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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熹宗朱由校

闯宫立帝东林治政

朱由校的父亲光宗朱常洛不为其父神宗所喜。虽为皇长子,但长期遭受歧视,直到2O岁才勉勉强强被立为东宫太子。

万历三十三年(16O5)十一月十四日深夜,选侍王氏生下常洛的第一个儿子由校。常洛在困境中得子,心中非常高兴,可是一想到父皇又有些心寒,不知他高兴不高兴?常洛灵机一动想出个办法来,他令人分头将喜讯报知奶奶慈圣老太后和父皇。只要奶奶高兴,父皇大概不会怎么样,报喜的太监走后,朱常洛长久地徘徊在院子里,等待着父亲那边的讯息。老太后听到第一个曾孙子出生,又是大明江山社稷的继承人,觉得是天大的喜事。老太后一高兴就往儿子那里跑,待她到了乾清宫,神宗已得了消息。看到母亲喜得合不拢嘴,神宗也笑了,传令封王氏为才人,常洛才放下心来。

常洛由于长时期受压抑,脾气很坏,动不动就发火,一发火就打骂太监、宫女以及选侍。选待当中只有李选侍比较能得到常洛的欢心,因此,她在东宫比其他人地位高、受宠,平时也就霸道,其他选侍难免与她发生些争执。王氏因生了朱由校在选侍中名分最高,看不惯李选侍的泼横,两人经常口角相拌,李选侍仗着常洛喜欢她,竟敢动手打王氏。万历四十七年(1619),王氏病死。有一种说法就是被李选侍打了,气愤而死。王氏死时,由校已14岁。常洛请示神宗后让李选侍照管由校。由检的母亲死后,也由李选待照管,直到由校即位。

万历四十八年(162O)对明朝来说是一个多事的年头。七月二十一日,明朝在位最长的君主神宗去世,临死还关照及时册立皇长孙。八月初一常洛即位,然而常洛福分太薄,在位一个月,于九月初一早晨死去。时年39岁。

常洛死前,旨传内阁大臣方从哲、刘一爆、吏部尚书周嘉谟及科道杨涟等人入宫。谁知这几个人刚走到宫门口时,光宗已经驾崩了。杨涟说:“皇上晏驾,嗣君年幼,他又没有嫡亲母亲或亲生母亲在身旁,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我等就是天下罪人了。现在我们只好闯进宫去,拥皇长子即刻接受群臣朝见,安定天下人心,杜绝事故发生。”大家都认为只有这样办了。

商议已妥,杨涟就带头闯宫。守门的太监乱棍交下,不让他进去。杨涟将手一挥,大吼道:“我们是皇上召来的。现在皇上驾崩,嗣君年幼,你们阻止大臣入宫扶保幼主的目的何在?”太监被杨涟的气势镇住了,杨涟“哼”了一声,带领群臣进了宫门。

杨涟一行进了乾清宫,哭倒在常洛的灵前。磕头完毕。杨涟请皇长子朱由校出见群臣。这时朱由校正被李选侍拦在西暖阁内不得脱身。刘一爆大呼道:“皇长子应当在灵柩前即位,今天却不在灵前,哪里去了?”太监们都不回答。这时,常洛的东宫侍奉、老太监王安走来,告诉刘一爆说:“皇长子为李选侍所匿。”刘一爆大声吼道:“谁如此大胆,敢匿新天子。”王安说:“你等着,我去一趟。”王安说罢,大步走进西暖阁。他正言厉色向李选侍说明了外朝的情况,以不容违拗的口吻请求皇长子立即出见群臣。李选侍到底是妇人家,没见过这种场面,心中不免有些发毛,稍一迟疑。王安立刻抱起由校跑出来。刘一爆、杨涟等人立即跪倒高呼“万岁”。刘一爆看事不宜迟,挥一挥手,大家一拥上前,刘一爆架起由校的左胳膊,英国公张惟贤架起右胳膊,王安在后面拥着就把由校架上了步辇。这时,李选侍有些后悔,慌忙上前拽由校的衣服。杨涟吼道:“殿下是天下之主,群臣之君,谁敢阻拦。”大家连拖带拉将由校拥入文华殿,群臣礼拜,由校即了东宫太子之位,议定九月六日即皇帝之位。

