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仁住进我们宿舍才三天,我与云岘就受不了。云岘背地里拉住我长吁短叹,说:“我真想把那小子扁一顿!”
一到五点,余仁的闹铃便大响,唱起雄壮的交响乐。他起来后,就在宿舍里大声念起唧唧哇哇的日语来。全不顾熬夜写文的云岘和下夜班回来的我要睡觉。云岘愤怒从被窝里探出个头,不客气地说:“余仁,你读书到外面读去。”
余仁的泪水立即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从眼眶里涌出来,扑到云岘身上,揉着云岘的被子说:“学长,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你怎么可以呢!你好坏哟!”
我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云岘也是被余仁惊悚的样子折磨得不行,然而为了防止余仁做出更加可怕的举动出来,我与云岘只好乖乖闭嘴。
看着像东方不败一样又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余仁在宿舍里晃来晃去,我与云岘在琢磨着如何将他赶走。然而就在第四天,余仁失踪了,又过了三天,噩耗传来,余仁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学校的印月湖上,泡得全身肿大,面目全非。警察出动,现场勘察了许久,又把我与云岘等一大批认识余仁的人叫去问话录口供,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件悬案,没人晓得他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进去的。
余仁死了,我与云岘闷闷的。被警察问话后出来,云岘皱眉说:“我们要不要去鸡鸣寺拜拜,这宿舍接连三起人命呀!我可不想做第四个!”
我想了想,说:“不大好吧!我们是新世纪的大学生!书上一直在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云岘白了我一眼,说:“书上的话能信?我就是写书的!全是谎话!孟子教育我们,‘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怎么着也得在咱们宿舍挂个平安符!我现在不求奖学金,不求人民币,只求让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拿到毕业证书,闪人!我就问一句,你想不想死?”
“不想!”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云岘一拍我的肩膀,说:“那么哥们走吧!既然不想碧落黄泉!我们就去求佛吧!”
我抬头,暗红色的火烧云迷茫在远方的天空,平视,有一个绰约的暗红色背影沿着笔直的街衢走着,渐渐渺小成一个红点。
云岘不在意地说:“哦,那是余仁他妈!”
当时的我只是为一个母亲失去儿子感到痛惜,根本没有想到以后,我与她会有人生的交汇,而这交汇成为我今天悔恨的一部分。
余仁的妈妈就是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