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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独立师正夜以继日地往前行进,不日后进入了一片苍茫的东北大地。当队伍即将行至东辽城时,突然接到了纵队的急电,电令迅速抢占东辽城外的打虎山。

打虎山?胡师长不觉皱了一下眉头,便与张政委一起下马,马上又让小德子拿过一张地图来。一边看着地图上现在所处的标示位置,一边寻找着那个叫打虎山的地方,片刻,抬头说道:打虎山距离东辽城三十公里,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六十公里。

说着,胡师长望了一眼张政委,又转头向小德子命令道:传我的命令,让尖刀营火速前进,占领打虎山。

小德子一个立正,答道:是。

说着,小德子牵过马来,飞身上马,便向部队前方寻找尖刀营去了。

小德子追赶上尖刀营的时候,尖刀营营长石光荣正骑在马上,一边带着队伍往前行走,一边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家乡:过了打虎山再往北走不远,就是俺的老家蘑菇屯了。

一侧的张连长听了,说道:营长,可惜你父母都不在了,养父养母也让汉奸给杀了,要不然,你让师长给你放几天假,回蘑菇屯看看。

想起养父养母的被害,石光荣禁不住又是气愤又是悲伤地说道:要说亲人,俺现在就剩桔梗这个妹子了,不过蘑菇屯还有许多老乡,于二叔,三婶,石墩子。石墩子是俺本家,那小子淘气,上树掏鸟,偷人家的李子,啥事都干。

张连长听了,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德子一边高喊着石营长,一边远远地从后面打马追了上来。石光荣听到喊声,忙勒住马缰绳,回头望着小德子,还没待问话,小德子已经疾驰过来,急促地说道:石营长,师长命令你们尖刀营火速前进,抢占打虎山。

奔打虎山哪?明白了!说着,石光荣接着冲队伍高声喊道:尖刀营,目标打虎山,跑步前进!

一句话说完,挥动马鞭,便往前奔驰而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石光荣带领尖刀营正往打虎山方向火速前进时,刘老炮已经带人率先抢占了打虎山有利地形,正指挥着新国军独立集团军八师的一帮士兵在那里修筑工事了。

八路军独立师正朝打虎山席卷而来的消息,刘老炮在这个时候已经获知了。看眼下的形势,八路军与新国军在打虎山这个地盘上要打上一仗,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想到与八路军作战,一时间,刘老炮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他一边挥舞着手枪吆喝着,一边动员道:快,快,共军马上就上来了。守住打虎山,就守住了东辽城,等这一仗打完,俺带你们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去。

滚刀肉和磕巴正弯着身子修筑工事,回过头冲刘老炮道:当家的,东辽城有窑子没有?这阵子可给咱们弟兄们憋出火来了。

刘老炮听了,上前一脚踹在了滚刀肉的屁股上:守住打虎山再说,师长说了,要是守不住打虎山,脑袋都得搬家。

磕巴抬头望着刘老炮说道:当……当家的……有这么邪乎吗?干……干啥……老……老吓唬我们。

吓唬你们?刘老炮看了磕巴一眼,转身冲着整个阵地大声喊道:你们都听好了,现在可不是跟日本人混的时候了,咱们现在是国军,国军,知道不?

说完,举枪冲着磕巴吼道:磕巴,你要是打起仗来草鸡了,你信不信老子一枪能把你崩了?!

磕巴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了,一边赔着笑脸,一边点头应道:当……当……家的……俺和你混……混……到死了……俺……俺……听你的……你说咋……就咋……

石光荣在最短的时间里,带着队伍来到了打虎山下,驻足举着望远镜向山上观察着。片刻,张连长跑来报告道:营长,让敌人抢先了一步,我们来晚了。

石光荣有些疑惑地看着张连长,放下望远镜问道:是什么部队?

张连长气喘着说道:侦察排还没摸到具体情况,只估摸着山上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他们也是刚上山。

石光荣思忖道:通知各连,马上准备投入战斗。

营长,情况还没摸清,这么打行吗?用不用向师长汇报?张连长犹豫着问道。

师长命令我们抢占打虎山,现在被敌人占了,我们的任务就没完成,现在不攻等敌人站稳脚跟再攻啊?说着,石光荣就把两个连长喊到了身边,一边指着打虎山两翼,一边命令道:听好了,你们都准备好,等我发令后,二连从左侧攻,三连从右侧攻。

说完,回头又冲张连长安排道:你们尖刀连跟我从正面攻上去!

说完这话,石光荣突然发现王百灵带着小凤走了过来,石光荣一下直了眼睛,直勾勾地望过去,不解地问道:你们咋来了?

