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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61 元昊之死

元昊主政直至他称帝之后的数十年间,为了在政治上争得与宋、辽两朝的平等地位,他不惜倾全国之力在军事上与其抗衡,最后与两国停战休兵,缔结和约,为西夏赢来了宝贵的和平时期。此后的几年,他裁减兵员,发展生产,疏浚沟渠,修建“御仓”,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从而使社会稳定,国力增强。特别是整修了秦家渠、汉延渠、唐徕渠,又新修了一条长达100多公里的昊王渠,更使兴庆府、西平府一带出现了旱涝保收、五谷丰登的喜人景象。元昊是党项民族的英雄,是西夏开国的一代英主。但他和历史上的许多统治者一样,也有其历史的局限性、思想的片面性以及性格上的缺点弱点。他独断专行,凶鸷(zh)ì暴戾,猜忌多疑,听信谗言,生活腐化,沉湎酒色,这就注定了他的悲剧性结局。

元昊建立西夏王朝的时期,正是西夏社会由家长奴隶制向封建领主制过渡的阶段。党项夏州政权在封建化的过程中,部族的势力仍然很大,各个部落的首领还拥有自己的领地、百姓和武装。拓跋族大首领李继迁、李德明虽然贵为夏国王、西平王,但每逢遇到兴兵打仗时,都还需要从各部落大酋长的手里“点集”,也就是从部族首领那里征兵征粮。元昊主政以后,为了加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方面的统一和集中,与各大豪酋之间,展开了尖锐的斗争。

公元1028年,李德明立元昊为太子时,立元昊的生母卫慕氏为后。卫慕氏是银、夏一带党项族中的大族,其大首领卫慕山喜不仅拥有实力,而且是王亲。元昊继位后,立其母卫慕氏为太后。卫慕山喜自以为有太后作靠山,便与元昊为争夺夏国的最高统治权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夏开运元年(1034年)十月,卫慕山喜密谋杀害元昊的阴谋暴露,元昊下令将卫慕山喜及其族人全部杀死,进而又用药酒毒死了母后卫慕氏。第二年,为了斩草除根,又杀死妃子卫慕氏。夏大庆二年(1037年)九月,元昊的叔父、左厢监军使嵬名山遇,因对元昊频繁进犯宋朝边境和称帝立国的做法表示异议,主张“不如安守疆土,对宋称臣”。元昊大为不满,遂起杀意。嵬名山遇得知后,为保性命只好携妻率子逃往宋朝地界。谁知宋朝延州知州、钤辖以及保安军等,都认为山遇投宋必有其诈。山遇等人虽一再表白,仍不能得到宋朝官员的信任,最后竟将山遇等人押送回去,交给了元昊。元昊除将山遇父子当场用乱箭射杀外,还下令将嵬名山遇的弟弟、堂弟以及山遇一族的人全部诛杀,无一幸免。为了集中王权,削弱族权,排除异己,元昊实行“峻诛杀”之策,前后杀死了多名重臣,即使是至亲亦不容情,这无疑为称帝立国扫清了障碍,但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元昊称帝后,立长子宁明为太子,立宁明生母野利氏为皇后。因宁明的政治主张不符合元昊称霸的野心,特别是宁明崇信“不杀生”及“少欲望”的道家思想,引起了元昊的反感,于是下令不许他入见。不久,宁明因悲忧恐惧而死。元昊遂立宁令哥为皇太子。

西夏建国初期,元昊用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兄弟分掌左右厢兵。旺荣和遇乞在对宋的几次大战中,为夏国屡立战功。元昊对他们一方面给以一定的权力,借以笼络党项贵族;另一方面又加以控制,使其不致发展为危及自己统治的强大力量。天授礼法延祚六年(1043年)九月,元昊鉴于夏国政权已经比较巩固,就开始削弱野利氏族的势力,先借故杀掉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当时常驻天都山,号天都大王,拥有强大的兵力,对宋朝边境构成严重威胁,宋边将早想除掉他。宋环州知州种世衡利用元昊“对左右任事之臣,有疑辄诛杀之”的心理,派人盗去元昊赐给野利遇乞的雕龙宝刀,并向夏人散布说遇乞准备投宋,以刀为信。元昊遂夺去野利遇乞的兵权,并将其杀害。元昊不仅因错杀良将砍断了自己的手足,削弱了军事实力,更因忠奸不辨而令群臣众将心寒齿冷,埋下了更大的政治隐患。不久,他就把野心家、阴谋家没藏讹庞提拔重用,从而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为自己培植了一个掘墓人。没藏讹庞是野利遇乞的妻子没藏氏之兄。此人极有心计又有文采,早先曾给太子宁令哥当过师傅。由于他善于察言观色,在元昊面前屡进谗言,逐步得到了元昊的信任。野利旺荣、野利遇乞被杀后,皇后野利氏向元昊申诉说野利氏兄弟对兀卒忠心耿耿,并无叛国投敌之心,诛杀二人实属冤枉。元昊也知中计错杀了他们,心中有些不安。为了安抚野利族人,元昊下令寻找野利旺荣兄弟的家人、亲属,以便为他们恢复名誉。结果找到了野利遇乞的妻子没藏氏,野利皇后将没藏氏收养于宫中。没藏氏风流成性,美艳耀人,在其兄没藏讹庞的授意下,没藏氏与好色的元昊私通了。日子一久,野利皇后也有所耳闻,便命她离开皇宫,出家为尼,居住兴庆府戒坛寺。但元昊继续与她保持同居关系,并经常带她打猎游宴。朝中一些大臣苦苦劝谏,元昊根本不予理睬。天授礼法延祚十年(1047年)二月,没藏氏随元昊出猎,在行帐中生子谅祚,寄养在没藏讹庞家中。不久,没藏讹庞被元昊提拔为国相,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从此,没藏讹庞更加为所欲为,不仅把没藏氏家族的子弟陆续安插到要害岗位,而且还与其妹商议,密谋废掉太子宁令哥,立谅祚为太子。

