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3年元旦,朱丽叶又一次重复她过去的祈祷,时光已经流逝了四十余年了。四十年来,这个可悲又可怜可敬可爱的女人,一直都全身心的挚爱着雨果。
她第四十次给雨果回忆1833年2月那天早晨的情景:她从自己的窗口向雨果送去一个飞吻,他每走一步,就转过头来,回她一吻。
她给雨果的信中说:“我虽然外表已经老迈,可内心仍然年轻,并象初次委身于你时那样爱你……”
朱丽叶于1872年雇了个浆洗衣服的女佣,22岁,名叫勃朗歇,美丽得惑人。勃朗歇的拼写和字体足可以与朱丽叶的比美,她能背诵许多诗,特别是雨果的诗。
朱丽叶对秘书之职早有厌倦之感,想把她培养成雨果作品的誊写员。勃朗歇淳朴,毫不风骚。在政变时期仍是那样忠诚的老朋友家中,朱丽叶遇到了这个贤慧的女子,便产生了让她离开洗衣坊的念头。朱丽叶远没想到她竟会危及自己的爱情。
1873年7月31日,雨果回到了法兰西。当时,麦克·马洪刚刚接替了梯也尔。人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又在酝酿一次新的政变。不管怎么说,镇压越来越残酷了。
当雨果谈到国民议会或麦克·马洪时,脸上青筋直暴,眼睛喷出怒火。
雨果住在奥脱依区西高摩尔大街的儿子家。由夏尔夫人精心一照料着的儿子已到了垂危的时刻。他见到弗朗索瓦·维克多坐在围椅里,脸色蜡黄,痉挛的两臂由于畏冷抱成一团。
晚餐时,雨果喝着不渗水的苏雷斯纳葡萄酒,不禁想到了从前哥哥阿贝尔在萨盖大妈的馆子里招待他们吃的大盘炒鸡蛋和烤子鸡。在那里,我们畅饮这种葡萄酒,醋栗色的酒液美极了。
有时,雨果到植物园散步。归途中,他若是遇到叫化子,便解囊布施,偿还欠天神的什么债,而且,在日记本上他还把布施的钱小心翼翼地写在寻欢作乐开支的旁边一栏里。
1873年12月26日,雨果挥泪与儿子永别。在这之前雨果已多次遭受了命运之神突如其来给他的打击。先是大女儿新婚燕尔,与丈夫在湖上划船,一阵风吹翻了小船,新婚夫妇双双命逝黄泉。接着是小女儿突发精神病,离家数年不归,到把她找回来时已是面目全非,只能在精神病院度此残生。后来是妻子阿黛尔、大儿子、小儿子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人世。
雨果身边只留下一对孙儿孙女了。然而雨果并不因此而悲观消沉,打击只能在他的心上留下难以抚平的创伤,可是却永远无法让他倒下。雨果自己说:“我像树林,虽被多次砍伐,可是嫩枝却更加茁壮成长。”
1874年4月29日,雨果搬迁到克列希街21号。他租了两层楼,一层给自己、儿媳阿丽莎和孩子们,一层是朱丽叶豪华的内室和客厅。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雨果家中聊天的除了文学家,也出现了政治家的的身影。路易·勃朗、茹勒·西蒙、甘必大和克雷蒙梭成了雨果家的常客。
1876年1月,根据克莱蒙校提议,雨果被提名为参议院候选人,并在第二轮中人选。
然而,雨果很快便发现,他在议会内的影响不会很大。在第三共和国首次选出的参议院里,共和观念很淡薄。
在参议院的会议上,雨果坚决主张对巴黎公社社员实行大赦。
他说:“是停止使人类的良心震惊的时候了。是抛弃这种不一视同仁的可耻做法的时候了。我要求完全、彻底地赦免3月18日事件的参加者。”
参议院进行了表决。十票赞成雨果。余者反对。但是巴黎市民的态度比议会热烈得多,他们向他抛来鲜花。
1877年,是充满政治斗争的一年。议会主席儒勒·西蒙是克里希街的常客。这位具有天主教会主教气质的犹太教徒想和麦克·马洪精诚合作,却没有成功。麦克·马洪不能容忍甘必太的反宗教主义立场。