报告石营长,白院长命令我们跟随你们尖刀营。王百灵敬礼答道。

石光荣望着王百灵,不自觉地笑了,立马便兴奋起来,冲一边的战士说道:看到没有,医院都派人来了,咱就没啥后顾之忧了,不把打虎山整下来,咱们尖刀营就没脸见人。

小伍子听了,赶忙拉着石光荣说道:营长,你说啥都行,但你不能上去。

说啥呢,别吵,弄得我耳朵根子嗡嗡的。石光荣望了一眼小伍子说道:伍子,你听好了,保护好王军医和小凤护士,她们要是有啥事,我拿你是问。

小伍子回头望着王百灵和小凤,不情愿地答道:知道了,营长。

石光荣掏出怀表看了看,转身对三个连长命令道:半个小时后,队伍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胡师长带领大部队也在朝打虎山脚下加速行进着。关于打虎山的情况,纵队已经得到了相关情报,又将这情报电令到了独立师胡师长这里。

胡师长听到这消息,立时火了:什么,被敌人占领了?他尖刀营干啥吃的,怎么能让敌人抢了先?

前来报告的参谋听了,望着胡师长解释道:据从敌人内部得来的情报通报,这伙敌人是沈少夫的部队,比我们提前两天开赴的东北,他们只比我们早到一个时辰。

张政委在一旁问道:那纵队怎么说?

纵队命令,趁敌人立足未稳,攻下打虎山。

胡师长扭头望了张政委一眼,说道:老张,通知队伍火速前进。

说完,挥起马鞭,打马便向前面奔去了……

此时此刻,打虎山山头已是狼烟四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石光荣一边嘶喊着指挥队伍向山头冲锋,一边眼见着一次次冲锋的士兵倒了下去。由于敌人占领了有利地形,加之火力封锁十分密集,战士们攻不上去,只能趴在半山坡上寻找掩体向山上射击。

看到了眼前的情形,石光荣急得直砸大腿。

胡师长带领大部队终于赶到了打虎山下,当胡师长从望远镜看到了山上的战情后,不觉吃了一惊,放下望远镜便冲张政委说道:敌人的火力很猛,看来山上敌人的兵力不只一个营,通知炮连冲山头打光所有的炮弹,二营、三营、预备营准备发起冲锋。

张政委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在敌人疯狂的射击之下,十几门迫击炮在山脚下支了起来,将一发发炮弹接二连三地往山上发射过去。山头阵地一片火光冲天,在迫击炮不断的轰炸之下,敌人的火力明显减弱下来。

已攻到半山腰的石光荣见时候已到,回头冲王百灵一笑,说道:丫头,你看好了,看我石光荣是咋冲锋的!

说着,石光荣举枪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尖刀营的,大部队到了,冲啊!

说时迟那时快,草丛,树后,石头边一下子冒出一大片的战士来,嘴里一边嘶声喊着冲杀,一边便向山头冲上去了。

守在国军阵地上的刘老炮眼见着形势不好,仍在做最后的抵抗,一面丁零当啷地敲着一面铜锣,一面在阵地上奔走着,嘶哑着嗓子喊道:都他妈的给我顶住了,脑袋掉了是英雄,退后一步是狗熊。

突然一颗子弹飞过来,刘老炮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接着,又起身喊道:妈了个巴子,师长说了,顶住了每人十块大洋,顶不住就地放倒。

也许是刘老炮的喊声起到了一定的蛊惑作用,阵地上旋即又发出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射击声。然而,这枪击声尽管猛烈,毕竟又敌不过山脚下飞来的一发发炮弹的狂轰滥炸,不大工夫,手下的人已经死伤过半了。

刘老炮见状,趁机跑到了山头另一侧的国军指挥部里,冲沈少夫大叫道:师座,共军攻上来了,山头要守不住了。

沈少夫见刘老炮满脸是血地冲进来,不禁咬着牙齿,铁青着一张脸说道:通知炮营,目标山头,给我轰。

师座,山头上还有咱们弟兄呢!刘老炮瞪大眼睛望着沈少夫说道。

沈少夫阴鸷地说道: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无毒不丈夫。快传我的命令!

