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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麦克唐纳晚年与工党的关系

麦克唐纳组织国民内阁之后,整个工党遭到极大破坏。党内分裂出一个“国民工党”集团;不久,独立工党脱离工党,并走向湮没;工党在大选中的当选议员降到第一次执政以来的最低水平,在历史上相当于最低年份的1/3,可谓溃不成军。麦克唐纳至死也没有回到工党中来。他这一段的思想和实践,也是不可忽视的。

1.脱离工党群众后的苦恼

虽然在1931年八月危机时,工党中的人对麦克唐纳有较大争议,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便忘却了他。是他分裂党,还是党排斥了他?这要弄清楚。

第一,麦克唐纳是在被开除出党时,才断绝立即回工党的意念的。开始,麦克唐纳并不想与工党断绝关系,也不想在国民内阁首相的位子上待那么久。他想,国民内阁只不过是几个星期的局面,之后还要回工党。但一系列事件阻止了他。本来1931年8月25日工党议会党团向麦克唐纳发出了参加8月28日的特别会议的邀请,但这个邀请直至8月27日中午他才收到。这期间,工党三个委员会联席会议于8月26日决定:“全国的劳工运动和整个议会党团都要坚决反对新政府。”8月27日工党又发布反政府宣言。所以,麦克唐纳宁可按计划当天夜间回路西茅斯,而不再等到第二天与会。但他表示,他一直“不想引起论战或扩大裂痕”,“将高兴地准备接受党作出的一切决定。”这显然是把自已看做一个普通工党党员的态度。一般局外人也承认他对工党并不抱有敌意。国王的私人秘书威格莱姆记载说:“他并不喜欢利用保守党做伙伴击溃工党。他不会两面讨好。他希望站稳脚跟后再团结工党的人马。”但是,9月28日,工党执委会决定:所有国民政府的成员及其支持者,将自行、立即断绝工党党籍。麦克唐纳日记中记载了这一消息:“大选的必要性更清楚了。关于工党执委会把我们全部开除的消息。”这样,他在短时间内回工党的希望破灭了。这个决定促使了麦克唐纳与保守党进行长期合作。在整个9月份,这个局面基本确定。当大选后有人斥责他破坏工人运动时,他反驳说:“这要提出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工党执委会会议没有与我商量,也不发警告,就这样决定我们中所有支持全国观点的人都被开除了,而且将这个决定用一封信传达给我们。因此,我们不得不进行大选。”可见,麦克唐纳正是接到被开除的通知,才下决心与保守党、自由党进行一次联合作战的选举,以便把政府变成较永久性的。也有人认为:解释1931年以后英国历史的答案不在于8月份,“而在于1931年9—10月份国民政府中基本态度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麦克唐纳由临时观念变为与保守党合作的长期观念。其原因盖出于他回工党的后路被截断。

第二,被迫转向,举行大选,与工党长期分立。由于工党的排斥,又由于保守党和自由党在许多基本问题上相持不下,又由于国王一再不接受麦克唐纳的辞呈,所以麦克唐纳向各派摊牌,指出三种可能:第一种,分手散伙;第二种,不经大选而留任;第三种,内阁拿出一致意见,解散议会重新大选。最后政府终于同意第三方案。但麦克唐纳对这种大选又是不情愿的:“今晚我制止了争吵。不大选是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想到和保守党、自由党一起战斗,深感悲惨!我看不起那些散伙的人。而必须表现出抛弃自我又是多么艰难!”虽然必须举行与工党对抗的大选,但他并不攻击工党。他在竞选演说中只提目前国家要解决的问题。但保守党人却利用大选拼命鼓噪。有一张宣传画号召投国民政府的票,画面是:一架写着“社会主义”字样的飞机坠毁在地球上,而一位飞行员却靠着“国民政策,团结和保障”的降落伞安然着陆,笑容可掬。这不能不说是对麦克唐纳和工党的攻击。怪不得麦克唐纳仍然幻想着回工党来:“同事们的观点和利益都不是我的。……在这种新条件下,我所相信的东西似乎都死去了……我疲惫不堪,日益孤独。最好是退休,到乡下恢复一下体力,以便把劳工运动重新集合到社会主义政策的基础上来。”当然,这又不是很快能达到的目标,他在许多重大问题上的坚定态度,表明他要长期做一个工党之外的劳工领袖。他宣称:“就我来说,我既没有改变主张又没有改变原则。……劳工运动一定会再度高涨,但它只能在全部事实经过考察后才能高涨。”他还对一位同志说:“我们为之作了大量工作的党,被领入歧途,听信那些坏人的指点,弄到如此苦恼的地步。”“尽管他们把我开除,我仍是劳工运动的一员。我蔑视他们,蔑视他们把我逐出党外的干部秘密会议。我应该做的,就是要努力把运动拨回其适当的位置,把它从赞美济贫局的状况中拯救出来。”正是由于他坚定地持有回工党的念头,他没有组建新党。而回工党,又是一个长期任务,他只好抱着工党和自己的传统观点,在国民政府实践的摧残中,长期与工党分立。

