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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到美国种荸荠

杨宁跟随哥哥移民美国绝对是个错误。他在中国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农民,到了美国,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啥了。

杨宁的哥哥名叫杨清,杨清的英文名字叫道恩——他取的是中国龙(dragon)首尾两个字母的谐音。杨清是华尔街格斯投资公司主管欧洲的副总经理,光年薪就有300万,不光在华盛顿的富人区里有一处两百多平米的跃层,在纽约的郊区还有一座橡树园别墅呢。杨宁每天吃闲饭,自己的哥哥倒还好说,在保险公司上班的美国嫂子琼斯可有些不乐意了。

杨宁毕竟是20多岁的大小伙子啊,每天就这样牧师似的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杨宁就央求哥哥给自己找个工作,杨宁虽有绿卡,可是没有文凭啊,找的工作也就是扫地洗盘子这样的粗活,脏和累杨宁倒不怕,可是语言不通最令他苦恼,两样工作没干几天,杨宁就叫雇主给炒了鱿鱼。

杨宁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杨清正用电脑给客户发送邮件呢,一问情况,他拍着弟弟的肩膀,指着桌上他在纽约乡间那座漂亮的橡树庄园的照片说道:“老乔治是那里的管家,你就到他那儿住几个月去吧,也许那个靠近自然的环境更适合你!”

杨宁来到唐人街,坐上中国人经营的大巴士,5个小时后,就到了纽约。当杨宁坐着出租车来到了位于唐纳郡橡树庄园的时候,从路边的老橡树底下窜出了一大一小两只河狸鼠来。大河狸鼠能有半米长,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望了惊奇的杨宁一眼,领着幼鼠不慌不忙地从路上走过,又从容地跳到了对面的水沟中。

老乔治一家3口人,老伴南希,儿子约翰森,住在占地30多亩的橡树庄园里,每年自种自食日子还过得去。

老乔治懂得中文,和杨宁在语言沟通上不成问题。杨宁向老乔治一打听那不怕人的河狸鼠,才知道在橡树庄园旁有一亩多的水田,十几只河狸鼠就生活在那里。杨宁搬到橡树庄园后,每天帮老乔治干点农活,这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天杨宁正午睡呢,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刹车的声音,来的竟是纽约一家中国餐馆的老板,他是到这里收购鲜荸荠来了。

橡树庄园那一亩多的水田里生长着不少荸荠,每到8月中旬,纽约几家中式餐馆的老板都会登门抢着收购的。杨宁一问荸荠的价格,竟比他在福州老家的价格贵了十几倍。

要知道橡树庄园里有十几亩洼地,那里也种不了农作物,真要在那里大面积种上荸荠,如果按每亩3000磅的产量算下来,那一亩水田可就是3万多美元的收入啊。算一下十几亩水田的效益,那岂不是发财了?

杨宁一算账,老乔治也心动了,卖了半亩水田的荸荠后,剩下半亩的荸荠说啥也不卖了,说起出来明年当种子吧。杨宁又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朝他借了5万美元,叫钻井公司在洼地的旁边钻了一眼深井。

这唐纳郡和中国福州的土壤墒情也差不了多少,他在老家的时候,可是种荸荠的一把好手啊。他就不信在橡树庄园种不出荸荠来。

纽约的冬季转眼就过去了,听着蓝嘴鹊在老橡树顶发出欢快的叫声,杨宁就开始培育荸荠苗了。他先把荸荠盖上草帘子,然后洒水湿润,半个多月后,荸荠的顶上就长出了绿油油的小芽了。杨宁领着老乔治一家,把出芽的荸荠都种到了那十几亩肥沃的水田中。

望着水田中荸荠的叶茎一天天地长大,杨宁心里也很是高兴。可是那亩水田里的河狸鼠们一见水地增多了,也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先是那大大小小的十几只河狸鼠到水田里闹腾,闹腾到最后,附近几里地内,在水坑中散居的河狸鼠们也都凑了过来,把杨宁的荸荠田当成了打闹的游戏场。

杨宁在老家种荸荠的时候,也受过河狸鼠的欺负,可是在福州好办啊,买来几包三步倒,倒到水田边就啥都解决了。杨宁刚把毒死河狸鼠的想法一说,老乔治却连连摆手,说道:“亲爱的杨,你在唐纳郡是绝对买不到毒鼠药的,不仅买不到毒鼠药,郡里还有一个专门爱护动物的协会,要是听说你要毒杀河狸鼠,他们就会立刻上门找你麻烦的!”

这是什么狗屁协会啊,只许河狸鼠吃杨宁的荸荠,却不许杨宁毒杀他们。杨宁看着在水田里恣意破坏,在水底下使劲挖洞的河狸鼠心里这个气啊,他咬咬牙,坐车到伦敦的宠物市场,买回来了两条凶恶的斗牛犬。

嗷嗷叫的斗牛犬买了回来,刚开始还惧怕那丑陋的河狸鼠,经过杨宁的训练,没用半个月,它们就不再惧怕那河狸鼠了。把溜上岸的河狸鼠都撵得下饺子似的跳到了水田里。

杨宁一见有效,更是加大了训练的力度,叫两只斗牛犬下水田去抓河狸鼠。别看河狸鼠可以生活在水底下的土洞里,可它们也不能一天到晚不露头啊。往往河狸鼠一露头,就被好战的斗牛犬咬得遍体鳞伤,有不少外来的河狸鼠敌不过凶猛的斗牛犬,拖儿带女地就搬家了。

杨宁取得了荸荠保卫战的初步胜利,可还没等他率领斗牛犬继续扩大战果,向那些死也不肯撤离的土著河狸鼠们发动最后的攻击,唐纳郡里来人了——动物保护协会的爱丽丝会长带领着20多个志愿者来到了橡树庄园,杨宁放狗咬河狸鼠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听说的。爱丽丝举着标语抗议杨宁来了。

老乔治一个劲地向爱丽丝会长解释,可爱丽丝就是不依不饶,气得杨宁拉着两条嗷嗷叫的斗牛犬冲了出来。他冲60多岁的爱丽丝会长怪叫道:“斗牛犬是我养的不假,河狸鼠住在橡树庄园也不错,可是两种动物斗起来了,你能把责任都推给我吗?”