接着,沈少夫又冲一旁的谷参谋长安排道:参谋长,你带领预备团等炮火结束,给我顶上去。

谷参谋长提枪在手,应道:是,师座。

转身跑出了指挥部。

这时间,石光荣已经率领尖刀营冲到山头阵地上,与敌人战到了一起。他一边举着大刀,一边拼力砍杀着,当看到从山脚下源源赶来增援的队伍时,又陡然增加了一分精神。

突然,一排炮弹落在了阵地之上,旋即在敌我双方之间炸倒了一片,与此同时,血肉横飞的阵地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转眼间,石光荣看见王百灵和小凤正在山顶上的人群中与敌人拼杀,恰恰这时候,一发炮弹呼啸过来,情急之下,石光荣一个跳跃奔扑过去,把两个人推倒在地上,下意识中将王百灵护在了身下。

石光荣吼道:这不是你们待的地方,你们下去!

不等王百灵回话,石光荣扭头朝小伍子喊道:伍子,快拉她们下去!

话音落下,石光荣抖抖身上的泥土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挥着大刀冲向敌阵,一面血红着眼睛大喊道:尖刀营的,杀,杀!

胡师长举着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切。张政委放下望远镜说道:老胡,敌人这是疯了,连自己人都不要了,这伤亡太大了。让队伍撤下来,咱们再想想办法。

胡师长也不忍再看下去了,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说道:通知司号员,吹号,撤退。

阵地上进行肉搏的战士们,突然都听到了撤退的军号声。石光荣听了,不觉一愣,冲小伍子疑惑地问道:伍子,这是啥号你听听。

小伍子把手放到耳边,片刻说道:营长,这是让我们撤退,撤退号。

都这时候了,咋还撤了?石光荣嚷道。

说话间,又是几发炮弹落了下来,又有一群拼杀的敌我士兵应声倒了下去。

石光荣望了一眼,紧闭了一下眼睛,大声喊道:撤!

阵地一角的张连长听到撤退号时,正与磕巴拼杀着。磕巴的枪这时间已经被张连长砍断了。磕巴一见不妙,转身就要往回跑去,却被张连长一把揪住了衣领。

接着,张连长也大叫了一声:尖刀连,撤!

战士们闻令,一边回头射击着,一边就撤下了阵地。

队伍扎营在打虎山下的黑山屯里。黄昏的时候,张连长把磕巴捆绑在村中一片空地旁的一棵大树上,惹来许多人围观。磕巴睁着眼睛,胆怯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身子不停地哆嗦着。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石光荣的身上,见石光荣正用一双仇视的眼睛望着他。磕巴立马挤出一缕笑来,求救般地喊道:石头哥,你……你……不……认……认识俺了,俺……是蘑菇屯……老苏……家的……大……大小子!

石光荣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叫小磕巴,打小就不学好,烧成灰俺也认识你。

磕巴说:亲……亲……不亲……故乡人……石头哥……哥,你……别伤俺……

胡师长走了过来,逼视着磕巴问道:你说,山上是什么部队,有多少人?

磕巴神色慌张地回道:俺……俺说……山……山上……师长叫沈少夫,石头哥……哥认识。

原来是沈少夫的部队,他不是24团的团长吗?石光荣转身望着胡师长,有些疑惑地问道。

磕巴却抢了话茬,话道:他……他……现在是师……师座了。

这么说刘老炮那个汉奸也在山上?石光荣接着问道。

磕巴说:当……当家的是,是……副参谋长……他指挥……俺……俺们打仗。

石光荣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汉奸,怪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就在这时,桔梗风风火火地冲进人群,来到磕巴跟前,不由分说照着磕巴就是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条汉奸狗,当初是你抓的俺,俺爹俺娘是不是也是你杀害的?

磕巴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桔梗,说道:妹……妹……子,不……不是的……是……是刘二干的。

望着磕巴,桔梗的眼里已经喷出火来了。接着,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边大骂着,今天俺要杀了你,一边就扑将上去,双手紧紧地掐住了磕巴的脖子。

胡师长见桔梗又要动粗,大吼了一声:桔梗,住手!

张连长和小伍子马上跑上来把桔梗拉开了。可桔梗哪里又肯就此罢手,一边刨脚蹬地被两个人拉拽着,一边不住地喊着:你这个狗汉奸,早晚得整死你!

