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最后的大学生活
在开学的前一天,我们宿舍里最后一位室友胡文刚也终于出现了。大刚是东北农村的,刚来大学那会,可把我们笑得够呛。虎背熊腰的大刚竟然是大包小包地挂满一身,那阵势跟搬家没啥两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火车上过来的,最搞笑的是他身上穿着一件碎花布棉袄,跟出嫁的大闺女似的,那装扮要都怪就有多怪,整个学校都为之哗然,一时之间我们宿舍成为全校的焦点。后来才知道大刚是他们村的当时惟一的大学生,他身上穿的是百纳衣,是村里挨家挨户出一尺布拼凑起来的,意思是让他不能忘了本。
其实我们宿舍挺有意思的,六个兄弟平时关系都不错,几年下来都成了哥们。哥们之间一般都有外号,有外号自然都有来历。比如说锤子的是张奎的外号,那是因为张奎是四川人,没事就老把“锤子”挂在嘴边,加上他外形高大,为人仗义,成为我们宿舍的老大,“锤子”也就成了响当当的绰号了。对于“泰哥”的来历那更是喻义深远,胡春本就是一白面小生,平时颇有女人缘,难免沾有些脂粉气,配上一口娘娘腔,整个一‘人妖’,而‘人妖’的原产地当属泰国,泰国与“泰哥”发音相近,另外还包含着“变态的哥哥”之意的简称。胡文刚则因为是第一次到大城市生活,对一切陌生事物都有质朴得可爱的理解,于是“傻刚”就这样成了他的外号。至于小安的外号则直称为小安子,由于个子较小,性格又比较温和,成为了宿舍里****的对象。至于我和司徒算是比较正常的同胞,外号这种俗称就免了。
“傻刚”的到来让我们宿舍终于聚齐了,不过想到明天就要开学了,这可能是我们六个人最后能够共度的一个学期了,不由也有一丝伤感。
又是晚上,又是“龙友饭馆”,六人齐坐,转眼间酒菜就端上了桌,我们一起举起杯,同饮了这欢聚的时光。六个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六张嘴,虽然说着不同口音的话语,但我们的友谊因为三年来共同走过的日子变得历弥坚。不停地追忆过往,不停地展望未来,不停地杯箸交错,同样是不停地延续着这即将结束还尚未结束的大学生活。
因为第二天开学的缘故,大家开心归开心,也不是在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相携着回到了宿舍。
开学了,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迎接着它的来临。“开学七天乱,放假乱七天。”我们在学校教务处报到之后就无所事事,又开始在无聊中打发时间。本来大学生活就是放任自流,马上要毕业的我们更加肆无忌惮,教室和课堂上几乎见不着什么人影,这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成了摆设,我们都在为了自己前程和未来而努力盘算着或者尽情地挥霍着这有限的大学生涯。
我的心情并未因开学而好转,相反变得更糟,常在人群的喧嚣声中独自发呆。上次司徒说乔敏有关第三者的事,后来我曾问过他一回,说是不是他酒后的胡话,没想到司徒一脸严肃地说:“酒可以多喝,话不能乱说,更何况是你浩天的事。”我顿时无语。曾经悄悄地向马晶晶打听过乔敏的消息,得到的也是一片茫然。有意无意地问乔敏是否有在外过夜过,马晶晶努力地回想,然后告诉我好像是记得有那么一个晚上,大约是在情人节之前吧!尽管乔敏已经确确实实离开我了,但我听了这话心里浑不是滋味,就像吃饭吃了个苍蝇,原来郁闷的心情更加糟糕。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的。永远到底有多远,没人会知道。在我苦心编织的爱情童话里,因为乔敏的无情而瞬间崩塌,曾经我决心誓死悍卫的某些东西化成了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没有谁是谁的纯洁,没有真正的白玉无瑕,懵懂年代含苞欲放的守候,洁白的花朵早已飘零。看飞舞的过往岁月,就像那漫天的落花花瓣,最后终究陨灭。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疗伤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切终究又回归到平淡。我强迫自己试卷去忘记那些不该记忆的事情,同时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后来我渐渐开始理解了乔敏,原谅了她的离弃,甚至于她的背叛,我并不认为我愚蠢,因为有些东西是在经历之后才会让我深切地感悟到的。在有的时候,我仍然会想起她,想起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岁月。
