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禾为中国E市H大学教授、校长,史蒂文是美国G市F大学教授和某学科专家。H大学与F大学建立了良好的学术交流平台。史蒂文来H大学做过好几次学术报告,谷禾也去F大学交流过好多次。每回来中国,到E市一下飞机,谷禾就会亲自去机场,用自己的小车迎接史蒂文。一来二往、相互协作,谷禾和史蒂文不仅成了学术上的同研,更成了跨越国界的好朋友。
谷禾走马上任E市市长了,史蒂文仍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原副校长幸酉接任谷禾的校长之职后,H大学和F大学学术交流依然频繁。谷禾与史蒂文经常电话联系,还是关系密切的好朋友。
H大学又发函邀请史蒂文来中国开展学术交流。史蒂文高兴地给谷禾打电话,说是很想见见当了市长的老朋友。谷禾说他也很想见史蒂文。这次来E市,一定要给史蒂文意外的惊喜。史蒂文忙问是什么惊喜?谷禾说到时便知。史蒂文就在电话里嗬嗬嗬地笑了。
阳光灿烂、花香扑鼻。一出飞机场,史蒂文就急切地寻找谷禾。但谷禾没有现身,谷禾的秘书王家新和H大学新任校长幸酉却来了。史蒂文认识王家新。王家新曾是谷禾任大学校长时的秘书,现在又继续做当了市长的谷禾的秘书。王家新与幸酉热情地迎上去,与史蒂文和助手亲切地握手、拥抱。王家新告诉史蒂文,谷禾陪省领导到外地考察去了,委托他和辛校长接待好美国朋友。
史蒂文一愣:“你们谷市长说要给我意外的惊喜,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请跟我来。”王家新手指机场外公路边停放得整齐威武的一溜儿小车,“你看,第一辆警车叫牵引车,是在车队前面引路和指挥其他车辆让道的。第二辆警车叫前卫车,是在车队前面负责安全保卫的。第三辆美洲豹是接你和助手的迎宾车。第四辆宝马是我和辛校长坐的护送车。第五辆警车叫后卫车,是在车队后面负责安全保卫的。”王家新如数家珍、津津有味。史蒂文的脸却已由晴转阴。史蒂文惊问:“这就是你们谷市长要给我的惊喜?”王家新笑答:“是的!”史蒂文脸一沉:“来这么多警车干什么?”王家新眉飞色舞:“开道护卫,确保你的小车通行无阻!”边说边恭请史蒂文上美洲豹。史蒂文犹豫再三,很勉强很别扭地上了车。
警灯闪、警笛鸣。车队雄赳赳、气昂昂,一字排开、风驰电掣地向E市挺进。
感觉警笛越来越刺耳、警灯越来越恐惧。车队驶出飞机场不远,史蒂文终于又气又恼、大呼大叫起来:“停车,快停车!”美洲豹惊慌地在路边停下,整个车队也无奈地在路边停下。史蒂文暴跳如雷地冲下车:“我们不是囚犯,我们不去刑场!我们是美国的专家学者,是应邀来中国做学术交流的。你们不能用警车押运我们,不能羞辱、敌视美国人!你们这样不友好,我们要立即打道回国!”王家新哭笑不是,赶紧迎上去小心释疑:“误解了、误解了!亲爱的史教授,这不是把你们当囚犯羞辱敌视,相反,是把你们当贵宾高看一等呀!你真的不知,在我们中国,这叫‘警车开道’,是迎接省级以上高官的特殊礼遇!正是为了体现对你们最充分的尊重,给予你们最热烈的欢迎,谷市长才力排众议,做此决定的。”见史蒂文已少安毋燥,王家新嘘一口气,赶紧把他请上美洲豹。
警灯闪、警笛鸣。车队又雄赳赳、气昂昂,一字排开、风驰电掣地向E市挺进。
进入E市的DK大道,前方的车辆都闻风让路,如惊弓之鸟;两旁的行人也驻足观望,像看西洋镜。目睹此情此景,如坐针毡的史蒂文禁不住大呼大叫:“停车,快停车!”美洲豹又在路旁嘎地刹车,车队也在路边紧张地停下。史蒂文义愤填膺,冲下车就嚷:“你们这是扰民,是让我们难堪!路上的车辆没理由给我们让道,我们也无权惊骇路旁的行人。快撤走警车!”“狗上花轿,不识抬举!”王家新烦恼之至。但他还是强忍着,尽量和颜悦色地劝说史蒂文:“史教授,感谢你设身处地,为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着想。但我要告诉你,每年,省级领导来E市视察都有好多次,都是警车开道。这里的车辆和行人早就习惯了。岂止习惯,还认为E市光彩,以此为荣呢!”见史蒂文气色依然不好,王家新眨眨眼,又说:“一次,一家台资企业老板来E市考察,我们就因为破格用警车为其开道,结果,老板感动之下,让那家台资企业在E市生了根。说实话,E市人都希望经常看到警车开道呢!”听王家新这么一说,再看车队后停下的车辆越来越多,路两旁围观的行人已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史蒂文忐忑不安,只好做贼似地上车。
此次学术交流活动,气氛总是不对劲。谷禾呢,实际上一直在E市待着,根本没有陪省领导外出。他原想出其不意地上H大学造访史蒂文,给他又一个惊喜的。不料史蒂文对警车开道非但不领情、不感激,反倒给谷禾添麻烦、生乱子。咬咬牙,谷禾忽然改变主意,坚决不见史蒂文了。
从此,谷禾和史蒂文冷若冰霜、不再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