磕巴半天才缓过气来……

夜深了。接连几日的行军过后,又经历了一场血战,疲劳过度的独立师的战士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黑山屯陷入了空前的寂静里。

磕巴还被绑在那里。站在他身边的哨兵在一旁不停地踱着步子。磕巴骨碌碌地转劝着一双小眼睛,看了一眼哨兵,想了想,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片刻,竟然低头打起了鼾声。

许是受了鼾声的传染,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那名踱着步子的哨兵不自觉地竟也打起了哈欠,一阵难以克制的困意袭来,便抱枪坐在了树下的一个石礅旁,眼皮子挣扎了几下,就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就在这时,磕巴挣动了几下身子,就悄悄磨开了捆绑着的绳子……

天色微明的时候,哨兵突然发现被捆绑在树上的磕巴不见了,立时傻眼了。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慌慌张张地报告了王营长。

胡师长、张政委和石光荣听说了这件事情,很快赶了过来。

石光荣见到被磕巴扔在树下的绳子,立马火了,不由得大骂道:那个卫兵就该枪毙,连个人都看不住,不是废物是啥?!

骂完了,又扭头冲王营长发起火来:兵是你们营的,你也该受处分,别站在这跟没事人似的。

王营长也憋着一肚子气,瞪眼望着石光荣说道:你别跟个疯狗似的见谁咬谁,那个赵卫东是有责任,我不是把他关禁闭了吗?怎么处理我也不是你说了算,有师长、政委呢!

石光荣一边在那里转圈子,一边说道:为了抓那个小汉奸,俺们营死了多少战士,你知道吗?你姓王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跑就跑了,啥态度哇你……

王营长还想说什么,却被胡师长一嗓子打断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卫兵看丢了俘虏自然会受到军纪处分,你们两个瞎呛呛一通就解决问题了?!

两个人听了,不说话了。胡师长接着冲张政委示意道:老张,上级的命令你宣读吧!

张政委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看了一眼石光荣,又看了一眼王营长,说道:这是纵队的命令,既然你们两个先到了,我就传达一下纵队指示,其他营我和师长过一会儿再去传达。

石光荣眨巴着眼睛,问道:是不是全力攻打打虎山,一举灭了那个姓沈的?

张政委看了眼石光荣道:纵队命令我们,队伍就地休整,寻找战机再攻克打虎山的守军。

石光荣一听这话,又急得火上房一般,跺脚说道:打铁得趁热呀,这刚热乎咋就撤火了你说,王营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营长白了石光荣一眼,气哼哼地说道:我服从命令,你别拿我说事。

说完,转身走了。

石光荣看看胡师长又看看张政委,一脸茫然地问道:这事就这么定了?

胡师长说道:有意见到纵队反映去,定了就是定了,你在这还磨啥牙呀!

攻打打虎山,石光荣没有决定权,只得转身带着小伍子,牵着那匹草原青,悻悻地来到一道山坡上。石光荣想要好好地驯化一下它。

小伍子站在一旁,不断地为他加油助威:营长,你来个冲锋,看它听不听指挥?

石光荣说道:好,那就来个冲锋。

说完,手举着马鞭冲前方大喊一声:草原青,冲锋!

可是,草原青就如同没有听到一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远处。石光荣无奈地摇了摇头。

营长,我说这马不行就不行,还不如换一匹去呢!小伍子说道。

石光荣听了,仍不甘心,接着就朝草原青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草原青似乎受到了一时的惊吓,猛地一下蹿了出去,把石光荣扑通一声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伍子见状,大呼小叫地冲过去,把石光荣从地上扶起来,关切地问道:营长,你没事吧?

石光荣龇牙咧嘴地捂着被摔疼的屁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伍子一旁说道:这也是从日本人那缴获来的马。它也是个汉奸,营长,它对咱们有仇哇!

石光荣听了,皱着眉头嚷道:去,一边待着去!

说着,又一瘸一拐地向草原青走过去,猛然间,石光荣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跃而上爬上马背,一鞭挥起,又打马远去了。

小伍子望着石光荣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营长,俺一定要给你弄匹好马!

说话的工夫,就到了第二天上午,趁着石光荣不在,小伍子果然就牵着那匹草原青,换回了一匹高头大马。

石光荣一见,立马急了,大叫道:草原青你给俺弄哪儿去了?

小伍子眨巴着眼睛,望着石光荣,说道:俺刚才到后勤处李处长那儿给你换了一匹。俺看了,它比那匹啥草原青强,你看这腿,这腰身,准是匹好家伙。

可是,石光荣对这匹刚刚换回的高头大马并不感兴趣,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便又喝令道:胡闹,快把草原青给我换回来!

小伍子还站在那里坚持着:这家伙俺看错不了,营长。

石光荣不听,接着又朝小伍子喝了一声:少废话,俺就要草原青,还不快去?

