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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三场

光复。傍晚,山间村落中的矿山竹楼办公之地。设备简单,小床一张,屋角堆放着采矿用具。

巴清独坐窗前,伏案查看着文卷账簿之类。少顷,合卷沉思巴清:(唱)进山来这几天全矿走遍,风雨中工友家挨户访谈。

停工事已查清端倪显见,都只为相掌柜处事骄蛮。

守仓人为母病回家探看,这时间货被盗他受牵连。

相富他不分情由就除名严办,惹起了群情愤罢工停产袖手观。

看起来这管理上应宽严有限,更还有那盗窃务须防范。

老管家端盏铜灯台上,放下灯,以火镰打火巴清惊觉。

巴清:唉呀!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呀?

老管家:(点燃油灯)这山野间天黑得快呢!夫人,几天来你东跑西颠、走门串户够累的了!

巴清:不过,总算没有白跑,能把事由弄清,也就对症下药好办多了。

老管家:对,老奴觉得巴清:(制止)老伯,我不是说过,不愿听你老奴、老奴的吗?

老管家:是。我觉得夫人向工友们承诺的:有事可以请假,不扣工钱;尽快改善食宿的想法,都合情合理,还让人觉得不像相掌柜那样,把他们当成奴隶,怪不得都表示愿意开工下矿了。

巴清:还有那防御盗贼的事儿,老伯有何想法?

老管家:嗯。

矿区分散,不易看守。

这样,咱可以仿照大户人家雇用家丁,保家护院的办法,把矿上的年轻人集拢来,办一个矿山自卫营,选出营首,由他率领大家习枪练棒,保卫安全。

巴清:这好倒是好,事关重大,须得禀明公婆知道才行。

老管家:没什么。以往矿上就发生过遭偷被盗的事儿。老爷子曾想过这个办法,只是相掌柜嫌麻烦,就不了了之了。

巴清:那好,就在明天复工的集会上,把这事儿办了!

老管家:行!

巴清:可这营首之人,定要能干可靠才好。

老管家:当然!夫人提到这,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巴清:谁?

老管家:就是这次带头反对相掌柜的人。他在工人中既有人缘,也有威信。他准行!

巴清:他叫什么名字?

老管家:隗山。

巴清:(不禁一惊)隗山?他可是枳里人氏?

老管家:对呀!莫非夫人与他相识?

巴清:原本同乡,从小一块儿长大。

老管家:(甚喜)这可太好了!

巴清:哎,老伯,咱挨家挨户走遍了全矿,为什么没见到他呀?

老管家:他还没有家,一个人住在那边山垭上。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他来,免得明天集会他不到,或者不愿当这个营首?

巴清:好吧!

老管家:我去了!(下)巴清:呀!

(唱)听说是隗山他竟在此间,不由我又惊又喜忐忑不安。

难禁这心潮翻卷思绪乱,已往事如烟云又现眼前。

巴清推窗,凝望夜空,陷入沉思灯光渐暗。场景切换为踩花节的跳场坪。欢乐的音乐骤起,一群苗、汉、土家族青年男女踊上。

众:哟嗨!(开始边唱边舞)(唱)踩花节,多欢乐!

纵情歌唱舞婆娑。

情哥看情妹,情妹瞧情歌。

心心相印眼对眼呀,凤凰伞下情话说。

男青年取下身背的雨伞,撑开走向自己心爱的姑娘。只有一对携手走向一旁,躲于伞后。唯独隗山人不动,伞不取,木然原地未动,失望地立在那儿。

女青年甲:(见情)哎,怎么不见阿清姐呀?

女青年乙:瞧,那不来了!

一身村姑打扮的巴清急上。

女青年甲:你怎么才来,不怕自己心爱的阿哥被别人引走哇!

巴清:(不悦地)家里有事。

女青年乙:好了,再跳起来!

众人:哟嗨!(又欢天喜地歌舞起来,唯巴清和隗山两人无精打采地应付着)(唱)踩花节,多欢乐!

踩花节呀,欢乐多!

歌唱两遍莫过三呀,免得情人嫌啰嗦!

两厢情愿就大胆爱啰!

机会错过相思多。

歌舞止后,果然都双双对对隐入伞后避之一旁。只有巴清、隗山呆于伞下,滞留台中。

隗山:阿清,怎么回事?

巴清:阿山哥!