老乔治给爱丽丝一翻译,爱丽丝听完,一边说英语,一边对杨宁打手势,她那意思是叫他用铁链把两条斗牛犬拴起来。

杨宁一听更来气了,按照他们动物保护协会的说法,动物也有自由,把斗牛犬拴起来岂不是妨碍了这两只狗的自由了吗?爱丽丝听完也是直挠脑袋。真要是人虐待动物,他们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为了河狸鼠,还真的不能妨碍斗牛犬的自由啊。这事还真的不好办啊。

爱丽丝先和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商量,接着又和杨宁研究了好半天,最后也没弄出个眉目来。爱丽丝愁得围着水田转了好几圈,一拍脑门,想出了个主意。她叫杨宁买些木料,做个围栏,把水田全部围起来,这样斗牛犬和河狸鼠就各不相扰了。

杨宁掰着手指头一算那木栅栏的费用,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他眼珠一转,假装答应了爱丽丝的请求。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着老乔治客货两用的道尔车,来到了唐纳郡的木材加工厂,买来了一百多根废弃的木料,将它们拉回了橡树庄园。

等他回到庄园,爱丽丝怕他敷衍,带着十几个志愿者,正在水田边等着他呢。把水田全部圈起来,这点废木料哪里够啊?杨宁这是以退为进,在跟爱丽丝打麻雀战呢,就这样,杨宁不是今天没了钉子,就是明天少了木料,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用来围住水田的栅栏也没有修成。

眼看着水田里的河狸鼠被斗牛犬追杀得越来越少,杨宁搂着老橡树,真想兴奋地跳一段华尔兹啊。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到头,爱丽丝带领着志愿者,拉了一大卡车的废木料来到了橡树庄园。这些废弃的木料都是一个爱动物的人士捐给他们的。

望着20多个志愿者在水田旁立起的木栅栏,杨宁感觉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结实漂亮的木栅栏终于建成了,爱丽丝也算长出了一口气。她怕自己走后,杨宁会继续放狗咬那些可怜的河狸鼠,她就安排好了工作人员,经常来抽查他。

杨宁领教过了唐纳郡动物保护协会的厉害,他真的不敢放狗进木栅栏咬那帮可恶的“盗荸荠贼”了。幸好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7月底,离采收荸荠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月了。杨宁每天望着在荸荠田里出没的河狸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终于一天天地熬过去了,转眼到了8月中旬,杨宁领着老乔治一家人开始采收荸荠了。可是一挖荸荠,杨宁就傻眼了:这十几亩水田里都是黏黏的老黑土,荸荠在黏土里长得奇形怪状,不知道的,绝对看不出他种的是荸荠啊。

这样畸形的荸荠别说是卖,就是送给挑剔的美国人,他们也不会吃的啊。杨宁这半年的努力失败了。气得他在水田旁边闷坐了半宿,头发也不知道被自己扯下了多少。第二天早上,杨宁垂头丧气地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杨清听完弟弟这几个月在橡树庄园当农夫的经历后呵呵大笑,他给杨宁联系了一家补习英语的学校,杨宁就这样又回到了华盛顿。

杨宁恶补了半年的英语,和美国人简单沟通已经不成问题了,学完英语,幸运之神终于向他微笑了,一家培训中文的学校决定临时聘用他当汉语老师。半年的试用期转眼就满了,杨宁因为工作努力,就转为这家汉语培训中心的正式老师了。

这天正是周末,杨宁工作的培训中心的对面新开了家中国餐馆,他正要掏出手机给哥哥打电话,叫他把自己那个美国的嫂子琼斯也叫来,大家聚一聚。没想到手机却忽然响了,一接电话,里面竟是老乔治激动的声音。老乔治在电话里告诉他,橡树庄园那十亩水田种的荸荠今年大丰收了,老乔治一家人都想邀请他回去看一看呢。

荸荠大丰收了,这怎么可能?杨宁满腹怀疑,开着自己新买的二手福特车又回到橡树庄园。老乔治一家正欢天喜地地挖荸荠呢,今年挖出的荸荠不仅个大,而且型正,紫黑的外皮,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问老乔治,老乔治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用手一指在水田里乱窜的河狸鼠道:“都是托它们的功劳啊!”

原来那水田里的黏土虽然肥沃,可是因为黏性太大,荸荠在黏土里难于生长,可是有河狸鼠在土里打洞,那荸荠就都长到了河狸鼠挖出的泥洞里。河狸鼠拿荸荠当口粮吃,糟蹋的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今年这荸荠终于大丰收了,这十几亩水田竟收了3万多磅最上等的荸荠。

3万多磅的荸荠被纽约的几十家菜馆老板一抢而空。这堆荸荠一共卖了40万美元,老乔治非得分给杨宁一半不可。杨宁没办法,他拿着那20万美元的支票回到了华盛顿,通过邮局,他把这笔钱给纽约的爱丽丝会长全部寄了过去。

杨宁通过这次在橡树庄园种荸荠的奇特经历,他明白了两个道理,一个简单,一个复杂。简单的就是要和动物和睦相处,复杂的那个就是他这个“外国荸荠”要扎根美国这片土地,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那条能通向成功之路的“鼠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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