小伍子怏怏不快地牵过马缰绳,一边应着,一边又返回到后勤处了。

直到望见小伍子把那匹草原青重新又换了回来,石光荣这才把一颗心放下了,看着牵马走在身边的小伍子,石光荣发自肺腑地说道:伍子呀,有些事你不懂,你就说这马,它跟人一样是懂感情的,草原青是匹好马,就是没驯出来。师长以前的“飞火流星”那匹马听说过吧,那会俺还给师长当警卫员……

一时间,石光荣沉湎在久远的往事里。

听着听着,小伍子突然发现,石光荣的眼角湿润了。

小伍子望着石光荣,喃喃道:营长,俺懂了,你是喜欢这匹草原青。

石光荣闪动着泪光,继续说道:伍子呀,这马跟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到了战场上它就是你的战友,和你一起出生入死。

小伍子使劲点了一下头,说道:营长,俺懂了,以后俺一定对草原青好,再也不骂它汉奸了。

石光荣满意地笑了,陡然又来了精神,说道:走,伍子,咱再遛遛它!

纵队终于下达了作战命令。接到命令后,胡师长、张政委立即召集独立师营以上干部开会,精心布置了这次作战各自承担的战斗任务。几个营长坐在一起,目光集中在胡师长身上。胡师长站在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地图前,环视了一遍大家,说道:打虎山是东辽城的门户,也是通往四平、锦州的交通要道,拿下打虎山,是纵队交给我们师必须完成的任务。它的意义非同小可。

说完,张政委起身补充道:这次纵队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打虎山,把四平和锦州这条战略要道连通起来。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在座的几个营长一起答道:有。

石光荣忽地就来了精神,站起来说道:师长、政委,别的俺不敢说,只要把最难啃的骨头交给尖刀营,就没有啃不下来的,尖刀营就是剩最后一个人,也要把红旗插到打虎山头。

三营长听罢,也接着站起来,说道:别光说你尖刀营,俺们三营也不是看热闹的,我们的口号是,硬仗用我,用我必胜。

二营长说:还有我们二营。

四营长说:还有我们四营。

五营长说:还有我们五营。

……

胡师长笑了笑,说道:好了,你们的决心日月可鉴,我们只有一个选择,拿下打虎山,完成纵队交给我师的任务,下面我就来安排一下攻击路线……

任务安排完之后,各营立即集合队伍,迅速进入到作战位置。

尖刀营率先进入到指定位置后,石光荣就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一边在掩体后面的一块空地上踱步,一面不停地掏出怀表观看着。

小伍子说道:营长,你别急,离总攻的时间还差半小时呢。

石光荣问道:伍子,马备好了吗?

小伍子说:马是备好了,不过师长说了,你不能离开你指挥位置,让我看着你。

哦,师长让你看着我?

保卫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师长就是这么说的。小伍子十分认真地望着石光荣说道。

石光荣笑一笑,拍了拍小伍子的肩膀,说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

小伍子也跟着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颗绿色的信号弹按时腾空而起。

一刹那,打虎山变成了一片火海,枪声四起,与振聋发聩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埋伏在山下与山腰处的战士们,随着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一边呐喊着,一边如同狂风巨浪一般向山顶处冲了上去。

石光荣站立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手举着望远镜,正专注地观察着山顶的动向,突然间,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尖刀营在攻击的途中,受到了阻碍,几十人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眼前的这一切,让石光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毫无疑问,国军吸取了上一次作战的教训,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和武器弹药。自然,他们在火力点上的部署也更加周密完备。

石光荣再也忍不住了,放下望远镜,大喊道:伍子,牵马来。

小伍子惊愣了一下,意识到石光荣就要有所行动了,下意识地问道:营长,牵马干啥?

石光荣看见小伍子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突然又泄了气般地说道:哦,对了,你是看人的。

说完,又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着阵地情况,一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这个三营的王营长,他前头有暗堡哇,得让部队绕过去。

说着,又放下望远镜,说道:伍子,你去趟三营,通知一下王营长,绕过半山腰的暗堡,那里的火力点至少有四挺机枪,别让他们吃亏。

小伍子听了,刚要动身,却又犹豫起来。

还愣着干啥呀,三营可死了不少人了。石光荣急赤白脸地吼道。

小伍子见石光荣急了,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可不能离开这儿。

我不离开,等你。快去!

说着,小伍子一步三回头地跑出去了。

当石光荣再次举起望远镜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几个正在往山头冲锋的战士,被敌人从暗堡里射出的子弹击到倒了下去。看到这些,石光荣似乎已经忘掉了一切,随手扔掉手里的望远镜,提起马刀便冲出了掩体。

石光荣飞马赶到阵地上,正巧看到身边一个机枪手正在向敌人扫射,灵机一动,勒马立住,大喊道:大个子,把机枪给我。

机枪手惊愣了一下,扭头问道:营长,你要机枪干啥?

