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厢并不知道天官种种害怕的赵明决,正跟大粮顶着烈日坐在硬邦邦的牛车上摇摇晃晃的赶去镇上。
婉拒了大粮的干烙饼,他眯着眼看着前方凹凸不平的黄泥路,心中想着的却是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来路不明、身怀异能并且已然成为了他的妻子的天官。
她明明看起来简单明了、心思易懂好猜,前事尽忘却又对医药之事精通,行事规矩却又连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不懂,对于这里、或者说这个国家地方似乎又格格不入,还有那近乎神鬼的恢复能力,说话行为习惯认知,一切的一切又彰显着她并不如她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若是平时,对于这种看不透、掌控不了的人或事他一般都是进而远之的,但他现在的种种举动却太过反常了,是孤注一掷的冲动吧。
是了,在见识过她的异能之后,他怎么能、又怎么会拒绝呢,说到底他还是没有他自己想的那样无欲无求,实在是不甘心啊!
在看见镇上的牌坊时,赵明决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老天爷将天官放在他身边,那他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奋力一搏,对于她的安全起居他就要负起责任来。
做出决定了的赵明决不亚于放下了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看着日头已不像正午时那么晃眼,即使是坐牛车在来到离村子最近的绿水镇也用了快一个时辰,想着要采买的东西还很多,他跟大粮紧赶紧的赶着牛车来到了李大叔做工的木器店,将牛车拴在店前的老树下便走了进去。
店里满满当当的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器家什,将不大的小店衬得更狭窄,入门就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木头清香,还有飘在空气中的木屑粉尘。
看见有顾客临门,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的立马扬起了老菊花一样的褶子脸,那一小撮子山羊胡也抖擞了起来,眯着那双泛着精光的小眼睛一溜的俯首快步走到赵明决跟前问道:“两位光临小店是想要定做些什么物件,无论是什么家什只要你能说出来我们都能造出来。而且绝对的物美价廉、款式新颖······”
在掌柜的还要滔滔不绝的时候,大粮适时的出口打断了他的话:“贾老板,我爹呢?”
一句话就把贾掌柜的话头给哽住了,不上不下的憋红了脸,这时他才来得及打量来人的样子,待看清是店里老李头的大儿子时,马上那股子精气神就蔫下去了,耸拉着身子、吊着脸无精打采的答道:“哦、是你呀,你爹在后头做木工呢。”
大粮粗心惯了,并没有觉着贾掌柜的神情有什么不妥,咧着一口大白牙傻呵呵的对赵明决说:“明决哥你先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我去后头找我爹先。”
赵明决点头应了就在店里转悠打量着那些现成的家具,而那边原本以为生意无望的贾掌柜人精似的,一听大粮的话,就知道旁边这位身上有生意,腰板子一挺又恢复成之前精神抖擞的样子。
“这位~~是想买点什么的,不管是大物件还是小物什我都可以拍胸口保证绝对是镇上做的最好最实惠的!”
看着赵明决只是看着店里的木器点头不说话,贾掌柜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问道:“是想要现成的家具?您放心这些都是新打不久的,质量、款式一定都是最好的,买回去肯定是乡里邻间的独一份!”
