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决拖着酸痛不已的伤腿来到桌子边,刚想坐下,忽而想到这个凳子是天官刚才坐过的,脸一烧,忙忙挪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脚步不知是不是腿累的缘故,竟有着说不出的慌乱。
抬手倒了一大杯凉茶灌下去,眼光不知怎的就落到桌子的另一边,而这时,厨房里也隐约的传来阵阵水声。
赵明决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到更远处的土墙上,但奈何耳中听见的水声倒是越发的清晰。此时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怨自己的耳力太好,但、非礼勿听!一方面他用从小学习到的道德礼教告诫自己,一方面又不受控制的想到在军营里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老兵棒子说到的女人趣乐·····
不行、不行、不行!赵明决猛的闭上双眼,将脑海里的各种旖旎念头狠狠的压下去,她只是一个前事尽忘的孤女,这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有如此肮脏的念头!
赵明决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家国有难,前线还有一大帮子兄弟在抛头颅、洒热血,而自己此时在意的应该是快点治好自己的伤,好快点奔赴战场,怎么就在这里乱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稍稍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再睁开眼时,清冷的眼眸又恢复了之前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挣扎慌乱。
他又倒了一杯茶,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豪饮,只一口一口的啜着,仿佛这不是低劣的山茶末子,而是普洱针山一般。但此时耳边传来的一声清晰的高声呼叫,却让他拿杯子的水一个打滑,差点让他之前的镇定沦为笑话······
“赵明决、赵明决,喂,我忘记拿衣服了,你帮我递一下过来啊!”
厨房里的天官喊完话就不做声等了等,但是过了一会没有听见他的回声,还在想着该不会他不会不知道衣服在哪吧?一想又马上打断了,衣服都是他买的还没来得及挪窝呢,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是没听见?想来想去貌似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单纯的天官压根就没想过在古代叫一个男人递衣服是个什么概念,换了别人指不定还以为天官在引诱人进来干什么呢!
就在天官气沉丹田准备狮子大吼:“赵······”
“咳咳、你的衣裳。”
“我咳、咳咳、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原来你听到了呀,那怎么不应我一声啊,我以为你没听见刚准备大吼一声呢!”天官‘噔噔噔噔’的拖着脚下的破布鞋来到门后面,心里还不停的腹议着:古代就是不方便、连拖鞋都没有还得穿布鞋~~~
‘咔叽’一声厨房的久木门开了一个小口子,随即伸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天官看见赵明决十分君子地背对着厨房,只站在门前一点,背着的手正拿着她的衣裳。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好似自己挺不矜持的,接过衣服又马上合上了那扇大门。
听着后面‘哐’的一下,赵明决觉得就像是有一个大锤在他心上‘砰’的锤了一下似的,心里突然就是一跳,而后耳朵就好像被烫了似的,火烧火燎的。
拿手扇了扇风,觉得这里越来越热,刚想会屋里喝口凉茶,就听到门后面传来天官跟他说话并着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诶、赵明决,你就在门口站一会,我就好了。”
听得她说,赵明决只好把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天官开门了就看见某人仍是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背对着厨房,腰杆挺得直直的,像是夜风中的一杆孤竹,她想他现在腿脚一定很酸痛了,可就算如此也不见他挨着墙或坐在地上,看来骨头不是一般的硬啊。
天官把木盆剩下的水搬出去往外面的石板路上一倒,就这么挎着回过身面对着他道:“我就是这么看着你都累得慌了,你进里面坐着等着罢,我去帮你把东西拿来。”
看他又皱起眉头眼神满眼不赞同,天官赶紧补充道:“诶、诶,医···不是、是大夫的话你要听,我叫你去坐着就坐着,我都不嫌麻烦了你也不准嫌麻烦!锅头里的水还有很多,你可以洗烫一点,待会再留点给我,我有用的啊。”
说罢就挎着木盆往屋里走,因着刚才用不多的水略略洗过一头乌发,还没有用干的布巾仔细擦过,只得放下披在身后。拖着及臀的一头长发,天官总算是见识过了古人不剪发的害处了,洗过之后这里又没有吹风机之类的东西,就靠着布巾或是自然风干,晾头发都要晾好久。
未免它将衣服都弄湿,天官破不耐烦的背过手将之抓成了一捧,心里寻思着哪天乘着没人看见把它给剪短了。
回到屋里天官又从一个个包袱里抽出了条新的布巾,直接把头发束成了一把,用布巾包着绑着垂在身后,待回来再好好收拾它!