九月初六日,正式举行了登极大典。由校即了皇帝之位,群臣舞蹈山呼。由校在高高的龙墩上看到了杨涟几天之间象是变了一个人,满头黑发和须眉都变成了白色,这是他几天来心力交瘁所致。由校非常感动,数次称他为“忠臣”。由校的即位,是东林党人的巨大胜利。

东林党人自万历中期便自树高明之帜,讽议朝政,裁量人物,认为自己肩负天下兴亡的重任,是朝臣中最清白最忠直的大臣。正由于东林党人绳人过刻,引起了某些官僚集团的不满。万历末年与东林作对的主要有齐党、楚党、浙党、昆党等士大夫集团。光宗即位后,时间不长主张顺应神宗意旨,保护郑贵妃的党派都被清除了,东林派官如日行中天,气焰趋于极盛。短短几个月间,被排斥的原东林派官僚皆披挂出山,冠盖满京华。

由校即位后,在东林党人的主持下,革除了神宗末年一些弊政。如停罢了杭州织造、革除了南京的鲜品进贡。对发生重灾的地方进行了赈济。明令免除了天下带征钱粮及北畿地区的加派,减轻了某些地区的赋税。再就是对历史上的一些大案重新作了结论,恢复了张居正的官萌,肯定了张居正对国家的重大贡献。另外给建文时期的方孝孺等人平了反,恢复了名誉,肯定他们是国家的忠臣,对他们的后代免除了奴籍,恢复了平民地位。但是,东林党人在国家大政方针的决定,大弊大利的革兴方面毫无作为,神宗末年的状况没有根本的改变,对国家亦无明显建树。

昏君病重贤后定计

由校的身体本来是很好的,他喜爱户外活动,兴趣广泛,爱玩善玩,精神与身体一直非常健康。天启六年(1626)春他划船落水以后身体大不如前,常常闹些毛病。按说才二十出头,身体是不应当如此脆弱的,朱由校不知什么原因日益虚弱起来,脸和身上都出现了浮肿。到天启七年(1627)六月间又一次病倒,这次更是严重。惧热怕冷,时发高烧,浮肿也更加厉害。脸色黄里透青,吃饭也越来越少,说话也没有力气。这下忙坏了御医们,也吓坏了魏忠贤一伙。由校的饭原来是魏忠贤、客氏、王体乾、李永贞四家轮流办的,不吃尚膳监的饭。四家为讨由校的高兴,饭菜一个比一个精美,尤其是客氏所做的御膳更是精美绝伦,由校特爱吃,称做“老太家膳”。由校病倒后,四家都在吃上下功夫,想补一下他虚弱的身体。阉党分子霍维华向由校进献了“仙方灵露饮”。其法用银锅蒸馏五谷,取其精华制为饮料,甘洌异常。由校喝后觉得很好,但喝了几天也就没有兴趣了。待到七月间,由校的病明显恶化。客、魏二人不免心中焦愁,他们依靠由校这个大靠山,原认为一世尊荣是不成问题的,而今年轻的君王眼看要命归天府,怎不使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候,京师传出了魏忠贤欲谋篡位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满城风雨。人们心中惴惴不安,皇后张氏更是焦虑。

张皇后是河南生员张国纪之女,天启元年(1621)四月二十七日选为皇后,与由校完婚。张氏丰姿绰约,美色天成。成婚之初她与由校感情还算好。然而,他们二人的性格悬殊太大,时间久了产生摩擦。由校好动爱玩,张氏喜静厌游;由校不谙事理、不明大义,不懂得自己的职责,一付纨绔子弟的性格,张氏通达事理、深明大义,对国事家事都有一定的看法。这样水火不容的性格凑和在一起,难免要造成双方感情的破裂。

张氏平时喜欢静静地在房中干些杂活,或者看看书,写写字。由校去玩时总是来叫她,她多是托病不去。实在推不掉就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脸上也无高兴之色。时间久了由校也厌烦了,不再叫她。显然,他不乐意与这个不会玩的妻子在一块活受罪。