太子宁令哥相貌酷似乃父元昊,元昊对他十分喜爱,致使宁令哥从小就娇惯放纵,有恃无恐。这一年(即1047年)五月,元昊为宁令哥娶党项大族没移皆山的女儿为妻。元昊一见没移氏天生美丽动人,觉得她比没藏氏更加年轻漂亮,竟不顾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便纳没移氏为妃,成为“新皇后”。父子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不和。没藏讹庞见元昊对没移氏的宠爱日胜一日,而对自己的妹妹没藏氏却日见冷淡,担心谅祚当不上太子,自己的权力也会失去。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毒计。他深知太子宁令哥对其父有夺妻之恨,如果能挑唆宁令哥去刺杀元昊,没藏氏家族可达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的目的。如果宁令哥行刺未遂,元昊必然要杀宁令哥;如果刺杀得手,没藏氏便可以弑君之罪捕杀宁令哥。不管哪种结果,都可除掉太子。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一日,他找来宁令哥,先用话试探他,继而挑唆他作乱。宁令哥对其父虽有怨恨,但要杀掉他却没有这个胆量。没藏讹庞说:“你不杀他,他总有一天要杀你的。你难道不知道他弑母、诛叔、逼死你哥哥宁明的事了吗?”宁令哥被挑唆得怒不可遏。讹庞又说:“兀卒荒淫无度,怠于政事,群臣早已怨恨,都想拥立太子您早登帝位。”宁令哥信以为真,遂下定刺杀父亲的决心。

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1048年)正月十五,正是元宵佳节,元昊与诸妃在歌舞声中饮酒作乐。深夜,当酩酊大醉的元昊被侍从扶入宫中就寝时,宁令哥约野利族人浪烈等人闯入寝宫。宁令哥看定元昊的脑袋,一剑挥去。元昊虽然酒醉,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听到风声立即向后躲闪,脑袋是躲过去了,鼻子却被削去了。元昊“啊呀”一声喊道:“有刺客!”侍卫们当即围住宁令哥厮杀起来。最后宁令哥在浪烈的掩护下,仓皇出逃,躲藏在没藏讹庞的家里。浪烈虽然勇猛,挡住了侍卫们对宁令哥的追杀,但终究寡不敌众,不大一会就被砍作肉泥。元昊因鼻子被削,失血过多,加之又听说是太子宁令哥干的,心中气恼不过,第二天就气绝身亡,年仅46岁。没藏讹庞以弑君之罪逮捕了宁令哥和他的母亲野利氏,一同处死。一场党项贵族的政治斗争以太子失败告终。

元昊“文武皆备”,可算是一位英明的统帅,堪称是个有作为的皇帝。他主政17年,其中称帝11年,文治武功,均有建树。可惜好色,在政治斗争中死于亲儿子刀下。野利氏和没藏氏都是夏国有权势的贵族,皇后的废立和夏景宗的被刺,并不是宫廷间的私事,而是反映着党项奴隶主贵族间争夺权力的斗争。

中道而殂的元昊,谥武烈皇帝,庙号景宗,在贺兰山下建起规模宏大的、号为泰陵的墓地,夏国以开国之主的礼仪将元昊葬于其中。巨大的王陵至今还留在原地,成为人们游览观赏凭吊历史的一处名胜古迹。今人有诗云:①

贺兰巍巍色苍茫,古冢累累秋草黄。

遥想山下会盟日,篝火脍炙有余香。

雄才大略霸王业,励精图治兵马强。

河曲大捷追辽主,挥师西上取甘凉。

金明初胜范雍惧,好水川前军威扬。

东征西讨拓疆土,岂料鲜血洒宫墙。

若非功成沉酒色,纵有讹庞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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