打开放在窗脚下的乌木箱子,引入眼帘的就是那一片璀璨的银色,天官心存敬畏的摸了摸,入手是涔涔凉意,随着指头像是冷进了心里,天官身上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听得那些老人说过,凡是手上沾过人名的人,身上的气势都会与旁人不同,就连他当时所用的兵器也是如此······想着,天官再看那把状似普通的匕首,不由得肃然起敬。
抖落一身鸡皮,忙把箱中的衣物由里到外捡了一套,也幸好这个朝代要穿的衣服不算多,夏天的话男子才穿两件,中衣、外衣,下身也只是一条中裤一条亵裤,女子也只是在外面套多一身裙装,里面加一件肚兜而已。
可惜天官不知道的是,只是因着这里是乡下,大家都是庄户人才没有那么讲究,当时瞧见赵明决送来的衣服虽是长袖,但因着那款式也只来得及窃喜。
天官混想了一通,才拿着衣裳,跨上装有凉水的那个木盆走去厨房。
来到厨房看见赵明决乖乖的坐在长凳上,天官不免在心里暗笑:看你骨头是有多硬,还不是坐下来了!不过想着他那么听自己的话,叫他坐仿佛就不会站一般,天官又是一阵暗爽,琢磨着干脆将他调教调教,调教成他心里面属意的忠犬就大发慈悲把它收了?
赵明决看见天官进来只看着他一味的傻笑,而且那脸上的笑看起来似乎是越发的···猥琐?直叫他头皮发麻,站起来虚咳了一声,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天官听见声响,见前面的人满脸疑问的看着她,想来她这样直盯着人瞧是挺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我是在想怎么治你的伤,不是在乱想什么!”而后看见赵明决脸上询问的意味更浓,才想着刚才那两句话貌似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但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来了,解释就是掩饰,干脆的对着他再“呵呵”的笑了笑,就揭过去了。
也亏得赵明决大概有点知道她的性子了,瞧着她古里古怪的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倒是她像是要赶走刚才的尴尬似的,没话找话的对着他说:“这衣服是我再你那个大箱子里找来的,你看看对不对?”说着还把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扒拉出来给他瞧。
本来还只是随意的瞥一眼的赵明决看见她手中的衣物时,马上脸色大变的扯了过来放在了身后,他动作极快且又用力,一瞬间,差点把天官搞蒙了,“我、拿错了?”天官难得看见他变脸,但也觉得还不如一直保持那种面瘫样,瞧着他不知生气还是什么的,颇有些惴惴。
赵明决将气息压好,“没有,就是这些,我要洗了,你先出去吧。”
看着他依旧是神色不明的,天官也很有眼色的听话的走了,“那我先把房间里的东西整理好吧,你洗完就回来。”出去的时候还很贴心的帮他把厨房门合上了,想着房间里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包袱,她也就想着要把它们归置在哪里,心思一转也就不纠结了。
而此时厨房里的赵明决,手里捏着他的亵裤,再想着她刚才那么无所顾忌的拿着衣物打量,气息不禁又有些乱了,这个女子怎就如此的不顾男女之禁,先前叫他递衣就罢了,现在还拿着男子的亵裤肆无顾忌的······就算他是她的相公也只是名义上的而已,而且她也这样默许了,说起来他们还是刚认识两天而已。
气急又开始怀疑起天官的身份,这样的男女之别就连不拘规矩的庄户女子都知道的,可她那样子分明就是一无所知,说是前事尽忘,但那样子又不是如此,依着他这两天对她的观察,已然可以确定她失忆这事是在撒谎,她对这里的生活习俗却又十分陌生,这点又不似作假,难不成她不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