张皇后看到客氏、魏忠贤横行霸道乱国乱政,心中十分气愤,但她给由校说由校根本不听。有一次,张氏在读《史记》,由校玩得满脸是汗跑进来了,问张氏读的是什么,张氏说“赵高传”。“赵高?谁是赵高?”由校问。“大奸似忠,毒如蛇蝎,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坏秦家锦绣天下的小人!”张氏气愤地说。由校才不管他赵高是何方神圣呢,他似懂非懂地朝张氏一笑,又玩他的去了。

客氏最担心张氏控制由校,所以时时处处对张氏提防和限制。客氏在宫内大摆威风,以由校的母亲自居,根本不把嫔妃看在眼里,对张皇后也是如此。客氏对由校既象母亲对于儿子,又象少妇对于情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嫉妒心使她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占据朱由校的心。对客氏的横暴,张氏非常反感,她曾当面斥责过客氏,因此,客氏、魏忠贤与张氏结下冤仇,必欲铲除而后快。天启三年(1623),张皇后怀了孕,客氏将张皇后宫中下人一律换成她的心腹,在侍候张氏时粗手粗脚。终于有一天,一个宫女给张氏捶背用劲过猛造成张氏流产。由校的其他妃子也有生育。范贵妃生悼怀太子慈焴,容妃任氏生献怀太子慈炅,皆殇。由校嫔妃如云,但他不好色,晚上一般看戏看到很晚,倒头便睡,一觉大天亮。客氏又故意限制他与嫔妃接触,故此外再无生育。由校一心在玩上,对有没有儿子并不在意,而张氏对由校子嗣问题却是很焦急。

由校的重病和外间的传言使张皇后忧心忡忡,她最担心的是皇位的嗣继问题。张皇后首先想到的是由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信王朱由检。由校无子,信王又是他惟一的弟弟,遵照“兄终弟及”的原则,信王是皇位当然的继承人。信王当时已17岁,与由校即位时的年龄差不多大。信王沉毅冷静、通达情理、深明大义、素有贤名,张后早有耳闻,因此,她看中了由检。张皇后虽然被由校冷落,但中宫名号尚在,万一朱由校突然死去,未留下遗嘱,她可以用中宫的名义发布关于继承人的谕旨的。但张后还是希望在由校活着时就把此事确定下来。

自从生病之后,长时间辗转于床第,朱由校有了反思自己一生的时间。大概出于良知的发现,自天启七年朱由校性格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他开始注意他周围的人,对张后也渐渐转变了,张氏因此可以经常陪伴在他的床边。就在八月初,张氏对由校提起了信王,说信王可以托付大事。由校表示同意。到八月八、九日间,由校病情加重。魏忠贤等人时刻守在宫殿内外以防不测。张后劝由校召见信王一次,由于客、魏防范太严未成。十一日,魏忠贤休沐。张后借这个机会,传旨召进了信王。

信王来到乾清宫,见到了他的哥哥。看到由校全身浮肿、气息奄奄,由检很难过。由校强打起精神说:“我弟将来要成为尧舜一样的君主,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嫂子。”又说:“魏忠贤、王体乾皆是忠臣,可以信任,可以大用。”信王只是伏地叩头不敢回声。接见结束后,张皇后叮嘱他多加保重,随时注意事态变化。由校昏昏庸庸过了2O余年,只有接见信王确定继位人是他做的惟一明白事。但至死他对客氏、魏忠贤的眷恋丝毫未变。天启七年(1627)八月二十二日下午申时,统治天下7年,将大明元气践毁殆尽的朱由校撒手离开了尘世,时年23岁。

魏忠贤闹乱宫闱

在移宫案中扮何角色

熹宗即位前后发生的“移宫”案件中,李选侍的死党李进忠表演得十分充分。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进忠是万历年间河北肃宁的一名游手好闲的无赖,目不识丁但却狡猾奸诈,又好酒贪色。他结交赌徒,出入赌场,有一次竟然输个净光,情急之下他夺路逃出赌场,背后讨债的人穷追不舍,赶到街上,拳打脚踢一顿臭揍,扒光衣服当众羞辱一番。李进忠又羞又恨,回到家中抄起菜刀自己动手割阉,只身进了北京。不知他走了什么门子投靠了总管太监王安属下的魏朝。魏朝极力吹嘘他,渐渐地王安也对李进忠产生了好感。

