地骂道,这等牢什古子,真象个绿头苍蝇缠着了个卖蒜的,想缠两瓣的!你别以为巡防营是啥闲曹冷局,由着你的性儿胡缠。说完就啪地把门关上了。邵海吃了闭门羹。卲海见裴瘸子如此绝情,遭此冷齿,也就不敢再缠他了。其实他缠谁都是白缠,就吴金武来说,他要么跑官禄米,要么逛青楼窑子,要么去牌场上玩他几把……那有闲遐去理会你邵海的那点鸡狗换毛的烦心事儿……

到后来,裴瘸子看见邵海太烦,跟在他后面他有要掉身价的感觉,索性就背处吩咐营盘门的守兵止住他,别让他再进巡防营了。后来邵海跑巡防营全被守兵横上朴刀挡下,不得入营去。卲海苦说是他和管带有约的,而守兵则说现管带会幕僚不便见外人。卲海说管带约好他的!而守兵则说,管带处理紧要军务,谢绝造访……

邵海遭此凡横目冷齿,心里特别憋屈,懊闷,于是他不经意就到韩家酒坊去,將身边仅有的几个铜钱凑了上去打了一斤白干,坐下来自饮自酌。只因那心中的懊丧,他一杯连一杯地喝了去,不一时儿便就多半斤白干下肚,酒劲慢慢攻作上来,他便就有八分地醉了,他嘿嘿地笑着,借酒壮胆儿,叱骂起吴金武,裴东卫来,****的吴金武,裴东卫两人的嘴松得如她娘的裤腰,都他娘的说话不当数儿,一个个都是瞎驴的种,坏狗种,没个好货色……韩悦文见邵海醉了,讪骂吴金武和裴东卫,十分惶遽,赶忙跑到卲海身边求情,哎吆吆我的卲老祖宗,巡防营的那些老爷们太会找事挼搓人的,你别再给我招惹麻烦了,你若是不想活了也罢,再别连累我们家了,你上次给我添的乱儿还少吗?不是我拙荊拿上一百两银子赎我,我恐怕性命都丢在那儿了。邵海那管什么韩悦文在一旁的讨情屈怯,越发撒野讪骂。这时马君兰闻声惶惶赶了过来,急张拘诸地站在韩悦文一边,也对邵海哄劝了半天,见卲海这般好劝不得,也觉无奈,越是心乔意怯,只好横了心喊来四个打杂的壮汉将邵海哄了出去,搡下台除,关了店门。看他卲海在大街上怎着就怎么着,以免再给我韩家酒坊惹上麻烦事了。

邵海在汤府城大街上蛮撒酒疯折腾去了大半天,不觉天色向晚,他便随手丢去喝空了的小酒瓷坛,彳亍往家行去……

邵海行至断南山,天色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凭感觉能摸得回家的那条羊肠小路,初冬季节天气已经十分地冷,他有时跺跺脚,有时搓着手北风刺得脸上生痛生痛的。这离家还有五里的脚程,可是他越走觉得天越冷,不由他连连打着些寒颤。卲海苦行处,怎地眼前一亮,蓦见临路那厢一座低矮的茅草房子。只见茅草房子门也没扣,里面竟亮着一盏清油灯。

