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震撼带走了所有的运气,他一走,红灯笼大宅门的士气一落千丈。以往的男女们,把注意力都转向了背水一战,隔着玻璃窗,尼泊尔看到背水一战的生意如火如荼,暴躁得像圈在铁笼里的狮子,吼叫个不停。
她变得看什么都不顺眼了,小姐让她换了一茬又一茬,终归不见什么起色,十二月的隆冬里她常常穿个小毛衣,穿梭在厅堂前后,不送暖气的时间别人冷得发抖,她却浑身往出冒汗,深深的焦虑已掘取了她往日的智慧,她的智商此时出现了零的低位,无奈之际她看中了一家小酒馆,小酒馆在红灯笼大宅门的对过,坐在那里可以看到背水一战人流的络绎不绝。她喝酒,一喝就喝个一醉方休,从早上小酒馆一开业,她就坐在了里面,一直喝到小酒馆晚上打烊。她喝了吐,吐了喝,怪味着实影响了小酒馆不少生意。人家劝她回去她不听,撵又撵不起她,就只好去找她的管家周四,周四就只好到小酒馆把她架回来,有时架她她不回来,周四就只有一狠心把她背回来。
周四是个有家有业的人,没结婚时认识了尼泊尔,后尼泊尔单干了,他就做了尼泊尔的保镖,他在和尼泊尔关系上一直保持着洁身自好,却处得非常好,他是个非常守本分的人,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每月尼泊尔给他开一千元的工资,他就什么打算也没有了,他认为一千元足够他养老婆孩儿了,比他出外面蹬三轮车或当更夫好多了,那才多少钱,每月三百元撑死,而他现在工资可不止是那些苦活儿的三倍了,每天在大宅门吃饭尼泊尔从来不要钱,他仔细算过,如果按尼泊尔家的伙食标准计算,他每月至少要吃下她三百元。他吃三百元,家里就省下三百元,他每月的工资就等于一千三百元,什么人才能挣这么多钱哪。
所以余下的就剩在工作上让尼泊尔满意了。
管家的名称不是尼泊尔封他的,是他自己主动担起来的。他看着尼泊尔的基业眼看要完了,他不能看着不管,他想帮尼泊尔一把,也是想帮自己一把,尼泊尔一倒他又得去找别的工作,别的什么工作能有这份工作满意呢,况且那也是很难的,在秀水园大部分人是没有工作的。
尼泊尔是个热心肠的人,平日待他不薄,他担心再遇到像她这样的人不太容易,所以他主动担纲而不是勉强去做。
他的理家才能也是他主动扛起管家的责任后才知道的,以前他自己也不曾知道,他居然能在尼泊尔沉沦之际让红灯笼大宅门每天的进项和消费持平,这样的局面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时刻可以称为力挽狂澜了,要知道红灯笼大宅门已经亏损一个多月了,一个月来都是只有出项没有进项。
周四还自作主张实行了一项措施,就是小姐们在一个月之内,只交伙食费不交出台费,一切场地为小姐敞开提供方便,这下红灯笼大宅门有了活气,关键是小姐们活了,她们出出进进搞活了自己,也搞活了红灯笼大宅门。
这些尼泊尔都不放在心上了,她每天仍旧去小酒馆喝酒。小酒馆的老板出面和她交涉,她就把一把钱摔给人家,说她包了。包了一天能包了长久吗?人家没招儿又去找周四,周四就又把她扛回来,周四把她放在床上,对她说:老板,从今以后别再去喝酒了,我给你请了个一级厨师,每天你就点菜吧,A间从今天起就是你的饭店了。
尼泊尔听了周四的话,没有吭声,不过她的酒醒了一半,周四要走出房门那一刻,她叫住了周四,周四就规规矩矩像以往那样,站在她面前听候她的吩咐,尼泊尔说:周四,你说,我的生意不景气是怎么回事?
周四说:小姐说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尼泊尔叹了口气,隔会儿又问周四:是我没有发财的命?
周四说:不是,小姐是聚宝盆,小姐已经发财,小姐还会发财。
周四当着别人的面总是管尼泊尔叫老板,而他俩私自在一起时,他就叫她小姐,尼泊尔也不介意,她允许周四这么叫她,她本来也是当小姐时和周四认识的。
尼泊尔又问:是我的气数已尽?
周四说:小姐的气数和小姐的生命一样,长久而坚固,不会没有气数的。
尼泊尔的这几项得到否定后,她就又说出一条她宁死都不愿承认的一条,她说:是肖长的走,搅了我的生意吧?
周四马上说:让我看这几点都不是。
尼泊尔立即警觉起来,她问:那是什么?
周四说:是小姐没了心思,小姐自己打败了自己,小姐不攻自败,小姐统治别人行,统治自己就差一些。
尼泊尔听了周四的话,所有的酒全醒了,她说:行了你去忙吧,我会感谢你的。
几天以后的一个凌晨两点钟,红灯笼大宅门的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管家周四在做着熄灯前的检查工作,他把所有的房间门都看过了,又检查了窗栅板的防盗锁和厨房的火源,刚想回房睡下,尼泊尔穿着睡衣站在他身后,尼泊尔的长发披散着,让周四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叫过周四后,自己先退回到屋内床上,等周四进来,她看也不看周四,她说:今晚你就睡在我这儿吧。
周四停了有一分钟,就扣上门,熄了灯,脱了衣服上床了。
完事之后,他们在黑暗中各自想着心事,周四说:小姐,你在想什么?
尼泊尔说:我出二十万,你帮我雇一个人,把那个婊子干掉了,要绝对可靠,做完事拿钱就走,抓到了也只能供钱,不能供人。
周四想了想说:哪有那么可靠的人,这个世界,你还寄予希望。
隔了一会儿,周四坐起身,点燃一棵烟,深深地吸着,吸完了,他说:还是我来吧,我来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