李进忠做饭的手艺不错,进宫后在熹宗的生母王才人那里做厨子,王才人生病死去后拨派到李选侍门下。李进忠知道李选侍得宠于皇帝,竭尽全力巴结讨好,很快成为李选侍的心腹和帮凶。

移宫案一结束,李选侍被打入冷宫,李进忠惟恐熹宗怀恨责罚,改换了姓名,冒姓魏,改名忠贤。熹宗年幼时,魏忠贤正做王才人的厨子,经常哄着熹宗四出玩耍,熹宗并没有忘记他。即位后不仅没有深究,还任命魏忠贤做了典膳,留在皇帝左右。

魏忠贤与客氏勾搭成奸

熹宗继位不久,特封乳母客氏为“奉圣夫人”,移住咸安官。客氏,河北定兴人。原是本乡民人侯二的妻子,熹宗诞生那年,客氏刚刚生下儿子侯国兴,年仅十八岁就被召入宫做了熹宗的乳母。两年后,侯二死了,客氏成了寡妇。客氏不是个安分的女人。熹宗十六岁登基那年,三十四五岁的寡妇客氏便勾引皇帝初试云雨,熹宗开始懂得男女之情,对客氏自然也就不同于一般乳母了。

客氏进宫后,按照宫中旧习,与太监魏朝配成一对假夫妻,当时称“对食”。这一对真真假假的夫妻打得一团火热。自从魏忠贤做了皇帝的典膳,与客氏的交往越来越多。魏忠贤净身不彻底,不是个真太监,客氏一旦与魏忠贤勾搭成奸,便难舍难分了。魏朝是魏忠贤进宫的举荐人,两人曾结拜为兄弟。魏忠贤与客氏的关系最初还瞒着魏朝。日久天长,魏朝发觉他二人偷偷摸摸,不禁妒意大发。二人酒醉之后,竟然在乾清宫的暖阁中为争夺客氏破口对骂。熹宗刚刚入睡,吵骂声越闹越大,搅得皇帝焦躁不安,喝令二魏跪在床前,狠狠地把他们训斥了一顿。从此,魏忠贤与客氏公开成双成对出入宫闱。魏朝久已不能满足客氏的欲求,而魏忠贤深受客氏钟爱。客氏在熹宗面前诉告魏朝无能,皇帝也颇能心领神会,下令将魏朝赶出皇宫,发配到凤阳打扫皇陵去了。魏忠贤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派人到凤阳用绳索勒死了魏朝,踏踏实实地和客氏做夫妻了。

太监总管王安秉性正直,保护熹宗登基立了大功,熹宗对他十分信任。王安看不惯魏忠贤与客氏在皇宫内院胡作非为,几次想惩诫他们,告到皇帝面前都没有引起皇帝的重视。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御史王心上奏本章,揭露魏忠贤和客氏的丑行,引起朝廷上下的震惊。随后,御史方震孺等相继上书,极力主张驱逐客氏,严惩魏忠贤。熹宗在臣子们的压力下赶走了客氏后,又割舍不得,整日坐卧不安,饮食不进,不久又下令把客氏请回皇宫。将魏忠贤交给总管太监王安发落。王安心慈面软,念其出自门下,从轻处置,狠狠斥责了一顿。事过之后,魏忠贤不但不悔过自新,反而与客氏更加紧密勾搭。王安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熹宗为了提高王安的地位,任命他做司礼太监。王安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婉言谢绝了皇帝的任命。魏忠贤抓住时机,鼓动御膳房太监王体乾、兵部给事中霍维华弹劾王安。客氏在熹宗面前一个劲儿地说王安的坏话。两下夹击,皇帝信以为真,革去王安的总管太监之职,发落南海子充当劳役。南海子在永定门南苑,是宫廷射猎、蓄养禽兽的地方。王安在南海子立足未定,魏忠贤从监狱中放出太监刘朝,提升他做南海子提督。刘朝一到任就大发淫威,罚王安做苦役,百般折磨,不准王安吃饭。刘朝为什么这样对待王安呢?一来他是受了魏忠贤的指使,二来他是借机泄愤。刘朝在宫中供职时犯了偷盗罪。事发之后,刘朝几次向总管太监王安求情,王安没有徇情,将他投入了监狱。如今,刘朝反过来做了王安的顶头上司,怎能轻易放过他呢?王安被关进草栅,饥饿难耐,连滚带爬,到篱笆边抓几把芦苇下肚,整整挣扎了三天,竟然活了下来。刘朝一计未成,恼羞成怒,狠下毒手。他唤人用装满泥土的麻袋压在王安身上,直到活活压死。

