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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古典主义化的“知识分子写作”

西川,诗人、散文家和随笔作家,本名刘军, 1963年生。 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文系。大学时代开始写诗,并投身当时全国性的诗歌运动,倡导诗歌写作中的知识分子精神。美国艾奥瓦大学 2002年访问学者。现执教于北京(1997)《大意如此》

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出版有诗集《虚构的家谱》、(1997)、《西川的诗》(1999)等,曾获 2001年度鲁迅文学奖。

西川的诗因其独特的风格被冠以多种称誉,被人称为“纯诗”、“新古典主义”和“西川体”。说它是“纯诗”,是强调他在朦胧诗之后但又不同于朦胧诗,朦胧诗往往包含宏大的意识形态内涵表达和诉求,而西川则力图在自己诗歌中规避这种政治诉求,发出心灵的独自的声音。而称其为纯诗,也包括西川在诗歌的艺术表达手法上的追求。他在诗中更多地采用含蓄的象征和意象营造的方式来传递诗歌深厚的文化气氛,而对中国传统与古典文化的有意识汲取化用和精神传达,又成就了西川诗的古典品性。

程光炜在《西川论》中曾评论,说西川是北大三诗人(还有两位是海子和骆一禾)中最理性的一位。从他的诗来看,确实是这样,因为不急于抒发内心奔突的情感,使得诗人沉静下来,汲取古典与传统,来化入诗思中,使得诗歌在镕炼中具有了耐人寻味的品质;同时也使诗人能够对语言的表达有一个比较从容的推敲过程,使诗歌在形式上更为完美。西川自己也说:“对于我,面对诗歌如同面对宗教。……请让我有所节制,向往调动语言中的一切因素,追求结构、声音、意象上的完美……我也可称为新古典主义一派……”(西川《艺术自释》)一个理性化的诗人他对诗歌的宗教式的崇拜往往较之于海子这样的冲动性诗人要来得更厚重和深沉。宁静、克制而优雅的诗风,高度的隐喻,贯穿于诗人的创作中,使他的诗歌呈现若有若无的理性的痕迹,也使得西川的诗读起来颇耐人寻味。具有哲人气质的诗歌写作,高度的理性化和深思,也影响到诗的形式,使西川的诗呈现出结构整饬、富于音乐感的特征。这样就使西川的诗在形式和内容的结合上具有了“古典”的特质。学者林平乔评论西川的诗,就认为它具有中国传统诗歌的审美特点:“作为一个具有深厚古典文化情结的诗人,西川的早期诗歌师法了中国古典诗词的内敛和透明,追求意象的美丽和飘忽,写得优雅、从容、沉静、精致而富于贵族色彩,充满着神性的光辉。 ”(林平乔《透明、纯粹和高贵的质地——论西川诗歌的古典品格》)这神性的光辉,这让人寻味的诗意,就是诗人的理性之思,以及这理性之思中蕴含的传统文化的根基。

而这些又都是诗人极为自觉的追求。西川在 1986年收入徐敬亚等人编选的“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观”的文章《艺术自释》里的表述就显示了这种自觉性:“请让我取得古典文学的神髓,并附之以现代精神。请让我面对宗教,使诗与自然一起运转从而取得生命,它充满着自如的透明。请让我有所节制,向往调动语言中的一切因素,追求结构、声音、意象上的完美……在这个心灵浪迹天涯的时代,让我们讲述家园。”家园的讲述有强烈的文化群体的特征,这表明西川的诗歌往往不是私我的,而是我与文化的,我们群体的,这种群体性的展现也是古典主义的审美趋向。但这种表达必然是发自诗人内心的,是内心感受的真实捕捉和传达。西川的诗从内容、情怀到形式,都追求这样一种具有内在浪漫的、又具有文化传统传承的审美境界。

除了这源于理性心智特征的古典特色之外,西川的诗在写作姿态上也显出自觉的不一样的追求。这就是他的“知识分子写作”的主张。 1987年,西川在“青春诗会”上和其他几个人提出“知识分子写作”的口号,强调诗艺的提炼,反对诗歌的平庸化趋势。他说:“我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希望对于当时业已泛滥成灾的平民诗歌是个进行校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表明自己对依附于意识形态的正统文学和以反抗的姿态依附于意识形态的朦胧诗的态度。 ”(西川《大意如此》)西川在这里提到的所谓知识分子写作,有两重意义,一是针对当时泛滥的诗歌写作,无论什么人都写诗,将诗歌糟蹋得面目全非,在这样一个历史情境下,他提倡“知识分子写作”,是强调写作的严肃性和精英性,这可以看做他古典主义追求的自然延伸。

“知识分子写作”的第二重含义则是标举萨义德意义上的“知识分子”内涵,意味着独立的、抛弃对个体造成威胁的一切因素来进行写作,不依附于任何强权,坚持独立的自由创造的艺术精神,这其实是更难的。但只有打破诗歌写作的依附,才能显现诗的纯粹性,诗才能成为独立的具有动人力量的作品,诗人才能够养成忠实于自己内心的习惯,静心尽性地表达来自内心的诗意。这不仅仅意味着诗人的自由与解放,也意味着诗的自由与解放。西川在自己的诗歌写作实践中也是不断在实践自己的“知识分子写作”,用自己独立的学者的心智穿透着自然和历史,发出思古幽情。

在诗本身上不慕喧哗,坚守自己古典主义的立场,在写作的态度上,又全力保持独立的写作姿态,正如杨远宏对西川的评价:“西川代表我们时代最优雅、高贵、纯净的诗意情怀和品质,他为中国现代诗提示、标举了一个诗学的空间的维度,他像一个宁静致远的高士和现代隐士……”(杨宏远:《暗淡与光芒》)作为一个高士,是说西川追求诗歌的古典品味和文化质地;作为一个隐士,是说他远离权力,远离工具性,以独立的姿态写诗,以此来捍卫诗歌的神性,使它不受世俗的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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