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起身拱手回禀：“臣遵旨。”
太监命宫女将古琴摆上，冯素贞慢慢走到琴案前，缓缓坐下，轻抚琴弦，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欧阳天域闭目听着古曲，脑中却浮现出明霜与李木然对弹的画面，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忘怀曾经的美好。
“夫君，你看李慕然弹曲的样子神似姐姐，而且今日我的连番试探，好像都有迹象表明她就是姐姐。”
“天香，就算证明她是素贞也不能揭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她性命，你我都不想再看到悲剧重演。”
“可皇帝哥哥能再一次拥有幸福，为什么不说破？”
“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慕容天霖，虽然这么多年他销声匿迹，但如果他再次出现，你认为素贞的心会向着谁？”
天香还想反驳，却看见李兆庭摇头示意她：李慕然已弹完。
欧阳天域拍着手掌，含笑夸赞，“李爱卿技艺娴熟，令朕大饱耳福，赐赏。”
太监将赏赐之物交于李慕然，李慕然笑着接过后，向着欧阳天域谢恩。
怀素再度起身，端起酒杯向着李慕然敬酒，李慕然笑着与他对饮，心中却叫苦连连，因为醉意已经浮现。
紧接着各位文武大臣还有在场所有举子均举杯敬李慕然高中状元，就连欧阳天域与天香一家也在其中。
酒过多杯之后，冯素贞脸上已现红晕之色，视线迷糊，感到自己的身体正飘飘然，脑子也变得混乱不知身在何处。
“慕然醉了，夫君快去扶他，我去向皇帝哥哥请求告退。”
李兆庭点了点头，从后席向着李慕然走去，那知刚走到时，李慕然却晃悠悠地起身，走到了欧阳天域面前，傻笑着说：“天域，你也来了。”
酒席之上公然直呼皇上名讳等同欺君，在场诸位全部望向醉倒在皇上怀中的李慕然，心中不禁为他捏把汗，虽说他是新科状元，但是刚才之举也太过冒犯天颜。
欧阳天域望着醉卧在怀的李慕然，耳中听着李慕然不停唤着自己的名讳，仿佛又听见她曾经的柔声轻唤。
欧阳天域将李慕然横抱于胸，与太监离开了酒宴会场，这大大出乎诸位的意料之中，以为皇上会责罚李慕然，就算不是死罪，活罪也难逃。
天香走到李兆庭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用担心李慕然的安危。
李天霖有点心忧地跑到怀素身边，轻声恳求，“太子殿下，你快去看一下，微臣有点担心李大人。”
怀素见李天霖慌张的眼神，笑了笑，“不用太过担心，父皇刚才没有立即怒形于色，想必只是抱着李大人去偏宫休息，你跟皇姑姑还有驸马说一声，今晚李大人在宫中休息一晚，明日返回驸马府。”
李天霖见怀素一脸的笑意还有淡定的口吻，心中悬着的大石稍落，但还不是落地为安。
当文武百官在皇上离席各自散去后，怀素提步向着偏宫走去，却驻足在偏宫门外，因为从偏宫内传出的话语惊阻了他。
“原来你就是她，为何面容却不同，你能告诉朕，这究竟是为什么？”
欧阳天域坐在床边望着醉酒后昏睡的李慕然叹了一口气，手轻抚着如白玉般的面颊，含着丝丝柔情与爱意。
“素贞，你还是如当初般，女扮男装中状元，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何你依然化名李慕然，不怕被人怀疑？虽然此‘慕’非彼‘木’，你是在怀念着慕容吗，原来你心中依然放着的是他。”
欧阳天域墨黑色的眼瞳闪着点点晶亮，像是宠溺也像是爱怜般地稍作停顿，又再度自话自说，“这一次，朕不会令你难做，也不会重蹈覆辙，朕会派人去寻找慕容，只要找到他，朕就放你与他远离朝堂这个是非之地，朕在有生之年能为你做得只有这么多。”
立在偏宫门外的怀素心中惊讶不压于晴天一声雷，原来李慕然就是冯素贞，可是面容却不似画中人，难道是父皇因太过恩念于冯素贞，只是发现李慕然是女扮男装，就以为是她。
不对，父皇不会错，画中人对于父皇来说太过熟悉，为什么会这样，兜兜转转到头来，冯素贞又再次女扮男装高中状元，而且不久将成为自己的太傅，而自己在这时竟然恨不起她，想的却是宴席上高奏一曲，风流潇洒的她，难道自己也中了她的毒不成。
偏宫内再次响起欧阳天域的声音打断了门外苦苦思索着的怀素，怀素再次凝住心神听着里面的话语。