在2003年的3月份,世界上最大的新闻当然是美英联军在中东把战火烧到了伊拉克,在绝对优势下,伊拉克平民死伤无数,萨达姆政权摇摇欲坠。这是惨无人道的蹂躏,赤裸裸的侵略,但又是强权政治下的为了石油的必然结果。虽然世界各地反战热潮一浪高过一浪,然而战争不会因此而改变,小布什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你虽然有千万个理由反对他,但他只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就会让你哑口无言:美国是当今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不难发现男人与美国没有什么区别。伊拉克就是美国看上的一个女人,因为诱人,所以想占有它,这就是战争的理由。男人要想拥有女人,不一定要征服它的心,你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那么漂亮的女人只要你花上一番心思,能够满足他某一方面的欲望,你有会唾手可得了。
“我们的世界,毕竟不仅仅有爱情。”乔敏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之前似乎已经或真或假地给过我许多暗示,只是一片痴心的我当时并未深究其意罢了。如今她为了追逐自己的追求,放弃了爱情,而选择了为自己而活。生存在这个世界,就得按照这个世界的必然法则去生存,我们别无选择,成王败寇,优胜劣汰,这都是无法改变的规律。
今年的事情特别多,而且大多数并非好事。自从在广州出现第一例“非典”以来,这种恐怖的病毒以极快的速度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迅速蔓延,恣意肆虐。上海、北京、各大常委会城市逐渐受到波及。而作为首都的北京更是成为瘟疫的最前线,传闻中光四月份就死亡好几百人,疑似病例更是以千万计,整个城市笼罩在死亡的恐慌之中。人们出门时的时尚打扮里戴着厚厚的口罩,尽量少说话,少出门。
开始的时候,感觉“非典”还很遥远,可没过几天就在校园里随处可见一个个面戴口罩的学弟学妹,然后是听到科大、清华名校已封校的传闻,这才发现“非典”已悄悄来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宿舍里也人心惶惶,幸亏没人发现感冒,不然我估计没准哪天就被救护车拉走了。学生极少再去上课,熬到四月底,学校终于宣布停课,这一下可好,早已归心似箭的人赶紧收拾包裹逃离这座可怕的城市。
我们宿舍里的人也一个又一个离去。首先是“泰哥”许春,接着是小安和大刚。张奎在送走他女朋友之后,问了一下我和司徒的打算,我说我可能不走了,反正在哪都差不多,得上“非典”那是自己的命,只能认了。“锤子”一听就急了,说你小子不想活不要紧,但你得为别人想一想,你死了你爸你妈怎么办?你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啊?再说你要真这么死了,那******算什么事呀?你以为你这也叫殉情吗?我无言以对。司徒也劝道,要不我跟他回家吧,反正他家离北京挺近的。我摇了摇头说:“你们先回吧,我想先呆一段时间,或许过段时间‘非典’就没事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回家的。在他俩的百般劝阻下我也未曾妥协,他们最后无奈地放弃了,因为我的秉性决定了只要我认准的事一般是很难改变的。“锤子”走了,司徒在叮嘱我一番之后也走了,又剩下孤单的我。
没有人打扰我,也没有人记挂我,在这冷清的校园里只剩下可怜的几个人影,而我们宿舍也只剩下了我。我想在两个月前还有乔敏陪着我度过,两个月后我孑然一身。我也曾想过要回去,回到温暖的家,回到关心爱护的我的亲人身边,但我更愿意独守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品味这份孤独,因为这里有着我和乔敏的回忆,有着关于爱情的点点滴滴。这座城市我并不陌生,它已植入我的内心深处,诚然现在它充满着恐惧,我却可以面对它,我想以后的日子我会更加努力地去探索它隐藏在钢筋水泥背后的秘密,可能我的未来就孕育在其中。危难之中才显真性情,我不怕死,死也许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我也不会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留下来,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坚守,坚守我的爱情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