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微笑示意,但他心中很疑惑,于是认真的问道:“能写出佳品很厉害吗?”
苏胖子满脸无语地看着藏锋,心道,你就装吧。
但颜青云在一旁解释道:“墨守迹象,雅有门庭,曰佳品。一般只有神通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写出佳品,藏锋兄弟能在墨者便写出佳品,现已名动京城了。”
藏锋听后,心中翻起惊天巨浪,他强压住内心的不平静,谦虚说道:“偶然所得,是我运气好。”
然后两人落座,藏锋很疑惑,因为颜青云很和善,也很亲切,但这种亲近却不谄媚,没有结交的意味,却令他有他们很熟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诡异,又很尴尬。因为上次青松城醉酒,他只能依稀记得有个清秀女子,却并没有记住“颜晴雨”这个名字。
苏西山神色古怪地坐在薛灵旁边,低声说道:“他怎么来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颜青云,薛灵之前告诉苏西山颜晴雨会来,所以苏西山才会和藏锋说“美女”之事。当然薛灵也生的精致可人,只是与颜晴雨相比,无论在才气上还是美貌上都略逊一筹。
只因那位老者来到了颜家,临走时见到正在草地里玩耍的颜家小女,便对颜家家主说了一句:“这丫头长的俊俏,又天资聪颖,我挺喜欢。”
颜家家主喜不自胜,说道:“圣人既然喜欢,那便带走吧。”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京都北部那片重重雾霭中传来三声晨钟,颜晴雨便入了兰亭,而那位老者自然是兰亭圣人。那一年,兰亭取消了兰亭大考,这就是著名的“晨钟三定”!
极少人见过颜晴雨的真容,因为她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即便出现,也以面纱示人。就算在世家子弟心中,颜晴雨也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听到苏西山问道,薛灵轻哼一声,说道:“晴雨姐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所能见的。”
苏西山无奈说道:“她圣身玉体,我凡夫俗子好了吧。再说我来又不是见她。”
薛灵露出笑容,问道:“真的吗?”
苏西山无比认真地说道:“自然是真的!只是我怎么没听说颜家家主还生了个儿子,这颜青云又是怎么回事?”
薛灵解释道:“颜家家主的确只有一个女儿,这是他的侄子,现在被推出来,估计是作为下任家主继承人来培养的。”
苏西山说道:“这人长的太美,我等俗人无法直视。”
“少贫了。”薛灵掩面轻笑,然后她抬高音量说道,“既然都到了,大家开吃吧。”
这只是几个世家子弟纯友谊的聚餐宴会,无非是聊聊天,谈谈近日的见闻,然后便是埋头大吃。
藏锋吃的很开心,因为很多菜名他之前闻所未闻,味道也同样顶级;但他吃的很辛苦,因为他发现颜青云经常在看他,被一个长得极其精致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盯着,这很不舒服。但感受到颜青云眼中并无恶意,在每每目光交汇之时,藏锋只能善意的报以微笑。
颜青云首先放下筷子,说道:“看来藏锋兄弟忘了之前见过我姐姐。”
假如“姐姐”所指的人只是个平凡人,那么这句话便是一句很普通的话,顶多寒暄几句,微微抱歉,说一些因酒忘事的话。但苏西山和薛灵都知道颜青云的姐姐便是颜晴雨,便不由愣住。苏胖子更甚,他正夹着鸡腿往口中送,听到这句话立马愣成呆鸡,连筷子上的鸡腿掉落在桌上,都浑然不觉。
藏锋指着苏胖子的筷子,说道:“你的鸡腿掉了。”
苏胖子根本不在意桌上的鸡腿,他凑到藏锋身边,一把将藏锋搂过来,说道:“兄弟,你是真给我长脸。来,赶紧说说经过。”
藏锋皱眉不语,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何时何地见过颜晴雨。
“杨柳依依青山旧,草屋门下无人走。幽竹暗影空等人,此去京都笑离愁。”颜青云也不恼,他慢慢的说道,在看到藏锋眼中的迷惘终于消失时,他笑道,“藏锋兄弟可曾想到什么了?”
藏锋说道:“那名带斗笠的女子便是你姐姐?”
