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子聪回到爸爸那里，家里没有人，他猜想得到，康侨现在一定和牟纹在一起。
他好奇，很好奇，牟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可是他又很怕见到这个人，事实上，他根本不愿接受，还有这样一个与父亲有感情纠葛的女子存在。
中午，子聪和襄儿一起来了餐厅。
“杨恕是怎么了？整天心不在焉，受什么刺激了？我最近两天好像没打击他啊！”子聪说。
“为了他和小玉，还有艾奴的事。”
“又是感情！”
襄儿看着子聪，提起感情，他是那么难以承担似的，他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侍者把两杯咖啡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子聪刚要喝，放下来，“我要的不是咖啡！”
侍者回头，“啊？对不起先生。”
邻桌的牟纹看了看，“我想那杯咖啡是我点的。”
侍者立即道，“哦！没错！真对不起。”
“牟纹小姐？”襄儿道。
子聪怔了怔，望着牟纹，她也在看他，襄儿感觉他们的目光中有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康侨来了，他和牟纹约好的，他看看子聪和襄儿，“你们也在？”
牟纹看看康侨，再看看子聪，微笑着说，“你是康琦？”
子聪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不知该用一种什么态度来对待面前这个女子。
牟纹很大方得体，“难得大家遇见，一起坐吧！”
四个人坐在一起，子聪有些不自然，倒有些像当初无所适从的襄儿。
“想不到子聪长这么高了，和你爸爸越来越像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知道是什么时候吗？”牟纹亲切地说着。
子聪没有抬头，只是摇摇头。
“是二十三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柔弱的小婴儿，真的很可爱，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子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好侍者把他和康侨的酒端来，他去接，结果却不小心打翻了，两杯酒正泼在牟纹的头发上和脸上。
康侨和襄儿都怔住了，牟纹尴尬地坐在那里，襄儿站起来，“牟小姐，我陪你去洗手间擦一下……”
两人刚要去，康侨忍不住道，“康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子聪很无辜，“我……我不是有意的……”
“还不向牟纹阿姨道歉！”
“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干吗对我这么凶！”
牟纹刚想说什么，子聪却气冲冲地奔了出去。
“我去看看他。”襄儿追了出去。
恩恩约牟纹一起逛街。
“这多年没回国，感觉变化很大吧！”
“是啊！很有一种——人是物非的感觉！”她有意这样讲。
恩恩笑了，“还好不是物是人非。”
“你怎么这么有空约我啊？你的老公呢？我在‘天资’见过他，很帅而且很有能力的完美男子！”
“完美，所以让人不放心，就像堂哥一样。”
“怎么？你们也情路坎坷？”
恩恩叹了口气。
“坦然面对吧！”牟纹没再追问，只是安慰，“你的《天堂鸟》节目，我最近常听，主持得很有风格。”
“比起当初潘派的主持，还差了些。”
“各有各的特色，她是浪漫的，你是现实的。”
恩恩点头，“你和堂哥怎么样？”
“老样子，不温不火，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他不是不够爱你，只是有所顾虑。”
“他的顾虑是康琦，康琦其实是个好孩子，康侨也是个好父亲，他们都在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们父子之间一直有一道墙，方樱是他们最大的裂痕。”
“康琦一直希望方阿康回到方樱身边是吗？”
“或许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心愿。”
“我可以理解。”
“杨恕和萧襄是他们父子的另两道裂痕，这两个善良的孩子不小心伤害到康琦，但同时也在努力地帮助他们修补。”
“那么我的出现，但愿是最后一道裂痕，我知道我对他们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但我尽力减轻。”
“也许你的出现会令他们合好呢？”
“其实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想他们合好吗？你说的那道墙筑在他们心里面，真正合好，要等他们自己打破那墙才行。”
子聪坐在一个中学校外的路边，有点落寞，襄儿陪在他身边。
“今晚还不打算回家吗？”襄儿问。
“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子聪说。
“那就试着去接受。”
子聪看着襄儿，“从前你总爱逃避，连你都学会面对了。”
“人总要长大。”
“其实我对牟纹也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不能像对一个朋友一样对她。”
“我了解，这是很自然的事，你的心里是在为你的母亲不平。”
“或许你说的对，我该学着面对。”
“不要总是被那些事困扰着，有一天会像我从前那样变成自闭的。”
“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作茧自缚。”
“可以作茧自缚，也可以破茧而出啊！”
“我可以吗？”
“去作些自己喜欢的事，不要总是想些那事，你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你的梦想呢？”
“梦想？”子聪很茫然，“我哪有什么梦想，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让我爸骄傲的儿子，可是你看我这样子，我行吗？”
背后中学的操场上，一些中学生正在打篮球，篮球跳出高栏。
一个学生喊，“哥哥、姐姐，帮帮忙！”
子聪看着眼前的篮球却没有动，襄儿过去捡起来，抛给那些学生。
“你不喜欢篮球吗？”襄儿问。
子聪摇摇头，“我讨厌篮球！”
小玉来看艾奴，走到门口，还没等进来，就看到恕儿在里面，艾奴看到了小玉，她不由分说地抱紧了恕儿。
“恕儿，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艾奴说着向外面偷偷地望着，眼里流露出胜利的笑意。
“我当然不会丢下你不管，以后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恕儿柔声道。
小玉在窗口看得听得那么清晰，她黯然地转身离开。
牟纹和康侨在家里，康侨放下两杯饮料在面前，和牟纹并排坐在一起。
“小琦这些天一直没回来吗？”
“他动不动就这样。”
“都是因为我。”
“怎么能怪你呢？那天他那么对你，你都没有说什么。”
“他不是有意的，连我都相信他，你为什么不相信呢？现在，他还能叫我一声牟纹阿姨，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对我从来没有什么恶意。”
“不要再替他说好话了。”
“阿康，你对别人都那么宽容，为什么只对小琦没有一点耐心呢？其实你们父子是很相似的，你们的身上都有一种温柔的暴力，你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好男人，而他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坏小孩。”
这时门开了，子聪回来了，他看到牟纹也在，没什么表情，不是冷淡，只是不知如何对待。
“子聪你终于回来了，刚才你爸爸还……”牟纹说。
“牟纹阿姨，你们慢慢聊，我上楼了。”子聪说着便向上走去。
牟纹望了望他们父子，子聪好像时刻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愿对牟纹不敬，可是又无法热情。
子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切依旧，可是他想以后都不要回来了，每次回这里，他都很难受。
他打电话给方樱，“妈……”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小琦，你怎么了？”
“我……”
“你说话呀！是不是又和你爸吵架了？你这样我很担心啊！小琦……”
“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想打电话给你。”声音有些颤抖，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事你怎么会这样的声音？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妈妈说知道吗？你到底怎么了……”
子聪听不下去了，放下电话，他的心理很矛盾，“妈，你放弃吧！他不爱你了……”可是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康侨进来了，牟纹见子聪回来，她就离开了，她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子。
子聪低垂着头，无力去面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