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嘉琪
社区一位老华侨通知我,教会里有一位十分活跃的老先生,突然心脏病发作去世。我和几位华侨开车,赶去他家,准备安慰家属。
到了他家门口,屋里静静的,只有老太太在这里,这是事发第二天。他们有五个儿女,为什么一个也没有来?
老太太和我们每个人握手、亲吻、掩面哭泣,哭得很有节制。
这位老妇人和先生有着55年的婚姻,他们工作了一辈子,儿孙满堂。老太太从小出生在美国,是第二代华侨,能讲些许汉语。老先生心脏病突发时,老妇人自己开车,把丈夫送往医院,在途中,老先生咽了气。到了医院,老妇人在先生身旁哭了七个多小时,不肯让医务人员将他送往太平间。在先生面前,她忏悔自己所有的不周到,尤其忏悔当天早晨,她还抱怨丈夫没把桌子擦干净。她后悔夫妻一场,最后的分别是抱怨,而不是赞美。
让我惊奇的是,这位老太太在撕心裂肺之后,不是到处打电话,求得同情,让儿女出来承担一切,而是自己打电话,买墓地,预订开追悼会场地,给死者买寿服。
我问她:“你打电话告诉儿子、女儿了吗?”
她说:“等我把这些事弄利索,出殡那天,再让他们来吧。我退休了,没什么事,他们都很忙。”
她满脸悲伤,悲伤的背后不是天塌地陷,是一种勃发的力量,支撑着她,好像一棵年年春天要抽绿的老树。
老妇人还在电脑上打名单,拟定该通知的人。在中国,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别说给自己丈夫办丧事,就是给邻居帮忙,也是极少见的。
大道理岁月让我们更坚强,时光让我们更成熟。年长的人不是弱者,她有更坚强的内心,更智慧的头脑,她的岁月没有白白度过,依然在坚强中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