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伟
我在写字楼上开着一家心理按摩室,专门为生活烦闷、情感灰暗、心理抑郁的市民理疗。
工作之余,我常常站在窗口,向外望着,因为女儿在写字楼南的小学里读书。虽然隔的不远,但是我不放心。起初我每天来回地接送她,时间一长,觉得太耽误生意,于是,我买了一个望远镜。有了这玩意儿,心里塌实了许多,只要女儿下了楼,我就站在窗口望着,一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进了学校大门。放学的时候,我又架着望远镜,看着女儿顺着街道走回来。
那天,接连有几个市民打理疗电话,我耐心地给她们“按摩”完,就到了女儿放学的时候。我撂下电话来到窗口,但是,没有看到望远镜。平时,我一直把望远镜挂在窗上。
我大声喊着张姨。张姨是我刚请的钟点工,每天这个时候来给我做饭,有时也帮着收拾一下工作室。张姨听到喊声就从简易厨房里走了出来,问什么事。我说,望远镜呢?张姨指着北窗说,在那边着呢。我扭头一看,果然挂在北窗上,于是过去拿了,回到南窗口,向外张望着。
接连几天,我发觉张姨总把望远镜挂到北窗,便告诉她,打扫工作室时,尽量不要动我的电脑和望远镜。张姨应了。谁知,第二天她仍然把望远镜挂到北窗去了。我认为张姨上了年岁,记忆力减退,人也有些糊涂了。
那天,从早上开始,雪一直下个不停。下午五点左右,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我抓起来问,喂,您需要理疗吗……什么?我脸色大变。放下电话,匆匆地奔下楼。
十几分钟后,我来到医院的急诊走廊上,见邻居大孙正来回地踱步,忙问,我妈怎么样?大孙说,你妈经常站在门口张望什么,刚才突然摔倒在地,幸亏我看到了,及时送过来。
家就在写字楼后不远,为了工作方便,我一直住在写字楼里,虽然离家近,由于咨询电话随时会响,所以我很少回家。
母亲患的是脑梗塞,由于治疗及时,住了十天院就痊愈了。出院后,我又在家陪了母亲一周。母亲每天都催我,说,走吧,走吧,妈自己能照顾自己,别耽误了生意。
又陪了母亲两天,我才回到写字楼上。这一阵,每天都是张姨帮着接听咨询电话。我一上楼,就习惯去看那个望远镜,望远镜挂在北窗上。我走了过去,把望远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朝楼后家的方向看去。我看到母亲正倚着门口,坐在太阳下,目光一直望着这边的方向。
我的泪突然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一直以来,我总挂念着在楼前学校读书的女儿,却忽略了楼后渐渐年迈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