快给我,服从命令!石光荣火急火燎地喊道。

大个子不情愿地把机枪递给马上的石光荣,石光荣一手接着,旋即便抱着那挺机枪,一边打马向前,一边疯狂地扫射着,直奔敌阵而去。

张连长见石光荣单枪匹马杀出来一道缺口,立时便冲掩体里的士兵大喊道:冲,跟着营长冲啊!

可是就在这时,石光荣射光了机枪里的子弹。转眼间,石光荣把机枪扔给一个冲过来的战士,嗖的一声又抽出马刀,逼向敌阵中一个正在疯狂射击的机枪手。那个机枪手被石光荣一阵旋风般冲杀过来的样子一时吓傻了,丢下机枪抱头便向后面跑去,石光荣紧追几步,手起刀落,只听得那个人扑通一声便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到这时为止,石光荣已经杀红了眼。远远看上去,他就像一个飞奔在阵地上的精灵,一边左冲右突着,一边连连砍杀着。

此刻,滚刀肉正躲在暗处,看到石光荣如同疯魔一般的样子,悄悄地便将枪口瞄向了他。紧接着,一梭子子弹扫了过去,没料想,那子弹却射到了草原青的后腿上,草原青一个踉跄,便将石光荣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而后,受到了惊吓的草原青跛腿便冲出了敌群。

眨眼间,十几个国军端枪冲了过来。只听得磕巴躲在人群后面高声喊道:弟……弟……兄们,抓……抓活的,回,回去……领……领赏。

石光荣循声冲了过去,和那十几个国军拼杀到了一起。与此同时,阵地的那一侧,张连长带着的队伍也已和敌人混战成了一团。

石光荣砍死一个,又砍死一个。滚刀肉的枪口一直跟踪着瞄向石光荣,正当他再一次准备射击时,没料想,磕巴冲过来,一把扒拉开滚刀肉手里的枪支,吼道:你……你傻呀,当家的说了,抓住……这……这个石头……给五十两。

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滚刀肉说着又抬起枪口,瞄向了石光荣。

你……你真傻。磕巴一边埋怨着,一边拿枪和一群士兵向石光荣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草原青突然嘶叫着冲进了敌群,此刻,它的大腿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身边的一群国军见了这庞然大物,不觉一个愣怔,这当口,石光荣猛然间翻身跃马,举着马刀冲杀开来,那群国军见势不妙,仓皇躲开了。随后,石光荣一边喊杀着,一边骑马冲张连长那侧冲了过去。

这一刻,敌人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一群被打退的国军,四散逃开了。石光荣忙从怀里掏出一面红旗,挑在马刀上,大喊一声:冲啊!

话音落下,便率领尖刀营势如破竹一般向山顶冲杀过去……

一面红旗终于插在了打虎山的顶峰。枪声已经远去,浓烈的硝烟仍然在阵地之上弥漫着。而此时此刻,仓皇逃窜的敌人,正行走在通往东辽城的路上。

石光荣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眼望着草原青屁股上的那片血迹,石光荣心如刀绞,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小伍子和张连长几个人默默地守在一旁,内心深处悲喜交加。

小伍子抚摸着草原青,哽咽着说道:营长,草原青废了,它大腿中了三枪。

石光荣喃喃地说道:它中了这么多枪,还把俺送到山顶,插上了红旗。

张连长望着草原青,一边唏嘘着,一边叹道:真是可惜这匹好马了。

石光荣忽然想起什么,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说道:俺要救它,伍子,快,咱们下山去医院。

伍子眨眼问道:医院是救人的,能救马吗?

能救也得救,不能救也得救。说着,石光荣从小伍子手里夺过马缰绳,牵马便朝山下一瘸一拐地走去……

独立师医院的帐篷里躺满了受伤的战士,白茹带领几个医生和护士在不停地忙碌着。白茹见石光荣和小伍子牵着一瘸一拐的草原青走过来,忙迎上来问道:怎么了,石营长,你受伤了?

石光荣指着草原青急促地说道:是它受伤了,快救救它!

白茹看了眼草原青道:石营长,我们现在连人都救不过来,哪有工夫救它?况且,我们医生护士会救人,可从来没救过马呀!

石光荣望着白茹着急地说道:这可是一匹立了战功的马,没有它,俺石光荣早就报销了,你们今天救它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石光荣的态度有些强硬,这让白茹一下子觉得有些为难了。

石营长,你这不是难为我们嘛,没人给马动过手术哇!白茹面露难色地望着石光荣说道。

桔梗这时愣头愣脑地跑过来,开口说道:俺给马做手术!