“素贞，你可知道，当你以李慕然参加御试时，朕恍惚之中似乎将你看作她，可朕深知她已香消玉殒，不可能再回来，但朕在琼林宴上凝视着你时，却发现你与她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就连弹曲的模样也酷似，当你轻唤着朕的名讳时，你知朕有多惊喜，原来那声音也那么像她，就如同当年在天牢里那一声轻唤，含着情也含着义。”
欧阳天域诉说着从前种种，在门外的怀素听得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原来曾经的她是如此舍己为人，如此的心怀天下，却最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与爱人永隔与黄泉。
“素贞，你可知，当你醉卧在朕的怀中，朕将你抱起时，发现你是女儿身，不是怒，也不是惊，而是雀跃、开心与满足，你再一次回到天域国，再一次出现在朕的面前，虽然容貌不似当年，但你却是如此吸引着朕，一如当年般，你的风采，还有你的气度再一次令朕折服。”
怀素听到此，脑中不禁浮现着李慕然在殿试时的情景，正如父皇形容那般，当时的李慕然如耀眼的星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又如闪闪发光的宝石闪耀着属于她特有的光采，才思敏捷，能言善辩，才华横溢都不足以形容她。
“天域，是你吗？你是来此寻我的吗？”
偏宫内突然传出李慕然的声音，令门内的欧阳天域还有门外的怀素大感震惊：“天域”是谁？
冯素贞躺在床上，将手紧紧握住欧阳天域宽大的手掌，梦魇般地含笑夹着娇羞地说：“天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地方，而且我又高中状元，说来也巧，原来这次我又化名李慕然，不过那个‘慕’不是木头的‘木’，而是仰慕的‘慕’。”
欧阳天域见冯素贞说着梦话，有心想探知更多，便笑着接口，“你这次又去赴试是为了什么？”
冯素贞面色一沉，依旧闭着眼，但言语中含着深深的悲伤之情，“是因为那个名叫李慕然的举子因病无法完成十年寒窗蟾宫折桂的心愿，所以我就替他完成这个心愿，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欧阳天域心一酸，眼中泛着泪光，哀叹，“又是为了别人，为什么每次你都是为了别人，从没为过自己一次。”
“天域，你不开心我这么做吗，我以为你会开心呢，你想一想你可是状元爷的老公，如果回到原本的世界，你也可以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老婆可是高中过两次状元，不过估计他们都不信，因为谁能想到天域的新婚妻子两次穿越时空来到同一个朝代。”
欧阳天域从冯素贞话中已然明了所有的事，包括她已成为他人的妻，而那个男人的名字与自己的名相同。
“素贞，你认为我不开心吗？”
欧阳天域还想了解更多，继续引诱着冯素贞。
“天域，我就知你是逗我玩，你呀还是如此的宠我，不怕宠我上天了，对了，你知道吗，当我殿试时，看到欧阳天域的脸时却深深地思念着你，你知道原因吗，因你与他长得太像了，就像双胞胎般，我这种行为就叫‘望梅止渴’。”
欧阳天域回想着殿试之初，李慕然直视着自己时，眸底隐隐含着一丝相思，当时的自己却因此误将李慕然认做是她，原来她是思念着新婚夫君。
门外的怀素不敢相信冯素贞已嫁人，而且还是新婚不久再次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虽然曾听皇姑姑提起过此事，但当时的自己以为是冯素贞编的瞎话蒙骗众人，没想到却是真的。
“素贞，你几时回去？”
欧阳天域淡淡的口吻含着不舍，但这里终究不是她所待之地。
“天域，不如我们在此游玩几日，当作蜜月旅行，很难得有次穿越时空之旅，再说当初第一次穿越真得没有好好在这里游玩过。”
欧阳天域回想到冯素贞曾提及遍游天下之愿时，含笑地说：“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谢谢你，天域，我觉得能嫁给你，我太幸福。”
话音刚落，冯素贞将脸枕在欧阳天域温暖的手背上沉沉睡去，唇角边还挂着甜甜的笑花。
望着冯素贞，手背上传来属于她的气温，欧阳天域觉得这一刻他是幸福的，虽然她将他当作新婚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