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狸辉像一条紫色的河流,它的流淌不管春天还是冬天,都将以安静的速度告诉我生命。
在冬天挤出一株小芽的时候,我近乎渴望地期盼春天。直到绿色的风击中了我的思绪、指尖,才蓦然发现小路的一端已经长起了令我陌生的颜色,陌生到一种恍然。不是雪人的纯白色,我看到只是几只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小虫,在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上安了家,并且那还将很长时间里都是以家的形式和温度存在着。
初次听到紫狸辉这个名字,是在冬天才刚刚长出尾巴的季节,风从里到外都是柔软而干净的温度。每天,从学校到家里的那段小路,总是能从某棵树上飘下一些清脆的鸟鸣声,温柔的像小雨般,淋湿在我的头顶上。
这个时节的天气,出门是不需要打伞的,小路两旁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湿漉漉,没有人会思考这个问题,那是与生活相连很琐碎的内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看见,或是听见雨顺着屋檐走出一串节拍,直到这种情况已经很久到我忘记了雨的颜色和温度。只是偶尔在书本,或是梦里听见类似于雨水的声音。
终于,我在那家小店里买下一条光泽度很好的紫狸辉手链,我试着像想象一条紫色的河流般想象手上那串冰凉的珠子,像想象一首诗般想象淡雅的紫色,似乎一缕阳光钻入其中的某一颗珠子的下一秒,金色和紫色就要同时溢出。
周六的午后,我出门去邮局寄一些信件,去无意中发现一些春意已经从树梢透露出。如果不是不经意的抬头,那些新鲜的却微妙而脆弱变化大概只有住在那里的鸟儿才懂得。在心中得知这些之后,突然感到心灵中一些颤动的惊喜感,比一片风重不了多少。
我相信紫色是关于宁静与柔和的象征,并且一直说服自己去像紫色一般清雅。只是这样的想法一直与现实存在不小的差距。记得去年在小院的泥土中,随意地撒下过牵牛花的种子,再从一棵小树上折下一根相对粗壮的枝干,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的,幻想着一株生命会选择自己怎样的道路。
大约走过一年的时光,手腕上的紫狸辉已经与我的思绪有了较完美的融合,在晶体内包裹的紫色的纤丝却愈发的光泽,清透。越发的像一枚很小的月亮,将自己湿乎乎地浸透在一汪紫色的泉水中。楼下的牵牛藤蔓也像是悄然地,却出其不意地长出鲜嫩的绿色植株,没有过更久,就看见一滴滴紫色的水滴镶嵌在叶片中,如此宁静、自然、和谐。
我终于在一株看起来并不很强壮的枝叶间停下脚步,靠近手腕上紫狸辉的某朵花蕾让我感受到它的呼吸声,虽然很微弱却异常坚定,是风散小会儿的步子就能掩盖的,又是再巨大的阳光也无法恣意涂抹,擦去的声音。
我第一次在植物面前有了很深的自卑,我听见手中河流的停止,那是紫狸辉手链再次深刻地面对了富有生命的紫色,飞过树丛的萤火虫再次挤出浓郁的天色,此时正像一场朦胧的小雨,可我出门却忘记打伞了,其中一滴很深的夜色落在紫狸辉的珠体上,它们的撞击发出类似于竖琴的脆响。
在那之后,我很久没有去光顾那家卖水晶的小铺,总感觉手腕上有一股威严的力量,它含蓄温然,却又不容置疑地告诉我所有飞快走过,路过,或是一路小跑过的风,月光,以及蕴藏在浓浓淡淡的夜色里所有生命的行走脚印。它们在我的记忆中逐渐被贴切地怀恋。
紫色,成为风景,成为一种气味。
当春天从楼下的花园中再次钻出的时候,我想再次为紫狸辉写一首浅浅的小诗。只有我和它,以及注视过这一切的牵牛藤能够读懂的小诗。
河流停止了它的水花,我却没有再次看见真正的,纯净的夜空。永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