这是到哪儿了?是不是走错路了?邵海十分纳闷。却不经意走近了那座茅草房,茅草房户窗洞开,觇其内没任何摆设,只一榻忙上炕,炕上也无茵席,茵褥,只铺就些许桔草而已。邵海就径直迈脚进了去,一则歇歇脚,二则暖和一下身子。他担炕沿儿坐下,待了少会儿,就觉得身子暖和了好多。哎吆,卲海忽然借着青油灯的余光觑见外面过来两个明时兵家打扮的女人,惊疑间,卲海细观,只见这两女兵,袅姿娜态,身段楚楚掠人眼球,显十分地英武,她俩并没带任何刀剑枪矛武械,而是手里各自拿着针线活,前面的好象一手拿着个手绷,一手拿着个三角提花针,埋头做刺绣活儿,头也不抬,后面的那个在缝制一个紫红色的荷包。她俩行步款倩一点声音没有,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儿,和卲海有两髂宽的距离担炕沿儿坐下了。她俩坐下后,只顾做手上的活儿,并不理会邵海,卲海只顾细看着她俩,肤有珍珠光面颜显闰玉,低目长睫隐秋波,樱桃唇里封娇言,细柳腰姿醉春风,沉鱼落雁怎能比,闭月羞花莫可争!不说般般世俗凡心,便那冷眼英才亦是动得心。卲海越是看越是觉得这俩女兵迷人,看着看着不觉神迷意夺,邵海乘点酒气,佻脱智昏,胆儿也壮着慢慢地挪动屁股向她俩臊情,谁知他挪多少地地,那俩女兵就飘去多少,他挪多少,人家飘多少,挪来挪去,这俩女兵被墙挡着了,没地方飘了,卲海猛地—挪便挤上了女兵,哎呀,这女兵咋拔凉拔凉的,那股凉气使得邵海彻骨彻髓地冻,使得邵海连连打寒颤,不几个寒颤儿就熄却了炽欲。那两女兵方抬头看了一眼邵海,好象有些生气,脸色十分地不欢喜,却没说一句话,起身扭头离了去。然而邵海再细看这俩儿走路脚并不着地,象似飘飘的荡荡的。……这时邵海才猛地醒悟过来,一个十分恐怖地感觉袭上心头,这个时候哪还有明时的女兵呢?这不是咱今晚遇上鬼了。正思间,忽见搁在尘土灰灰的窗台上的那盏清油灯的灯焰左右摇晃起来,不几下,灯焰爆叭了一下,就拔出灯瓶,独独地一苗儿灯焰在茅草房的墙壁上转了一周,又跳上跳下地闪弄了几下,才落回灯芯摇动着……卲海随着头皮一阵紧似一阵,不由使他歙肩缩胆惊得一身冷汗。他便翻身撒腿跑出了茅草房,跑了几步回头看那茅草房时,更觉吃惊,那地地啥也没了,四周黑魆魆的蓦然不见那座亮着清油灯的茅草房。邵海慌及辨路时,又清楚地觉得羊肠小道确确实实是自己回家的路。他就赶忙朝前走,突然他觉得身后有个大黑狗向他扑来,邵海惶及借却星光瞧来,知觉是自家的那条猎狗,他大声叱喝,而这狗哪里认他这个主儿的,一味儿狂咬。这狗是咋地啦?连自家的主人都不认了,真是疯了!邵海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去打狗,团将了半天,才把那狗打跑,就朝前又快步走,可没几步,猎狗又挡在前边朝他狂吠,眼睛黄绿绿地亮,他又使出浑身解数去打,这真是走得慢了狗撵上,走得快了撵上狗……一路上他被猎狗死活缠着咬,真是谁养的狗咬谁!这狗眼是怎么瞎的!回家只有牙长的半截路,居然他又走了半夜,弄得他精疲力竭。方至门上,邵海家儿子勇儿听见动静,出门看时,才知,自家的狗团着咬他爹!邵勇儿喝狗,狗仍是不理,只顾狂咬他爹邵海。这狗咋地疯了,于是他气愤地顺手拿了木榔头去打狗,邵海方得脫身,从院中捞了镌头,爷儿俩团住打狗,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家的那条猎狗给打死了!

今儿个这狗是咋了!爹?勇儿问他爹卲海。

邵海喘着气说,谁晓得呢!又过了会续了话头说,都怪我前天打了个白毛狐,真是扫到底了!

第二天,邵海懒在他的那榻土炕上没早起,卲勇儿睡饿了,见太阳亮晃晃地从窗户里照进了,小屋里暖和多了,他想起打死在门外的自家的那条猎狗来。他爹已经两天没打猎了,门外有这条狗拨了它,得来的狗肉不就吃他七儿八天的。边上心着,卲勇儿也不去叫他爹,独自提了把案刀出了荊板门,见打死的狗依然躺在门外,但却不见—点血的,卲勇儿细想,明明他爷俩打狗,打得狗嘴出得一大滩血,那血呢?邵勇觉得甚为蹊跷,他提刀走近那狗一看,那狗的神态就将邵勇儿吓懵了,那狗虽是僵倒的,面目却十分地狰狞,狗眼瞪作牛眼,黑白的眼珠如小拳暴出,脸上的皮凶巴巴地卷绉着,呲着满嘴的黄牙,两前腿有力地伸前,后腿后展着,前后腿姿仍是扑相,那相何曾不似吃人的恶相?卲勇儿呆站了一会,战兢兢地再细一看那狗,他不由大叫一声,丢了刀,转身就跑,颠脚颠腿地跑回屋里,邵海问卲勇儿咋了,卲勇用手捂着眼睛,颤个不住,过了好久,邵勇儿吞吞吐吐地说,爹,你咋在狗眼睛里呢!咋胡说呢!卲海翻下炕,倒踏上鞋跑出门看狗时,就已十分惶惧,再走近细看那只蹦出的狗眼时,睁得象瓦跎样的黑睛里果然有个他卲海呢!邵海但见那狗眼里定巴巴地印着他的鬼影儿,形象逼真,情态万般地恐怖,只见那个邵海蓬头垢脸,七窍滴血,吐着长舌,脖项上还锁着一条粗粗的铁链儿。卲海见此恶状,颤栗好久,一跌昏死过去,不知过了两天,才醒得来。