魏忠贤作秉笔太监

除掉王安以后,魏忠贤和客氏更加为所欲为。目不识丁的魏忠贤堂而皇之地做起秉笔太监来了。他笼络了王体乾、李永贞等心腹太监,把持住朝政。大臣们的奏章文书必须先送到魏忠贤手里,他认可之后方能执行。熹宗平日召集太监在宽敞的皇宫内院亲操斧刨制作木器,一心想当个精工细作的工匠。他花费全部心思制作的家具和仿真宫殿,精致无比。每当皇帝短衣薄衫、大汗淋漓地开木锯榫时,魏忠贤都不失时机地出现在面前,貌似郑重地奏上几件机密大事,恭请定夺。嘉宗最讨厌干活时别人插入搅乱,往往不耐烦地打断说: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自己去办吧!

魏忠贤如获至宝,任意去发号施令。魏忠贤的侄子重孙,一时也鸡犬升天。他的侄子魏良栋、重孙魏翼鹏,都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一个受封东安侯加太子太保,一个赐安平伯加少师,做起皇太子的师傅了。另一个侄子魏良卿,封为肃宁伯,代替皇帝出席祭祖天地的大典。魏忠贤浊乱朝政有恃无恐,全靠客氏终日缠住熹宗,左右皇帝的言行。客氏拥有自己的私笫,每天盛装艳服,大批护卫拥载,宫人侍女前后左右扶持,大摇大摆出入宫廷,就是到了乾清宫大门前也不停车下舆。傍晚时分,客氏返回私宅,仪仗队伍张灯结彩,照得通衢大道如同白昼一般。客氏以皇帝的“八母”之一自居,比起皇帝的嫔妃选侍不知显赫多少倍。回到宅第,客氏更加威风凛凛。周围的侍从,朝中阿谀奉承的官员涌上来,“老祖”“太太”“千岁”的叫声不绝于口。客氏的儿子侯国兴也做了锦衣卫指挥。

赵选侍悬梁自尽

客氏为了控制熹宗,保持专宠的地位,勾结魏忠贤疯狂迫害后宫嫔妃和皇后。

天启三年(公元1623年)秋天,紫禁城内一座偏僻的庭院中,一位年青貌美的女子跪倒在地,凉风掀动着她满头的秀发,泪水涟涟湿透了她的衣襟。她面西朝向乾清宫的方向连连拜倒,桌案上错错落落摆满了珍奇玩物。这位女子就是熹宗十分钟爱的赵选侍。她刚刚接到客氏和魏忠贤矫发的圣旨,勒令赵选侍自裁。赵选侍怨愤地将熹宗平日赠送的礼物器具一一陈列出来,睹物思人放声痛哭了一阵,回到内室悬梁自尽了。客、魏串通一气害死赵选侍有什么特殊原因吗?没有。只因为赵选侍年青貌美,赢得了皇帝的喜爱。

