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太过气愤了~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了。
官场上有这种规矩并不奇怪,即便是腐朽不堪的朝廷,一个身无半点官职的人也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就能罢黜朝廷命官的。
杨坚这话说得唐突了,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白灼自然不能就这么把刚出口的命令收回来,可是即便没有收回成命也没人会为了拍马屁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白灼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很。
然而跪在一旁的杨坚,在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之后就再没了动静。他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将白灼置于了怎样的一种境地,也没有再像刚见面时那么讨好,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咳,哇——”
许是白灼那一脚真的踢得过重了,落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张屠,这会儿突然极力地抬起头来,整个脸庞已经窒息般地布满了青紫色。他用力地咳着,好像什么在胸口卡住了一般,几乎就要把心肺都一起咳出来。
不过总算是缓和了些尴尬的气氛,白灼皱着眉头走到了张屠的身旁,俯下身来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懊恼地扁了扁嘴。
“你们谁懂推宫过血,他有淤血凝在了心肺处,再不疏导开,恐怕就要活不过今晚了。”
“我来。”
只沉默了片刻,一直不曾多言的杨坚突然抬起头来,他一个箭步蹿上前来想要扶起干咳不断地张屠,但是两者的体型相差实在太过巨大,他看似用尽了全力都无法将这个死猪一样的统领挪动分毫。最后还是几个将士凑过来,这才将他们的统领抬了起来。
“抱歉,白姑娘,稍后会有人带您去休息,等明天张统领醒了,我们再一起过来向您请安。”
临出帐前,杨坚回过头来说了这么一句算是道别的话,因为他手中还抬着张屠,所以没法作个像样的揖,便只是欠了欠身,语气出奇的冷淡。
难道我估计错了?这张统领其实是于他有恩的?
空无一人的营帐里显得有些冷清,白灼愣愣的坐在了就近的一张椅子上,盯着鞋尖上的一抹嫣红,渐渐出了神。这还是刚刚在查看张屠伤势的时候粘上的,粘稠的甜腥之气甚至还混杂了些许酒气,到底是喝了多少?居然连呕出的血里都带上了!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像会予人恩惠的人啊~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白灼索性摇了摇头,不再执着于自己找到答案,一切要等到明天应该自然会有分晓。
白灼信步走到了帐门之外,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飘飞起了雪花。
这里毕竟不是关外的雪原,不管是雪势还是风势都要小上许多,营帐坐落于城内一隅,视野也不似城楼之上那般开阔,白灼向着北方望去,除了一片铁黑色的城墙外也无法看到其它了。
她暗暗叹息,脑海中浮现出了头盔之下露出的湛蓝眼眸。最近她总是想起这个男人,明明并没有见过很多次,甚至连像样的交谈也没有,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关于他的事却总是盘旋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白灼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门前本就有些积雪,白灼踩在雪地里,融化了的雪水渗入了她的白色靴子上,很快就将她鞋尖上的那点血污晕染了开来。
看着渐渐扩大却又颜色转淡的污迹,白灼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这种不祥的红色总会让她将凡事都往坏处想,一想到那双湛蓝眼眸有可能会再也看不到,她就有种立刻上路的冲动。
不管明天会有什么结果!拿上东西就出发!
白灼暗自下定了决心,至于那个杨坚,她感觉,这个人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前来接引的是一名身穿青色短打的家仆,白灼被带到了张统领的府上。她其实并不想跟这个酗酒的痴肥统领有太多的瓜葛,但是家仆转达了杨坚的意思,张屠的身体状况,恐怕明日就算醒来也不能活动自如,住得近些也省了不必要的奔波。
反正就待一夜而已,住在哪里也不再计较了。不过相比杨坚口中所说的家境贫寒,这张统领的家宅实在是太豪华了些。院落几进几出白灼一时之间也难以数清,总之跨过的各种雕花院门和千曲百折的走廊就已经转花了她的眼,仅凭就在夜里走过这么一次,她自己是怎么也不可能独自找到离开的路的。
走了不短地一段时间,直到领路的家仆都已经气喘吁吁了,这才终于到了她的暂居之处。
这是一处极为雅致的小院落,种着两棵挺拔地松树,浓重的夜色里,昏黄的烛光映衬下,覆满白雪的松枝反射出浓郁地墨绿色。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却也不失华贵,单单那一只烛台就似纯金打造,却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半掩在罗帐下。
就算是厌恶极了张屠的白灼,这会儿也禁不住的赞叹,尤其是满屋里飘散着的似有似无的淡淡馨香,更是让她放松了连日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困乏了下来。
“白二小姐请歇息吧~我们的人都在屋外,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可以了。”
带路的家仆并没有跟进屋里来,他只是垂首停在房门口低声,后来再说了什么白灼已经听不见了,她很快就陷入了锦被当中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窗外已是大亮,白灼是被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直到触到了指尖的柔软,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居然不是从冰天雪地中醒来的。
“进来吧~”
昨晚一沾床榻白灼就睡死了,所以今日也不需要费一番工夫穿戴,她只是一只手随意扯着衣服上的褶皱,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前额,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昏沉的实在有些不像话。
房门“吱呀”一下就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光看体型白灼也能猜得出来访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