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后主沉迷声色,专心佛事,并诛杀忠良,倒行逆施之时,北宋方面早已磨刀霍霍,作好了攻打南唐的一切准备。李煜诛杀林仁肇的消息传到北宋,赵匡胤立即作了挥师南下,直指南唐的决定。但在这之前,赵匡胤倒是一直心存幻想,希望用各种手段哄骗后主不战而降,自献江南诸城的。能够不动干戈,不损一兵一将,一钱一帛就能得到富庶的江南诸州,自然是再妙不过的事。
赵匡胤知道北宋建国伊始,连年征战,于国不利。定下“先南后北”的统一策略后,他为了先稳住李煜,倒也拿出一副开明大度的君王样子,几次对李煜表示自己的怀柔政策。李煜即位后,南唐继续对北称臣。他碰到的第一件棘手的事,就是向赵匡胤上表为他父亲中主李亶追复帝号。本来按照常规,古代帝王或官僚死后,朝廷为了给他来一个盖棺定论,褒贬他一生的功过,都要评定一个谥号。帝王的谥号,由礼官议定;臣僚的谥号,由皇帝赐予,这是自古而然的事情。这属于王朝内政,外邦无权过问。可是中主李亶在世时已向宗主国后周和北宋上表自削帝号,所以死后若要恢复帝号也得向宗主国上表陈情,待取得“恩准”后方算有效。赵匡胤本来也不是促狭小人,他看完李煜的表文后想:李亶生前主动自降身份,对我称臣,没有什么越轨的言行,表现还算忠顺。现在他死了,赐他一个虚名也无妨,不仅不会因此而影响我大宋的尊严、权威,还可以表示出我的宽宏大度,显示出我中原大朝君主的气量。于是顺水推舟,批准了李煜的奏请,谥李亶为“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庙号“元宗”,陵号“顺陵”。为了进一步笼络李煜,赵匡胤还派鞍辔库使梁义专程赴金陵吊唁,并赠绢3000匹资助丧事。虽然梁义的身份不高,可他代表的是宋皇赵匡胤,李煜哪敢怠慢,不得不脱下龙袍,换上大臣穿的紫袍,下令去掉屋上的雉尾,然后才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梁义,并处处陪着小心,惟恐得罪了他。直到梁义返朝后,他才敢脱下紫袍,重新换上黄色的龙袍。这一脱一穿之间,显示的是以小事大的耻辱。后主登基伊始,赵匡胤就给了他一个软中带硬的下马威。
为了进一步安抚李煜,让他放松对北宋的警惕,赵匡胤还是很做了一些表面文章的。李煜登基不久,南唐有两个罪臣畏罪潜逃到扬州,向当时正在扬州的宋太祖赵匡胤献计如何轻取江南,吞并南唐。赵匡胤立即下令砍掉其中一个的头,并派人把它呈送给后主。天真的后主信以为真,以为赵匡胤当真无心吞并南唐,于是更加放心地纵情声色,过那种歌舞升平太平盛世皇帝的日子了。
赵匡胤以为,像李煜这种贪图安逸的人,只要对他稍加笼络,给以优厚的待遇,就可以诱使他不战而降,自献江南的。于是他诏令在薰风门外皇城南、汴水滨大兴土木,营建一幢俨然皇家宫苑的花园式府第,赐名“礼贤宅”,虚位以待后主。他为了让李煜及其嫔妃生活习惯乐不思蜀,还特别强调,这座府第的规模要超过当朝宰相府,要和李煜在金陵的宫廷相当,外观既要精美考究,又要雄伟庄严;建筑样式必须充分体现江南特色,尤其是后园,要凿池堆山,修渠引水,建造亭台水榭,移植江南奇花异石,以再现南国小桥流水,曲径回廊的柔婉景观,好让后主及嫔妃们流连忘返,像当年西蜀降王刘禅一样只知此间乐而不思蜀。
“礼贤宅”完全竣工以后,宋太祖便开始招降李煜的活动了。他先让从善游览了“礼贤宅”,然后命令他连续修书几封,规劝后主北上朝见太祖。从善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自然从命。可后主虽然生性怯懦,对赵匡胤害怕得紧,诚惶诚恐,从不敢违命拂逆他的心愿,但他也深知若然北上便永远回不来了,弟弟从善的命运就已确证了这一点,寄人篱下生活的艰难,后主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对于“入朝”一事,他倒是时刻怀着戒心的。朝臣陈乔等对“入朝”的含义也了如指掌,他们生怕后主耳软心活,一时动摇,时刻在他耳边提醒他“入朝”的可怕后果,他们还献计让后主以身体虚弱,不宜长途跋涉为由,尽量婉转地拖延“入朝”时间。因此不管宋太祖怎样地变着花样让后主入朝进见,后主硬是以不变应万变地婉拒搪塞,始终没有“入朝”。
宋太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公元974年,他两次遣使南下江南,敦请后主前往汴梁观礼。第一次是派词门使梁迥出使金陵,口传圣谕说:“天子今年冬天要举行柴燎告天的盛大仪式,希望你前往助祭。”这是迫使后主入朝的外交辞令,所谓“助祭”,就是要李煜以降王的身份亲赴汴梁,陪同宋天子去南效举行祭天大典。这样,就可乘机强迫后主对天盟誓,臣居京师,永作赵匡胤的不贰之臣。后主倒也看透了这一邀请的真正含义,在朝臣的支持下,根本不予理会,婉言谢绝了。梁迥见后主拒绝入朝,便与随从密谋了强行劫持后主入朝的计划。想待后主到渡口为他们送行时,乘机挟持他到船上,到时便不由他肯不肯北上了。可是后主对他们的这种计划有所耳闻,事先便与群臣制订了防范措施,从而并没有中计。
第二次是派遣知制诰李穆作为国信使,带着太祖的亲笔诏书来到金陵。诏书的大意是说宋太祖年冬要在天坛祭天,希望后主前去共阅祭天的牺牲。这次会晤是在专门接见外国使臣的清辉殿进行的。李煜同上一次一样,以“抱病”的理由婉拒。言辞委婉,态度却很坚决,所以双方谈得很僵。李穆自恃为大国使臣,十分傲慢无礼,见李煜执意不肯北上,居然阴阳怪气地训斥贵为一国之君的后主:
“古训曰,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国主入朝,势在必行,只是时间而已。既然如此,当宜早不宜迟。不然,天子发怒,则将挥师渡江,犁庭扫穴。到那时,国主追悔莫及。”
李穆的话,明为劝告,实为恐吓。后主不敢直言对抗,但却以柔克刚,绵里藏针地答对道:“臣事大朝,冀全宗祀,不意如是,今有死而已。”言下之意是说,我李煜忍辱退让,以小事大,臣服你赵匡胤,无非是想保全江南的半壁河山和李家的社稷宗庙而已。如若欺人太甚,连这一点都不能容忍,硬要以武力相逼,那我也只有铤而走险,横下心来与你拼命了!