自那以后卲海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恶梦,感觉脖子上总有个东西勒着,噎得气息艰难,还一时热得烦一时又冷得不行。没几天,邵海就疯了,疯得冬衣不蔽体,夏不知纳凉,饥不择食,渴不泉饮。喜笑无常,罘骂不避亲疏。邵勇儿那可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家伙,生活自顾还不及,哪还能顾他疯爹?第二年隆冬的一天,邵海就冻死在巡防营营盘门外。

3)谭机在老樵夫家住了近半个月,老樵夫尽心照顾堪为亲切,谭机身体很快得以恢复。于是谭机从心眼里感激起老樵夫,谭机思忖,老樵夫对自已有救命之恩,况且如此贴心照顾自已,确是德重恩弘,日后怎么好报答他老人家呢?又思忖,自已现在已上无老,下无小,将老人家当以亲谵奉,岂不更好!有一天,他对老樵夫说,温老爹,您年事已高,砍樵这活儿体力已不支的,今后不用去砍樵了。老樵夫沉默了一会儿,就说,那也没法儿,我不去砍柴,咱们就没生活保障了……谭机说,我有这身打扮,可到街上摆个卦摊,与人谈堪輿,观相,卜卦或能得些许利市,兴许挣得的够我俩花的。老樵夫若似惊讶地看着谭机,谭机一时也看明白了老樵夫的心思,说,我算卜挺准的,不信咱俩在汤府街上试试。老樵夫带着谭机来至汤府城的麻仔巷租得张万林家的一间门面房住了下来,这间门面房也不是怎地拙朴,也不怎地工巧,但却也是十分整洁的一间土坯门面房。大一点的棋盘窗子,掩首转扇双扇门,屋里花格子板壁隔成两套间,老樵夫住里间,谭机住外间。备了些做饭的饮具,床铺,生活一应有了端绪,门外才悬出一面“神机卜卦”的门店招牌。麻仔巷乃是汤府城中有名的一条小吃街,当然客铺及旅店也是五方杂厝,凡逢集这条街上确也行人似川流,张袂成帷。满街端尽处,处处都有炸烤煎煮的,弄得一条小吃街热气蒸腾,香气四溢,来自四面八方的客旅商贩大多会来这儿找摊儿下馆子。

自谭机卦摊开张以来,头两天过卦摊驻步观望的人还多,却无一人前来问卜的。温老樵夫内心就十分忧虑,但谭机却表情淡定夭夭如也,行止洒洒潇潇,若或促膝与老樵夫相谈些汤府城往过今来的人情履故,若或围帐作卧,酣然睡去……到第三日,温樵夫沉不住气,凑近欲问谭机。没待开口,谭机就笑着说,老爹,不作急,今便有人来卜的。温樵夫半信半虑地点了点头,就和谭机坐下又叙别处话来。快及中午,两人吃了午饭,各自刚想午睡,巧见—农家男子,神色惶惶,揭起一角门帘,探进脑袋。不及那人问话,谭机就说,大兄弟,往南五里许可见到你家的牛,快去,不要耽搁了!那个男人,十分惊讶,象似被点醒一般,忙忙拱手作谢谭机后,急忙转身去了……老樵夫惊问,桂深,人家并没开口问,你咋知道那人是找牛的?谭机说,这不是中午了么,那人探入头,午字探出头不就是牛字么!再依他的脸上的神色,语气,身姿我就可推算出牛在何方。