“我先看看。”不受贾掌柜的热情推销,赵明决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好,您先看着,慢慢看,有什么再吩咐。”贾掌柜咧着一口牙花子连连点头答应。
店本来也不大,即使是被各式家具木器堆满了也没多少样东西,待赵明决看了三四遍的时候,大粮跟他爹李大叔就来了。
李大叔挽着袖子身上灰褐色的衣服上还落着大大小小的木屑,想来刚才在后头还在打着木具。在后头的时候大粮也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会儿看见赵明决也不客套,上去笑笑招呼了一声,:“明决小子来啦。”
贾掌柜看着还是老李头认识的,而且还是熟人,心里就有了主意,估摸着这生意大半是会成的,想着就站在柜台里笑眯眯的看着老李头去招呼,不再掺和。
这边赵明决也跟李大叔谈好了,本来他就不懂这些木器,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家里缺的东西又多他还得去其他地方再添些,索性也就不跟李大叔客气了,直接由他列一张单子出来让李大叔去选好坏,由着店里的伙计先,这样子来回还可以省些时间。
去柜台向贾掌柜讨要纸笔的时候,贾掌柜听到他们的打算再看赵明决的眼神简直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一般,再看到他列出来一项项的足足写满了两页纸,那双小眼睛更是咧的只剩一条缝了。
因着赵明决写出的单子里还有衣柜、架子床等大物件,虽然刚巧库子里有一套前两天刚打好的不用等,但就是运回村子里也得要放满四架骡车,可店里就只有两架车,还得跑个来回。所以单子一出来贾掌柜就忙乎一边着吆喝小伙计赶紧的装车,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算钱。
因为是老李头带来的大客户,贾掌柜也不小气,实打实的给了赵明决一个大优惠,笑呵呵的送赵明决出店门时还连连保证绝对会赶在天黑前将他要的家具全部送到家,肯定不会耽误到他今晚的使用。
赵明决和大粮、李大叔说好他们在店里帮盯着家具的运送,他就去采买其他的用品,待买完了再回到木器店里汇合一齐回村子。
一出木器店赵明决就马不停蹄的直奔铁器铺,将家里需要的农具、锅勺等厨房用品置办齐全了,买的多了就吩咐铁器铺里的伙计将付了钱的器物一并送到前头的贾氏木器店里,而店家做了他那么大一笔生意也乐的随他一个方便,盼着下次回头光顾。
之后去米粮店、、杂货店、布庄他也是如此,行事如打仗般干脆利落,进去看着需要的就点出来,然后付了钱再吩咐他们一齐送到贾掌柜的木器店。
其中也就去布庄的时候耽误了一些工夫,因为买的是成衣,在说到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一整套女士成衣时,在掌柜的示意下,他脸色微红略显僵硬的比划了一下天官的身高体重。临走时,想了想还是回头再挑了几匹浅色的细布和几束丝线,想着买回去的衣服若是不合适,还可以叫她去徐婶那儿帮着做几套。
而这些举动于赵明决来说只是一个念头就下意识的去做了,走在街上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多么的莫名其妙,他这是在干什么?讨她欢心吗?一想到这个可能赵明决就马上将这个念头甩出去,怎么可能!他只是看在她前事尽忘又可以帮他治伤的份上才会对她好一点的,只是这样而已!
清醒过来的赵明决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迎着快要落下山的夕阳,快步朝最后一个地方大步走去。
当他从镇子上最大的药铺出来时,天上最后一抹余晖已然快要消失不见了。他想着刚才在药铺里跟大夫说的话一边向木器店走去。
意料之中的,在这种山窝窝里的小地方没有完整的针灸器具出卖,问那个坐堂的老大夫他也声称不会,就更别提会有一整套银针了。但那个老大夫看着他仪表堂堂的站在那儿,若是不说不动也看不出是个身有残疾的,再想到他打听的东西,想来也是个有本事。
而他本来就是保济堂分下来的学徒,一年年的也就熬成了这里的坐堂大夫,医术在这个小镇子上虽说是数一数二的,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医术平庸也能应付一些基本的病痛,对于那些疑难杂症也是束手无策的,不然也不会连学习针灸之术的资格都没有。可学医之人对于杏林之道的探索追求的渴望不亚于读书学子对科举考状元一样的热心。
他也不指望能学,就想着要开开眼界,看赵明决是伤势即使是他们保济堂最好的大夫去医治,也是不能治愈的,但既然来人能这么来问,就一定会有法子,他也不是目光狭隘之人,认为乡野间的大夫都是赤脚大夫,也有可能会有医术高明的。
于是他主动跟赵明决提到,可以帮他跟县上的保济堂提一下,托他们寻一套完整的过来,只要求可以跟医治他的那个人讨教一番,涨涨见识。赵明决思索了一下也应了,答应半个月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