第三,对于工党的攻击深感苦恼。麦克唐纳被开除后,特别是国民政府变为长期政府后,各种猜测和谴责使他极为痛苦。工党日益跟着工会跑的局面也令他焦虑。他指出:“工党大多数人的表现糟透了!我不能任其这样,但至今还看不清拯救它的办法。它已失去了自己的理想和前途,变成了工会执委会的附属物。”他被排斥在工党之外,无能为力。然而最苦恼的还是对他的人身攻击。他气愤地指出:“对我来说,最坏的就是被劳工运动指斥为叛徒,说我背叛了劳工运动最根本的社会主义,放弃了一切”。后来很长时间,他仍坚持着自己的立场。1933年他在一封信中说:“我无法清除掉头脑中对劳工运动前途的密切关心。它已不再被创始人的社会主义指引……日常工作太牵制我的精力,以致无法关注全国劳工运动的总体。我多么想回到劳工运动中去,把党带回过去的原则和政治概念上去。”看来说他背叛,未免言过其实。

2.终生不背叛社会主义

麦克唐纳虽然身处保守党包围的政府之内,陷于政务文牍之中,奔波于国际政坛之间,但他从不忘怀工党,对社会主义矢志不渝,保持了一个工人领袖和社会主义者应有的品质。

首先,他对保守党的容忍并不是没有限度。他不但不甘心受保守党摆弄,而且逐步下决心与保守党的政策划清界限。1934年大选前,麦克唐纳认为选举成功肯定会使保守党更加肆无忌惮,因而主张:“在暂时的政策和行动的合作中,有必要承认差别。我承认各党带有的缺点和弱点,并不意味着不能搞合作。”“问题是,作为国民政府候选人的保守党人,会不会为国民纲领而奋斗,作国民呼吁而不是一党的呼吁?”随着实践发展,他对保守党的反抗心理日益加重。1934年10月,他在笔记中写了自己的感想:“我想退休。我的道路不是一条托利党人的道路。如果一切事情都像对合作社征税和土地税问题一样提出,那还好办。然而,现在是总的政策偏离我的方向,我不能再同意任何进一步的东西。如果托利党中还有关于强硬行动路线的叫喊,我除了坚持到大选之外,将别无他法。我决不想做出超越维持国家运转的其他事来。这一目的一旦达到,我就不会再与托利党合作共事了。”因此,他在1935年6月5日辞去首相职务,虽然有健康方面的原因,但也不能说没有政治方面的原因。

其次,坚持与工党群众保持多种形式的联系。他经常与工党的颌导人和群众进行书信来往,也有一些与工党有关系的人出入他的家门。他在晚年的日记中,充满了对国内工党政治的评论。在他逝世前不久,他的独立工党的老战友、反对英布战争的老同志海伦·罗伯顿(Helen Roberton)一家在格拉斯哥为麦克唐3举行了一个小宴会。从1931年以来未与他讲话的老朋友都来了,麦克唐纳在结朿时仍然坚持:他现在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并且一直是个社会虫义者。11月初,身为工党反对派的西特林也出席了麦克唐纳举行的一个晚会。当西特林发现在场者没有工党方而的入时,便想离开。麦克唐纳特地赶上前来挽留他,并建议他的工会派他陪自己去南美。这也可以看出他与工运的感情至深。

最后,还应当提一件意义独特的小事。工党领导人中,无论是留在国民政府反对党中的韩德逊,还是工党元老斯诺登,最后都申请封了贵族爵位。还有韦伯和莫里森也都接受了贵族爵位。但是,麦克唐纳坚持不接受贵族爵位。1937年3月10日,张伯伦提议授麦克唐纳爵位,被他拒绝。4月23日,鲍尔温在安排麦克唐纳退职时,又提议授予他爵位,麦克唐纳莞尔谢绝。5月27日,麦克唐纳最后一次谒见新国王乔治六世。乔治六世再次提出授麦克唐纳贵族爵位,麦克唐纳第三次执意谢绝。从各方面条件和先例来看,麦克唐纳获得贵族爵位是易如反掌之事,但他坚持不接受。这表明他主观上坚持了工人阶级的立场和社会主义者的世界观,历史应对他作出公正的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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