老樵夫听了从心折服。但说,那个丢了耕牛的农家人叫徐满仓。住居在汤府城郊西的毛柳甸。因赶早牛回来,在门前杨树上拴牛时拴绳不牢,没慎重,牛脱了绳逃走了。徐满仓得见,惊呼全家,四处寻找,遍方圆找了个大半早晨,并不见牛影踪兆,他的妻子急得抽着鼻子噎声噎气地哭,他老母急得跌着脚呼天喊地地叫他赶赶忙到街上求个卦。无奈何他才跑到麻仔巷找谭机卜卦得了迅,又急忙顺南他放牛常过的熟道上又寻去,走了几转弯,过了几道茅草丰茂的田埂,蓦见自家的那头吃饱了的大黎牛趴卧在一架田埂下嚼草。啊呀,真是神了,他站下琢磨,这地地离家真不差五里的。

徐满仓喜喜地一手牵牛,一手抚摸着牛肩儿一路没留步地回了去,急忙把他如何去问卜如何找得牛的端委细故说给妻子刘氏和母亲郭氏,一家欢喜不说,母亲郭氏忙叫徐满仓带上几个铜钱,去回谢谭机。郭氏高兴之余忙将这事叙给邻里,邻里也都觉得好奇,随之将这事儿,一传百传,不久遍传汤府城……谭机“神机卜算”在汤府城声名大噪。

不几日,就有远近方圆黎庶慕名赶来问卜的了,没过旬日问卜者就络绎不绝,谭机帐前热闹非凡,有问婚嫁的,有问寻失物的,有讨卖买吉时的,也有因疾困解厄的……谭机来者要问的诸般繁疑说解得百失中的,神乎其神,神之乎也,无不教来者心里折服称奇。

有一天,县令郎富春家的老太太归天了,由于郎富春乃属一县父母官,当属饱学之士,他怎么也瞧不起本县的那几个肚里没多少墨水而四处混饭吃哄人钱财的阴阳师,郎富春执意舍了他都,便遣吏请来谭机,谭机便在县太爷府上一应出讣告,划符,设道场念经追荐,斩草定茔地……诸事从容作完,那郎老爷见得非常契合心意,暗自肯首,有了十分地佩服之意,便就亲问下葬的时辰,谭机说,明日辰时起丧,入茔地待有戴铁帽者过时,即可下葬!

在场的包括郎富春皆为之吃惊,但有些窃窃相论的,这不是耍哄人么,世上哪儿有戴铁帽子的人?郎富春却挽起孝衣衫袖,竖拇子,对谭机说,谭师父道行高深莫测,所言处但见不凡,无可置疑,就这么定了。便吩咐大管家去早点置办料理诸事,莫有疏漏!

话说,第二天,辰时刚到,郎老太太的榇柩起了,郎老爷家的亲友人众都相随,哭声载道,此凡不详叙了,就说郎老太太的灵柩辗转多半个时辰就进了茔地,暂停于茔穴旁待葬,主仆一从葬礼的人都焦急地等着有一个“戴铁帽儿”的人过来……又过了多半个时辰,咋不见个啥戴铁帽儿的人影。等着,等着几乎所有的人都象按耐不住了,交头接耳地议论,谭机存心设虚,戏耍人呢。郎老爷见状,忙斥止大家,要诚心以待,不许乱布姑妄之言。郎老爷刚说呢。有人忙惊呼,老爷您看!

大家都看时,在来路的转湾处,蓦见有个年轻人头顶一口锅向这边走来,大家一下明白过来,大家心里都一片惊佩之意,待那个头顶铁锅的人走近时,这儿的人们就又忙起来……

事后,郎老爷暗派吏打听那个头顶铁锅的人之端末之后,才知,那人是北山后潘家套人。前天浪舅家时,买了口锅急回欲替去家里那口无法再钉修的漏水锅的,因路远,今儿大清早赶了路程,正巧了是经过县太爷家茔地的。

4)且说,八世祖父心里纳闷,那个麻仔巷算卦的道士咋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无事不问卦,八世祖索性也就不再去寻思了。

自匪患平弥之后,汤府修城立集市,引四方商户摆摊设铺做买卖,凡历十年之余,汤府城的景象一时兴繁起来。城内最为繁华的街衢要数白石大道,大道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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