(唱)多日来盼今天佳节时辰,好与你阿山哥伞下谈心。

正当我兴冲冲柴扉走近,巧遇上陌生客登临家门。

阴悄悄听他与老爹谈论,方知晓我我隗山:你怎么?

巴清:(接唱)两年之前已订婚。

隗山:(急切地)跟谁?

巴清:(接唱)听说是江州富豪廪公子,“巴记丹砂”的少东人。

他此来就为婚期定,三日之后来迎亲!

隗山:(大惊)这巴清:(焦急地)怎么办?

隗山:这样!

(接唱)趁他婚期尚未到,巴清:(接唱)你我此时就私奔!

隗山:(接唱)天涯海角任凭去,巴清:(接唱)同甘共苦不离分。

隗山巴清:(合唱)振翅比翼双飞雁,腾空冲破这漫天云!

隗山:(接唱)携手快步山林进这时,远处传来巴清爹娘老迈而凄切的呼唤:“阿清,女儿!你在哪里?”巴清:(震惊)啊!

隗山:呼唤声又起,“阿清快回来呀!”巴清:(接唱)爹娘的呼唤声声揪心!

隗山:唉!

巴清:又怎么办?

隗山:我看,不能让老人家过分伤心,你先回去一下再说。

巴清:那你?

隗山:我在这儿呆会儿。

巴清无奈地哭泣着跑下。

隗山:(愤慨地将伞弃之于地)唉!

(唱)晴天霹雳震人惊,怒向苍天斥不公!

有情之人不眷顾,从不相识结红绳。

原本的情义怎割舍?

未卜的命运迷茫中。

可见你老天爷不通人性!

为什么让人间遍地苦情?

切光。

一束聚光,渐渐移向依然沉思的巴清。接着灯光渐明,景复原貌,巴清也恢复原来服装。

老管家引矿工装束的隗山上楼来。

老管家:夫人,他来了。

巴清:(转身,惊喜)阿(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隗山:一言难尽啊!

老管家:(见情)夫人,你们同乡相遇,先摆摆家常。我下楼去歇下脚。

巴清:老伯!

老管家:这商量自卫护矿的事儿,待会儿喊我一声就是。(说着,径自下楼而去)

巴清:(激越地)阿山哥!

隗山:(也激动地)阿清!(二人热切握手)巴清:真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呀!

隗山:随你出嫁时的花轿一路跑来,就在这儿当了一名矿工。

巴清:真苦了你啊!

隗山:阿清!噢(突然意识到不妥遂松手并忙改口)夫人!

巴清:(嗔怪地)怎么改口了哇?

隗山:应该这样。找我是不是也谈停工的事儿?你向大家许诺调整管理制度和改善生活条件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对啊!我没意见。

巴清:哎,既然早知道我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隗山:(感叹地)见到又能怎的?知道你过得还好也就够了!

巴清:(激动至极)阿山哥!

(唱)自幼儿你和我朝夕相见,咱俩是青梅竹马少小无间。

到后来同窗共读又相恋,愿今生长厮守誓海盟山。

谁料想自那日天旋地转,在廪府寡居独处我度日如年。

白日里百无聊赖心灰意懒,入晚来锦帐凄冷长夜难眠。

悔恨那私奔不成未离去,到如今只落得此恨绵绵。

巴清激动异常,伏案啜泣。

隗山:唉!不谈这些了!

巴清:我心里好苦哇!

(唱)你我爱恋情无限,往事萦绕梦魂牵。

常恨夜雨惊残梦,几多回又凤凰伞下倾心谈。

娓娓细语柔情缱绻,纵情说笑蜜语甜言。

牵手并肩共笑脸,紧拥热吻暖心间。

憧憬未来成亲眷,一生恩爱月常圆。

叹如今,一藤结得两瓜苦,孤独鳏寡同恨天。

幸于此间得邂逅,遣遗恨圆夙愿无怨百年!

隗山:(愕然)你?

巴清:(愈加激动,猛然近前)为还愿你我当年的山盟海誓,我要为你做个真正的女人!

隗山:(惶惑地)这!

巴清:(唱)昔日瑶姬楚襄会,巫山云雨一梦缘。

高唐梦短情意久,愿于今朝学神仙!

阿山哥!(疯狂般扑向隗山,紧紧拥抱)隗山:(情之难禁,亦紧抱之)阿清!