麦克·马洪宣称将利用宪法给予的权利,和参议院达成协议后解散议会。雨果把左派力量团结在自己周围,反对将这一图谋付诸行动。
然而,麦克·马洪最终没有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新的议会选举中,共和主义者却获得了胜利,最后麦克·马洪不得不宣布辞职。
与此同时,雨果并未中断创作,虽然他写得己经很少了。在1877年至1883年他出版了《历代传说》第二集、第三集,诗集《做祖父的艺术》和《精神的四种风向》。
1881年,在维克多·雨果诞生八十周年之际,人们为他举行了国庆般的庆祝活动。爱洛大街搭起了一座凯旋门。
2月26日,巴黎市民应邀在诗人的窗下列队走过,向他致敬。外省城市派来了众多的代表团,送来了无数的鲜花。议会主席儒勒·费里先一天就代表政府来向他道贺。
在公立和私立中学小学里,取消了对学生的所有处分。雨果不顾二月的寒冷,站在打开的窗户前,整整一天看着从他窗下经过的60万仰慕者。他左右站着乔治和让娜。房前的路旁,堆放的鲜花高高耸起,像一座小山。他庄重地向群众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一个星期后,当雨果出现在卢森堡宫的大厅时,参议院全场起立,鼓掌欢迎。当时的会议执行主席莱昂·塞后来很简单地描述道:“天才出席了会议,参议院鼓掌欢迎。”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7月,爱洛街被命名为“维克多·雨果大道”,朋友们写信时可这样写:“维克多·雨果大道,他本人收。”7月14日,管弦乐队、军乐队又奏乐游行,成百遍地吹奏着他喜爱的《马赛曲》。7月21日,圣维克多节则是一个与他关系更密切的节日。
1832年11月22日,《国王取乐》首演,然后这个剧本道禁,在当时不能再演第二场。为了庆祝这个剧本首场演出50周年,法兰西喜剧院经理埃米尔·贝兰要重新上演这出戏,并坚持把时间定在1882年11月22日。
1885年5月18日,雨果走到了他人生道路的尽头。他肺出血,心力衰竭。成千上百人天天守在街上,忧心忡仲地等待着从而果家中走出来的人,贪婪地、仔细地听着他们说的每句话,揣测着雨果的病情。其中大多数是工人。
雨果一生为穷苦人大声呐喊,最牵挂他的自然也是穷苦人。在昏迷状态中,雨果竟然还吟出了一句佳句:“人生便是白昼与黑夜的斗争。”
这句诗是对雨果漫长一生的最精练的概括。5月22日,雨果要求见见他的一对孙儿孙女。他与他们诀别后,便溘然长逝。
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看到了漆黑的光。”著名作家罗曼·罗兰事后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在这位老神仙垂危之际,巴黎上空风狂雨骤,雷鸣电闪,冰雹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早在这之前,雨果便立下了遗嘱,其中要求把五万法郎献给穷人,将他的全部手稿奉献给巴黎国家图书馆,希望用穷人的棂车把他送进公墓。
雨果与世长辞的噩耗传到参议院和众议院,两院马上休会,表示国家级的哀悼。人们作出决定:为了雨果,制宪会议以前所规定的先贤祠的用途又重新生效,并在先贤祠的三角据上刻上“伟大的人物,祖国向你们致敬”。
雨果的遗体先在凯旋门下受人瞻仰,然后再送到先贤祠安葬。
人类遗忘的大海淹没了多少19世纪的作品,而雨果的作品像群岛一样,一直都傲然挺立于大海之中。体现了法兰西的一些重大历史的建筑物,都与雨果的某一诗篇有着紧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