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鲁西南采风,在一位好友安排的聚会上,见到了当地的一帮文友。大家互相寒暄后,开始进入正题——喝酒。
半个小时后,每人面前的一大杯白酒下肚了,从20多里外的村里赶来的小文脸红朴朴地说:一贤老师,恩华老师,我真不胜酒力,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算是表达表达我的心意行不行?
看他真诚地样子,我点头同意。
恩华兄说:讲的精彩,就放过你。
过去,我们村有个人,会过是出了名的。来了客人,倒酒时不小心洒桌子上一点,他赶紧伸头用舌头去舔,有一次,也是陪亲戚吃饭,他突然钻到了桌子底下去,在下面摸索了好一阵子,碰倒了瓶子和坛子,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亲戚和家人不解地问:你找什么?
他含糊其辞地说:不找什么,不找什么。
他夫人问:你到底想找什么?
他红着脸说:掉了一颗花生米,可怎么也找不到了。可能是滚老鼠洞里去了,便宜它们这些王八蛋了。
他穿的所有上衣都没有领子,他说:那块布放上也是浪费;他从来没戴过帽子,过了伏天就不剃头了,头发留下来冬天御寒;晚上光着身子睡觉;冬天不下地,没大活干,所以晚上从来不烧汤,有时小孩子饿得哭,他找出个过年时扔到一边的鸡爪子,用嘴吹吹上面的土,递给孩子说:这可是好东西,是肉,越吃越香。孩子高兴地放在嘴里,一会后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这是什么破肉,一点也吃不动。孩子在哭声中,嘴里含着个鸡爪子慢慢睡着了。
有一次出门,走在路上有点内急。他忙调转方向向自己家的地里跑,才开始还放开脚步跑,后来就夹着两腿跑,等好不容易踏进了自己家的地边,内急问题已经解决在了裤子里。
他的死更是一个迷。
初冬的日子,老爷出去一天了,很晚了还没回家。夫人忙吩咐伙计们:你们快分头去村外咱家的地里去找找老爷,他出去一天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伙计们分头出去找,东边、南边、北边的人回来后都说:没找到老爷的一点是蛛丝马迹。正在大家焦急万分地时候,去西边寻找老爷的伊六,抱着老爷出门时穿得衣服和鞋子回来了。夫人问他:老爷哪。
他说:不知道。
夫人一边翻看衣服一边哭着问:你从哪儿找到的老爷的衣服?
在离黄河一里外的咱家那块地里。
夫人见老爷的衣服一个布丝也没少,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哭得更厉害了。
有人说:是不是老爷被绑票了?
不可能,绑票他脱老爷的衣服干什么,还放在咱家的地里?
他是不是去黄河里洗澡被水冲走了?
那他把衣服脱那么远干什么,再说,天这么冷,不可能还去河里洗澡。
第二天,东家派人沿黄河两边寻找了上百里,也没有找到他的一点痕迹。
夫人突然想起来了,老爷这几天一直咳嗽,痰里还有血丝。他前天晚上还自言自语:说自己得了痨病,没救了。他是不是想不开?
失踪时,他刚六十多岁吧。
至今,他的故事在我们那儿广为流传,但他去了哪儿还一直是个谜。
听了这个故事,酒桌上清静极了。有人叹气说:世上会有这么会过日子的人,他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省下了一块坟地和一身衣服外,还省下了方方面面的不少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