二人情意缠绵,恣肆难抑,欲就枕席。突然一声炸雷,风雨破窗。灯火摇曳。

他们惊觉,清醒。隗山急忙护灯。

巴清:就让它吹息!

隗山:不可。

巴清:(痛苦至极)唉!(又俯身痛哭)隗山:阿清啊!

(唱)这也是天意难违人难遂愿,风雷骤惊醒了你我梦中天。

既然是你和我有情无缘天已定,我自当护卫你居孀为寡做人难。

从今后你我恋情当立断,恩爱情同手足间。

兄妹相待永生在,彼此关怀有余年。

巴清:(无奈地)唉!

好吧!

隗山:我去了!

巴清:不忙,还要等老伯商量矿山自卫的事。

隗山:好!

切光。

光复。相富家客房。

廪姜:唉!

(唱)没想到爹和娘对她信宠,小寡妇竟成了廪府精英。

怪只怪兄弟他半生短命,竟让这富甲巴里的家业,落手巴清。

更恨那窝囊废相富孬种,眼睁睁被赶下台我心不平。

相富:(上,唱戏似地)啊,娘子!何事于心不平哟?

廪姜:(没好气地)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相富:(嬉皮笑脸)得得,又是你这句老生常谈。

廪姜:哼,是老娘常谈!

相富:好,好!就算你老娘常谈咋的?不就是你大姑奶奶一个人这样骂我吗?偌大一个廪府,全巴记丹砂上百号的上下人等,他们哪个敢对我相大姑爷另眼看待?

廪姜:可有人就把你这位赫赫有名的巴记丹砂大掌柜,不费吹灰之力赶下台了!

相富:那是你家老爷子有眼不识金镶玉!

廪姜:哎,我问你,昨晚上没回家,又是去酒楼茶肆胡闹了吧?

相富:不!吃花酒,泡闹茶,那是咱以前的事了。可今天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我要让你那个廪府上下,都看看他相大姑爷,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廪姜:哼,没吃酒?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相富:夫人不信?那就请看,财神爷到咱家来了!

廪姜:乱扯!

相富:(急至门前)有请!

陈坚:(上)参见嫂夫人!

廪姜:(不知所措地)这相富:他就是丹砂行业,鼎鼎大名的“渝记”总号陈大老板。

廪姜:快快请坐!

相富忙着端茶倒水招待。

廪姜:阁下驾临寒舍,有何见教?

陈坚:嫂夫人!

(唱)廪府事相富兄已对我谈,岂不知塞翁失马非祸端?

市场上巴记丹砂多独揽,众商家苟延残喘渡难关。

今日里他们把主管撤换,不信她小寡妇能单臂撑天!

廪姜:当然,我也这么想。

相富:所以,陈大老板就找我商量了一个伟大的计划!

陈坚:由我邀请几个同行,合组个大商号。人多势众,专门跟它巴记丹砂,争市场,抢生意,就凭大家现成的人员、财力、存货,定能够把它挤垮,顶垮!

廪姜:我们可没钱入伙呀!

陈坚:可你们比谁都有更大的优势!

廪姜:啥子优势?

陈坚:听说相富兄是郡尉大人的族侄,你们来往也不错。有了这个靠山,咱们以后的事情会好办得多!

廪姜:这倒不假,什么时候起事?

陈坚:店铺、招牌也都现成,明天就开张大吉!

廪姜:听说,他们“巴记”那边正在打着捐银万两、疏财卫国的旗号,减价义卖,生意可红火了!咱们能争得过吗?

陈坚:比他们的价格更便宜呀!

廪姜:那准亏本!

陈坚:不会,放心好了,不赚钱的买卖咱才不做哩!

相富:而且还要赚大钱!(向姜咬耳朵)陈坚:这就叫做“混水摸鱼”!

廪姜:不过这种事儿,万一露了馅怎么办?

陈坚:这正是今天鄙人冒昧前来烦劳嫂夫人大驾的了!

廪姜:我能干啥子?!

陈坚:修桥铺路行善积德呀!(廪姜茫然)就是请嫂夫人引荐鄙人与郡尉大人一见。

廪姜:噢,这事儿简单!

陈坚:那咱们现在就去?

廪姜:茶还没喝一杯,急啥?

陈坚:这就叫做出门带把伞——“未雨绸缪”呀!

廪姜:好!

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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