裕妃活活被饿死

裕妃张氏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看不惯客氏和魏忠贤狼狈为奸,曾经当面训斥过客氏。客氏衔恨在心,听说张氏有孕在身就在熹宗面前摇唇鼓舌,硬栽赃说张氏素有外遇,所怀身孕不是龙种。愚蠢的皇帝听信谗言,从此冷遇裕妃。客氏更加阴险毒辣,将裕妃身边的宫人一个不留,统统赶走,幽禁别宫。接连几天几夜不准裕妃进食,饿得张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一夜风雨大作,屋檐下水流如注,裕妃口干舌燥,耳听窗外流水哗哗实在无法忍耐,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出门外,仰头接喝着檐头的雨水。疾风暴雨袭击着杨裕孱弱的身体,她费力地抬起头,一下子又栽了下去,在雷击电闪中含恨告别了人世。客氏害死裕妃还不解恨,背着皇帝将裕妃遗体拖出西直门外,像宫人侍女一般地投入炉火焚化了。

李成妃侥幸逃过一难

熹宗的妃嫔中也有侥幸逃脱客氏、魏忠贤的虎口的,这就是李成妃。熹宗的慧妃范氏原来很得皇帝的喜爱,生下皇次子朱慈然。皇子的诞生使熹宗兴奋了好一阵子。可是好景不长,朱慈然不幸患病夭折了。懊恼之余,熹宗迁怒慧妃,常常无缘无故折磨范氏。李成妃有些看不过去,乘着侍寝的机会劝解熹宗,说了慧妃不少好话。谁料,隔墙有耳,皇帝和妃子说的悄悄话很快就传到客氏和魏忠贤那里去了。惹得客氏大为光火,恨透了李成妃。客氏假传圣旨,废黜了李成妃的封号,把她打入冷宫软禁起来,不许宫人送水送饭,想活活饿死李成妃。李成妃对客氏早有防备,偷偷带进食物藏在宫内,支持了半个月光景。这件事对客氏本没有什么危害,时间一长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又听说李成妃无吃无喝竟然活了半个月,也感到惊异。客氏怕事情做得太露骨,皇帝万一追究下来也不好交代,于是把成妃降为宫人,长期禁锢在大内西北的乾西所。

崇祯帝剪除阉党秘谋

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八月,正当客氏、魏忠贤紧锣密鼓阴谋篡夺皇位的时候,熹宗病情加剧,在乾清宫召见皇弟信王朱由检,信王含泪受命继承了皇位。八月二十二日,熹宗在懋勤殿晏驾,年仅二十三岁。

朱由检继位,改年号崇祯,谥毅宗(南明谥思宗,后改毅宗)。熹宗临死还执迷不悟。嘱咐皇帝说:

“魏忠贤、王体乾,都是恪谨忠贞之人,可任大事。”

崇祯虽然刚刚即位,但他心中有数,只是不露声色。魏忠贤的爪牙、江西巡抚杨邦实趁新皇登基又一次上疏请求为魏忠贤等建祠颂德。崇祯帝阅读奏疏后微微一笑,随手将奏折搁置一旁。皇帝的一举一动魏忠贤都探知得清清楚楚,他预感到事情不妙,假惺惺地上书,请求免建生祠。崇祯顺水推舟地传下旨意:

“是否建祠颂德,舆论自有公道。魏爱卿不居功自傲,足见谦逊勤勉的美德。卿家的美意不好违背,建祠的事暂且放一放吧!”为了不使魏忠贤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崇祯采取了欲擒故纵的策略,不但对魏忠贤重用如旧,而且优待有加。

对于崇祯的继位,魏忠贤万分紧张,他每时每刻都在窥测着崇祯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根据崇祯的态度决定进退。但是,崇祯继位后,微波不兴,声色皆无,使他无法看得崇祯的内心世界,进而也就无法对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作出明确的安排。

为了弄清新皇帝崇祯的真实意图,魏忠贤放出了一个颇有分量的政治探测汽球:即向崇祯提出辞呈,要崇祯批准他辞去东西两厂首领的请求。崇祯知道,这是魏忠贤欲进反退的伎俩,一旦照批,皇宫之中将会血溅五步,宗庙社稷将会因此而改变颜色。因此,崇祯决定继续让魏忠贤对皇帝莫测高深。他不但没有批准魏忠贤的请求,反而更加优待,给魏忠贤死党魏良卿、魏翼鹏颁发铁券丹书。

