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归
“海归”是近几年的新名词,特指由海外留学后回到国内效力的归来者。照这个含义,余老应算是60年前的“老海归”。他是正值二战期间的1944年,考取留学生赴美留学的。那时去美国既无客运飞机又无海运客船,只能先搭乘美军运输机到印度东海岸加尔各答市,再乘火车横跨印度次大陆,至印度西海岸的孟买市,再乘美国军用客轮,经由红海、苏伊士运河、地中海,横渡大西洋到美国东海岸的纽约登陆。同船的乘客主要是回国轮休或退休的美国军人及其家属和一些外交人员等。为了安全,全程不靠岸,在海上航行了整整40天。夜间实行全船灯火管制,漆黑一团。白天随时套救生衣,躲避空袭。在这漫长而又紧张无聊的40个日日夜夜里,他学会了抽烟,至今没有戒掉。余老到美国后进入缅因州大学读研究生。并很快加入美国造纸技术学会(TAPPI),成为其学生会员,如今是退休会员。1946年9月回国后,在营口主编了国内第一本厚达千页的《制浆造纸工作者手册》,这是当时国内造纸行业极缺急需因而极为宝贵的一部工具书。
抽烟
熟悉余老的人都知道,他抽烟一根接一根。有人调侃那些烟瘾大,抽烟凶的人一天只用一根火柴,余老也差不多如此。他在海上航行时,苦闷无聊之极学会抽烟,本想上岸后能戒掉的,不料却一直抽了60多年。五年前在昆明开会,会议结束前留了10分钟,大家请余老谈长寿保健之道,他谈到了抽烟,他认为抽烟是恶习,但突然不抽烟,他又会失去平衡,只好顺其自然。
余老抽烟的样子轻松悠然,让人感觉到面前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儿。3年前,也就是闹“非典”那年3月下旬的一天,我到北京余老家里去探访他,一见面他就笑着说“你不怕事儿?”他指的是“非典”。他老伴在旁边也说,人们在超市抢购日用品,听说北京要封城了。余老说,这不可能。然后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怡然自得的抽着烟同我聊了起来。两个小时后,他就提着一个小包赶火车去杭州开会了。
电子贺卡
大约在六年前,春节时我收到了余老发来的电子贺卡。对于当时我这个“电脑盲”来说,既惊奇又惭愧。后来一打听,行业内70岁以上,像余老这样能熟练使用电脑打字、发电子邮件的人没有几个,更不用说制作发送电子贺卡了。我佩服余老的智慧及对新生事物的热切追求。小他20多岁的我自愧不如,打印文件发E-mail都要依赖别人。
余老的聪明智慧及惊人的记忆力非常人能比。三年前,我去他家采访他,本想收集些文字素材如他个人的日记、书信等,他几乎一点也没有,只有几张老照片。但他硬是凭着记忆,把他自己从4岁以来80多年间的经历记得清清楚楚,有关的人、事、地点、时间、相关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他都说得准确无误。一个80多岁的老人,仅凭记忆,能把80多载绵长的岁月梳理得如此清晰,令人深可一佩。
3年前,2003年重阳节前夕,余老曾写了一首词发给我,现附录如下,与大家共享:
调寄江城子
85岁抒怀
少年不畏战时难,越驼峰,渡重洋,为求学艺历险去异邦。欣喜胜利归祖国,尽心力,历时艰。
八十五载一瞬间,两鬓霜,志未残,喜看中华纸业日辉煌。英才辈出创奇迹,齐奋勉,共兴邦。
余老的词激情澎湃,拳拳报国之心和民族赤子情怀,从字里行间散发出来,今天读起来,依然令人振奋。
(原载2007年《林纸》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