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非人格的科学是外在的、全面的、完善的、隐匿但可揭示的。在早期的说法中,观察者仅仅观察而已。在后来的说法中,人们已理解观察者是戴着眼镜的,眼镜歪曲现实但去掉却是万万不能的。经过长时间的发展,物理学家和心理学家已懂得,观察活动本身是对被观察现象的一种塑造,一种改变,一种侵入。
总之,观察者在一定程度上创造着现实,即创造着真理。现实似乎是观察者和被观察对象的一种合金,一种相互作用的产物,一种交往。例如,许多关于再输入的研究和关于观察者期待的影响的研究,这只是两类众所周知的实验。
我所指出的并不单纯是天文学观察中的“入差”和海森贝格的“测不准原理”,我指的宁可说是一种不可能。例如不可能找出某一文字前文化“究竟”是怎样的,即未受文化人类学家歪曲的真实情况如何。或举一个我曾介入的例子,你如何能从一个街头宗教群体的行为中把一个外界观察者的抑制影响抽象出来?
我在大学时听过一个来源不明的故事:说一群联谊会的男孩商量好闹着玩追求一个土里士气的女孩。出乎意料的是,追求改变了她,使她变成一个自信、温柔而十分可爱的姑娘,使这些男孩真地爱上了他们自己的“创造物”。
大卫·沃森在《人性研究》一书中曾这样写道:“当两个人在辩论时,我发现真理不总是在更不带激情的一边。激情可能增强辩论者表达的力量,并最终引向真理的深部。”
毫无疑问,有几种感情会完全歪曲我们的判断。但我要问极端的理智主义者:假如真理不能在追求者中激发热情的奉献,任何科学还有产生的可能吗?
这是心理学家中正在兴起的不满的一个典型表述,他们不同意那种过时的、广泛持有的看法——认为感情只能起破坏作用,感情是真正领会和正确判断的敌人,感情是和精明对立的,是而且必然是和真理互相排斥的。对科学进行人本主义研究能产生一种不同的态度——感情与认识具有协同作用,感情可以成为寻求真理的一个动力。
这些爱的关系能过渡到与世界溶合的神秘体验中,这使我们通过与对象溶合、与对象合为一体,从而达到知识的终端。从理论的观点看,这可以认为是变成经验知识,来自内部的知识,由于我们正在变成我们认识的对象。至少这是这种知识接近或试图接近的理想极限。
不要认为这种终端很难实现。研究精神分裂的一个受到尊崇的办法是,试用适当的化学药剂使自己暂时成为精神分裂的,或自己曾患分裂症现已恢复健康。这样一来,就能更容易与精神分裂患者认同。例如,最受人敬爱的新行为主义心理学家之一的爱德华·托尔曼,有一次不顾他自己的正式推论,曾承认他在想预测一只大鼠将如何行动时试图与大鼠认同,与大鼠感受一致,并问他自己:“现在我将会如何行动?”
另一类例子——在一个不同的领域遵循着同样的范式——是文化人类学家的例子。对于一个你不喜欢或你不欢迎的部落,尽管你也能了解到许多事实,但你的了解会受到一定的局限。要认识印第安人而不是仅仅取得一知半解的资料,你必须在某种程度上融入他们的文化中。假如你“变成”一个印第安黑脚族人,你将能靠理解回答许多问题。
事实上,即使在非人格的一极,区分用望远镜观察天象的两种感受也是有可能的。你可以通过望远镜窥视月球,像某一个人(旁观者,外人)通过一个钥匙孔窥视一个生人,远远地窥视我们永远不能变成的东西。或者你有时能忘记你自己,专注地、迷恋地、神往地进入你正在观察的对象中,进入那个世界而不是从外面向里看。这可以比喻为家庭一员和街角孤儿之间的不同,后者隔着窗户观看屋里的温暖情境。柯林·威尔逊的著作中有许多局外人和渴望的窥视者的例子。
相信自己,你也可以跨入显微世界内部,当然,你也有权力选择站在外面通过显微境观看外面的载片。你可以很有见识地倾听音乐,平静地审查它是否值得你付出的门票钱。或者,你会突然被它感动并觉得自己也变成音乐,似乎音符在你体内跳动,觉得你不是在音乐以外的什么地方。假如你在跳舞,而节奏的格调“粘上你”,你会一下子滑到节奏中去,你会和节奏打成一片,你会变成它的自觉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