几个人听了,一起用惊讶的目光望着桔梗。

桔梗说:俺救,因为它救了石头。

白茹望着桔梗,认真地说道:桔梗,这可不是逞能的事,你可连手术刀都没拿过。

那俺也救。桔梗说。

石光荣朝桔梗笑了笑,说:好,桔梗,我和伍子给你打下手,咱们给草原青取子弹。

桔梗说道:你们等着,俺拿家伙去。

桔梗取了给草原青做手术的家伙,又吩咐着把草原青拴在就近的一棵树上,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地一五一十忙活起来。石光荣和小伍子伸长脖子聚气凝神地看着桔梗的一招一式,一颗心悬在嗓子眼里。草原青看上去很听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桔梗从自己的身体里把一颗一颗的弹头取出来。

此时,草原青的大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一共三颗。

当取出最后一颗弹头时,桔梗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没了,包上就没事了。

说着,便从小伍子手里取过一大块纱布,顺着马腰包扎好了伤口,拍拍手说道:妥了!

这一切的动作,既干净又利索。

石光荣望着草原青,又望着桔梗,一下子高兴了,猛地一下子把桔梗抱了起来,一边转着圈一边兴奋地喊道:草原青没事了,草原青没事了!

桔梗在石光荣的拥抱中,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石光荣放下桔梗,大大咧咧地拍拍手说道:谢谢呀桔梗,改日请你喝酒。走,伍子。

说完,一转身,便带着小伍子,牵着草原青走了。

桔梗望着远去的石光荣,突然眼里就有了泪光,咬着嘴唇,自言自语道:好你个石光荣,俺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匹破马!

攻克打虎山的庆功大会是在第二天上午举行的,石光荣和十几个人都戴上了大红花。立功受奖的人都咧着嘴在那里笑着,可是唯有石光荣满怀心事的既没有笑容,也不举手鼓掌。

回尖刀营的路上,石光荣一边牵着草原青往前走,一边从身上把耀眼的红缎带和大红花解下来,随即系在了草原青的脖子上。

王营长胸前戴着红花从后面跟了上来,张口问道:石光荣,师长把这红花是奖给你的,你咋弄到马脖子上去了?

石光荣看了王营长一眼,突然正色道:没有草原青就没有俺石光荣,知道不?俺要是没有草原青能把敌人的阵地撕开?没有草原青俺能活着站在这儿?

王营长笑了笑,不解地摇摇头,说道:石光荣你都把马整成神仙了,俺不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了,俺要喝庆功酒去了。

说完,乐呵呵地往前走去了。石光荣望着王营长的背影嚷道:你个王大喇叭,懂个屁!

这时间,东辽城内的国军师部里,充满了一片紧张的气氛,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戴着一副白手套的周副军长,军装笔挺地在偌大的一间会议室里,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在朝站在一侧的沈少夫和谷参谋长以及刘老炮一些人发着脾气:堂堂国军一个师,四个团十六个营,连一个打虎山都守不住。共军有什么呀,说是一个师,其实就是八个营的兵力,我们守,他们攻,竟让人打得丢盔弃甲,要是没有这个东辽城,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干人大气不敢出小气不敢喘地低头站在那里,任凭军部的周副军长大为光火地在那里发落。

顿了顿,沈少夫上前一步,说道:周副军长,都怪沈某人无能,愿受处罚!

周副军长看了沈少夫一眼,思忖片刻,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东北战局吃紧,北满、南满国军和共军正两线作战,国军正是用人之时,杜总指挥命令你部抓紧休整,伺机夺回打虎山,抢占这条连通四平和锦州的交通要道。

沈少夫一个立正,应道:谢周副军长,替沈某转告杜总指挥,沈某等时机成熟一定夺回打虎山,让杜总指挥安心。

周副军长又看了沈少夫一眼,说道:好吧,你们抓紧调整部队,我还要去锦州亲自向杜总指挥汇报。

说着,周副军长转身便带着副官走了出去。

一干人忙向他举手敬礼,直到门外传来了汽车发动驶去的声音,才长长地舒一口气,把手放下了。

打虎山一战,虽然敌人以失败告终,但独立师也因此损失了不少兵力。为了弥补空缺,一方面从地方上就近招收了一批新战士入伍,一方面在各营与营之间进行了调整。

这天上午,石光荣正带领一群新战士在村头一片空地上练习射击。那些新战士有的跪着,有的趴着,姿势很不规范,石光荣一边进行检查,一边进行示范。来到一个战士身旁,见那战士歪歪斜斜地趴在那里不得要领,轻轻踢了一脚,说道:你这是老母鸡抱窝呢,身子放平,气要喘匀,知道不,这才能打得准!