后来,宦官集团另一个首脑客氏提出要离开皇宫,崇祯马上批准,因为客氏留在皇宫中的主要理由是她做过朱由校的乳母,现在朱由校已死,她没有理由再住下去。崇祯认为客氏要求出宫,既是剪除魏忠贤党羽的千载难逢之机,也能做到顺水推舟,不露痕迹。

客氏出宫不久,人们发现客氏管理的后宫中,竟有八名宫女怀孕,对此,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客氏一家进出皇宫如履平地带来的结果,也有人说这是魏忠贤蓄意妄为,因为他自己想做皇帝,但是,在中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宦官当皇帝的先例,他不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因此,想出李代桃僵之计,想学吕不韦旧事,有计划地让魏氏根苗权代朱家后裔。崇祯不管是哪种说法,他只是借机行事,将客氏、客光光(客氏的弟兄)、侯国兴(客氏的儿子)一并处死,接着,又解散了朱由校时在魏忠贤的唆使下建立起来的上万人的太监军队,从根本上消除了魏忠贤对皇宫的威慑力量。

崇祯的这一系列看似行云流水的行动使朝廷内外的正义与邪恶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魏忠贤的死对头东林党人无不拍手称快,他们在崇祯这大匠运斤式的手段中看到了中兴的希望,原来进退两难的人停止了向魏党靠拢,宦官集团中,也发生了分化,原来属于外围的人开始从魏党中退了出来。

魏党的核心人物对此是惊怒交加,但是,崇祯的这一系列行动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从行动本身根本看不出是有所为而来。因此,他们感到原先处于孤家寡人境地的崇祯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和不可侵犯的正气,他的可怕之处在于老谋深算,谋定而后动。为了留得青山在,他们打出了丢卒保车的牌,推出了死党崔呈秀做替罪羊,以图蒙混过关,但是,崇祯不为所动,还在静观待变。

到了十月下旬,一些久被宦官集团压制的下层官员纷纷行动起来,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参谧崔呈秀,并词连魏忠贤建造生祠问题。后来,又有人直接弹劾魏忠贤,贡生钱嘉征上疏将魏忠贤罪行列成十条,即:并帝、蔑后、弄兵、无君、无圣、克剥藩封、滥爵、胶民、掩边功、通关节,并要求将魏忠贤的正典刑。

崇祯看了奏折,非常高兴,命人念给魏忠贤听,魏忠贤一边听,一边从心里冒凉气,凭直觉,他知道崇祯就要对他下手了,可是,在城府极深的崇祯面前,他觉得自己已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于是,他向崇祯告病还乡,这次崇祯没有再客气,当时就让他离开皇宫。魏忠贤前脚走,他跟着就解散了魏忠贤聚结在宫中的军队。

自崇祯入宫时起,一直威胁皇权的武装力量瓦解后,崇祯对根除宦官势力胸有成竹了。首先,他亲自点了魏忠贤死党的主要人物的名,令吏部追查,接着公布了魏忠贤的罪行,撤回魏忠贤安排到全国各地的监军太监,废除了魏客集团冒封的官职,没收了魏客二家的财产。十一月六日,魏忠贤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自杀,十一月七日,客氏在浣衣局被处死。然后,崇祯御笔判处了二百四十四名罪大恶极的魏党分子的死刑。同时,崇祯下令为受魏忠贤迫害的人平反昭雪,到此,为害大明江山的脓肿被彻底剜除了。

崇祯是八月中旬登基的,到十一月中旬,正好是三个月。在这不到百天的时间里,在没有一个帮手的情况下,崇祯孤军奋战,取得全胜,显示出一个政治家的非凡胆略和卓绝气势。因此,时人把崇祯看成是大有作为的中兴之主。

然而,崇祯不是女娲,尽管他在即位之初就表现出一往无前、超群拔俗的政治才干,却无法修补被糟踏的千疮百孔的大明江山。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晚,农民起义军开始攻打北京,崇祯眼看着“落花流水春去也”,无可奈何地自杀于煤山,时年三十四岁。临死前,他在自己的衣服上写道:“朕登极十七年,致敌入内地四次,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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