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寂寞得特别难受，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几个平时要好的朋友不是有事就是电话不通。于是他哐的一声带上了门，走出了憋闷的屋子。
来到路边，他伸手理了一把额前杂乱的头发，不曾想，这个随意的动作，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戛然停在面前。本来毫无目的的他于是突然决断：坐出租车随便转一转。
当他坐进车里才发现，开车的是一位女司机。他立即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女司机回应了一句“你好”后按下了计价器，问：请问先生去哪里？
去哪里？对呀，我去哪里呢？有那么两分钟他发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前面很快就要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知道，出租车司机急于等待他的回答。于是他说：是这样，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你就拉着我随便转转吧。
女司机愣了一下后脸上就积蓄了一些疑惑。
他理解对方的心理，于是急忙从衣兜里往外掏钱。
他要急于向这位女司机证明自己有能力支付车费。
你放心，我有钱。等他把一把凌乱的钞票掏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钞票里面还裹着一把折叠的多用刀。这是他前不久通过网上邮购的所谓瑞士军用刀，闪亮而又精巧。
噢是这样，出门前我刚用它削了一只梨，顺便就把它装进了兜里。
他急忙解释了一句，把多用刀装了进去。随手又掏出一个小本：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女司机再没有说话。出租车在市区内左冲右突。
我今天几乎没说一句话，差点把我憋死了。
他试着找了一个话题，希望打破车厢里的沉闷。
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我一样感到寂寞的时候。
说出这句话他突然觉得不妥，急忙改口：我是说感到很孤独想找人说话的时候。
女司机说我每天一上车就要跟人打交道，见得最多的就是人，所以没有这样的时候。
女司机的语气里有一些不耐烦的成分，他听得出来。好不容易有了话题，他试着想把谈话进行下去。
噢我知道了，你和我现在的心情刚好相反，你最烦的是人。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
有一会儿女司机没有吭声。几分钟后她问：先生，你真的没有目的地吗？
真的，要不，你帮我选一个，我相信你的眼力。
他想幽默一下，于是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女司机听罢仿佛做出了决断，一打方向盘，向另一个街区开去。他放松自己，头靠在车座靠背上。车窗外一家音响店在播一首歌，两句词飘进了他的耳膜：
……快乐的人那么多，寂寞的人只有我一个……
他的双手和着节拍在空中敲打着。他希望这车不要停下来，一直开到城外，开到蓝天白云倒映的河边。
下车吧，你的目的地到了。女司机什么时候已经把车停了下来。他下了车一边问：多少钱？那司机突然从里面带上了门，一加油门，开走了。
喂，你还没有收钱呐！他追了两步，只好放弃了。那车早已绝尘而去。
他摇摇头收回视线。他不知道女司机把他撂在了什么地方。
一抬头，一副白底黑字的大牌子竖在眼前：A市精神病治疗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