正这样一招一式地指导着,胡师长带着小德子远远地走了过来,石光荣抬头看见,忙跑过去敬礼道:师长,你咋来了?

胡师长笑眯眯地把小德子拉过来说道:石光荣,我来给你送礼来了。

石光荣看看胡师长空着的两手,又看看小德子也是两手空空,笑起来,问道:师长,你诓俺,都空着手,有啥礼呀?!

胡师长把小德子往石光荣身前推了推道:他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石光荣笑得更厉害了,说:师长你就别忽悠俺了,他是小德子,他咋成了礼了?

胡师长正色道:把小德子送给你,在你们尖刀营当一名排长行不?你们尖刀营打虎山一战损失了不少主力,我合计着给你增加点骨干,让你这个尖刀营的矛更利。

石光荣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哦,是这么个礼呀,把小德子给俺俺当然高兴,不过,小德子走了,师长那你咋整?

胡师长说道:你当初给我当警卫员,我也把你送到了连队,我也没光脚行军,放心吧,已经让小李子准备接替小德子的工作了。

说到这里,小德子上前一步,给石光荣敬了一个军礼,说道:营长,我和新警卫员交接完工作,立即向你报到!

石光荣点点头,说道:去吧,德子,交代仔细点,别忘了啥啊!

小德子一边应着,一边就转身跑了。

胡师长望着小德子的背影,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小德子可是块好钢,跟你当年一样。

石光荣也说道:德子跟俺一起放牛,他是啥人俺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介绍给您当警卫员。

胡师长收回目光,望着石光荣,说道:走吧,带我看看你们的训练。

胡师长检查完战士们的训练,很快也就回到师部去了。随后,上午的训练也就结束了,石光荣带着队伍喊着口号回到了驻地。刚在一个大院子里落下脚,还没来得及解散,石光荣抬头看见桔梗、王百灵、小凤几个人在小伍子的带领下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石光荣一眼看到王百灵,目光不由得就直了。

小伍子报告道:营长,白院长让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到尖刀营给战士检查身体来了。

石光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小伍子在跟自己说话,忙把目光从王百灵身上移开,张着嘴问道:伍子,啥身体呀?

桔梗走了过来,说道:我们想利用午饭前休息的这段时间里,给战士们检查一下身体,看你们有没有毛病。

石光荣这回听懂了,拍着手道:好哇,好哇,欢迎,欢迎。

说着,石光荣向王百灵伸出手去,可是王百灵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手伸过来。

王百灵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石营长,那我们开始了!

石光荣收回手去,一脸堆笑地说道:开始,听王军医的。

桔梗把石光荣的一举一动都记在了心里,小声地说道:你瞎热情啥?

说完,王百灵和桔梗等几个人便向战士们走过去,从卫生箱里拿出听诊器,听听这个,看看那个,间或还要问些什么,看上去十分仔细。

石光荣见状,把小伍子喊了过来,说道:去,伍子,通知炊事班,整点好嚼咕,招待师医院的医生和护士。

桔梗听到了,歪过头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最好整瓶酒啊!

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间,石光荣想着马上就要和王百灵一起就餐了,心里边既紧张又兴奋,双手不停地收拾收拾这个,摆放摆放那个,最后又亲自在房间里安放了一张桌子,摆上了四碗农家菜,外加一瓶老烧酒。一边这样仔细地做着,一边在嘴里哼开了二人转小调: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

哼着哼着,小伍子领着桔梗走了进来。

石光荣不哼了。朝门外望望,问道:伍子,人呢?

桔梗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一眼石光荣,说道:俺不是人哪,俺来了。

小伍子汇报道:营长,王军医说,她们还要去二营给战士们检查身体去,她说啥也不来,带着两个护士走了,只有桔梗护士听俺的,俺把她请来了。

石光荣望望小伍子,又望了一眼桔梗,不觉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自语道:这事整的,该来的不来……

桔梗一听就恼了,双手叉腰冲石光荣说道:石头,你说啥呢,你那意思俺就不该来是吧,敢情这请的不是俺,是另有别人呢。那好,这饭谁也别吃了!

说完,还没等石光荣和小伍子反应过来,一脚就把面前的那张桌子踹翻了。桌上的碗筷菜汤稀里哗啦就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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