颜青云回答道:“正是。你既与我姐姐有缘,又是苏西山的兄弟,以后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今日我来此,除了与大家聚一下,另一个目的就是将我姐的一封信交于你。”
一听到颜晴雨还给藏锋写了封信,苏西山兴奋地都说出了脏话:“我擦,都写信给你,这不会是情书吧?”
藏锋连忙将信递给苏西山,说道:“要不,你打开看看。”
苏西山连忙捂住眼睛,嘴中不停的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但他的中指与无名指有意的张开一道缝隙,两只眼睛鸡贼的转悠,显然很想迫不及待的打开看。
薛灵在一旁轻拍了下苏西山,说道:“行啦,这是晴雨姐写给藏锋的信,你就不要掺和了。”
苏西山一想也对,颜青云并没有在饭桌上说,要么此事他也不知,要么便是不方便说道。这不方便说的事么,嘿嘿······
苏西山看着藏锋露出了“你懂得”的贱贱笑容,藏锋则一脸无奈的看着苏西山,一时无语。
颜青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叮嘱藏锋,这封信只许他一个人看。
饭毕,藏锋对于此次颜青云的宴请表示了感谢,然后便和苏西山回去。而薛灵和颜青云顺道,也一起回去。
日落西山,夕阳并不同往日的灿烂,被浮云遮蔽,显得暗淡沉闷。
路上,薛灵突然打破了这种沉闷,说道:“这次不仅让你付了餐费,还麻烦你帮忙,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颜青云微笑道:“你是我姐姐幼时唯一的玩伴,帮你也是应该的,再说只是举手之劳,说谢就见外了。只是我看藏锋好像并不知道苏西山受伤,既然苏西山没有说,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薛灵说道:“西山大哥向来喜欢逞强,便是吃了亏也不向人说道。这两日相处下来,藏锋虽然给人的感觉很好,也看得出来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事关兰亭大考,西山大哥为他牺牲了这么多,理应让他知道。”
颜青云听后笑了起来,说道:“真不知道你为了苏西山付出的这些,他能知道多少。”
薛灵沉默片刻,说道:“他不怪我便好。”
回到苏家,藏锋并没有在意颜晴雨给他的信。他将信放在一旁,便开始侧字诀的练习。
也许一件事你做了一千遍,依然无法得其要领,那么不妨再做一千遍。同样的,这个动作藏锋练习千遍有余,但依然不能完美的施展出来,他决定继续练下去。
等到筋疲力尽,此时已至深夜。藏锋收笔,方才注意到身旁的信。于是他将信打开,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然后他起身出门。
苏西山在屋中修养,虽有各种灵药辅佐,但此时他只恢复到之前的两成。
但两成太慢,这个让他略微有些烦躁。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他蹙眉喊道:“谁啊!”
藏锋安静的等着门打开,看到苏西山笑道:“心情不好?”
苏西山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有起床气。”
“没事的话便和我过两招。”藏锋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苏西山拉到园中。
苏西山乐了,一脸嘲讽道:“你那点实力,还是回去再练几年,才有资格跟我动手,我回去睡觉,别打扰我。”
说着苏西山转身回屋。
藏锋剑眉一挑,说道:“这可由不得你,看招!”
藏锋飘然跃起,手执毛笔,正是先前所学的永字八法侧字诀,他像一把利剑直向苏西山袭去。
苏西山苍促应对,但藏锋太快,确切地说是苏西山太慢。他连元力都来不及催动,便被直袭而来的笔锋顶在颈间。
笔尖隐隐闪着光华,停在了苏西山颈前,然后元力散去,重又恢复到朴素的模样。
藏锋收笔,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苏西山,说道:“我这个人生下来便遭上天嫌弃,亲生父母嫌弃我,将我送给别人,然后那人也嫌弃我,把我丢在冰冷的雪地里。后来老头救了我,养了我十年,也突然间消失了。你怎么那么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说到后来,藏锋几乎吼了起来。
苏西山沉默了很久,然后抬头看着藏锋,微嘲道:“你这话真伤人!”
藏锋重重地将苏西山搂住,说道:“好兄弟!”
“你学的什么法诀,速度这么快。”
“老头临走时留给我的《永字八法》,你想学的话,可以给你。”
“我苏家名门,底蕴丰厚,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本少爷还看不上。”
“你的确很骄傲!”
说完,两人哈哈而笑。
那根本不是颜晴雨的信,因为信中写道:试道馆,苏西山重伤难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