李穆对于后主的答话满不当一回事,当下继续以不可一世的口吻恫吓道:“国主入朝与否,理当自裁,本使不便多言,不过,朝廷兵甲精锐,物力雄富,南征北伐,所向披靡,尚无一国能为其锋刃。但愿国主明智,切莫以卵击石,还是权衡轻重,及早入朝为好。”
后主忍无可忍,平和而坚决地回敬道:“烦请尊使转奏圣上,臣年来体弱多恙,不禁风寒,眼下更艰于长途跋涉,实难入朝。”双方又不欢而散,结束了这次硝烟弥漫的会晤。
李穆回朝向太祖复命,把会晤的一切详情禀知太祖。太祖一听李煜居然敢以死相抗,和平迫降的计划遂告泡汤,于是恼羞成怒,调兵遣将,决计以武力扫平南唐,生擒后主入朝。
其实南唐这边更希望不要发生战争,后主自登基以来,一直忍辱不发,臣事北宋,图的就是偏安江南一隅,保全祖宗遗留下来的半壁江山。他自登基之日起,无一日不是生活在宋太祖的鼻息之下。他新登基之日,朝廷按照常规,举行登基大典,颁布诏书,接受百官朝贺,封王晋爵,宣谕大赦。熟知礼仪的礼部大臣按照惯例,在宫门前高高树起一根朱红的七丈长杆,杆顶立着一只黄金饰首的四只木鸡,口衔七尺绛幡,下承彩盘,以降绳维系。赵匡胤听说后大发雷霆,说他不甘心俯首称臣,蓄意僭越当朝天子礼仪,怒不可遏地宣见南唐驻汴梁的进奏使陆昭符,责问李煜为何胆敢袭用“金鸡消息”举行大赦?幸好陆昭符善于左右逢源,当下从容不迫地奏道:“伏乞陛下息怒。江南本为中原属国,国王嗣位,大赦境内,怎敢动用金鸡?只能另用怪鸟。所以我家国主所为不配称金鸡消息,充其量只能称着怪鸟消息。此等小事,陛下何须介意!”陆昭符的话虽然有些牵强,但是他出口滑稽,赵匡胤听了好笑,见他这样自贬,也就算了。一场一触即发的风波就这样被机智的陆昭符化解掉了。
可是本就如履薄冰的李煜听说这桩金鸡怪鸟的笑谈后,精神骤然高度紧张,生怕赵匡胤借口问罪,挥师江南,特派冯延鲁入朝,贡献金银2000两,银器3万件,纱罗绢丝3万匹,并奏表陈述袭位缘由,即《即位上宋太祖表》:
臣本于诸子,实愧非才。自出胶痒,心疏利禄。被父兄之荫育,乐日月以优游。思追巢、许之余尘,远慕夷、齐之高义。继倾恳悃,上告先君;固匪虚词,人多知者。徒以伯仲继没,次弟推迁。先世谓臣克习义方,即长且嫡,俾司国事,遽易年华。及乎暂赴豫章,留居建业,正储副之位,分监抚之权,惧弗克堪,常深自励。不畏奄丁艰罚,遂玷缵承,因顾肯堂,不敢灭性。然念先世君临江表垂二十年,中间务在倦勤,将思释负。臣亡兄文献太子弘冀将从内禅,已决宿心,而世宗敦劝既深,议言因息。及陛下显膺帝□,弥笃睿情,方誓子孙,仰酬临照。则臣向于脱屐,亦匪邀名,既嗣宗枋,敢忘负荷。惟坚臣节,上奏天朝。若日稍易初心,辄盟异志,岂独不遵于祖祢,实当受谴于神明。方主一国之生灵,遐赖九天之覆焘。况陛下怀柔义广,煦妪仁深,必假清光,更逾□日。远凭帝力,下抚旧邦,克获宴定,得从康泰。
然所虑者,吴越国邻于敝土,近似深仇,犹恐辄向封疆,或生纷扰。臣即自严部曲,终不先有侵渔,免结衅嫌,挠干旒□。仍虑巧肆如簧之舌,仰成投杼之疑,曲□异端,潜行诡道。顾迥鉴烛,显谕是非,庶使远臣得安危恳。
上述表文的大意是:微臣本是先君的一个普通皇子,为人平庸,自幼熟读经书,视功名利禄如浮云。原想仰赖父兄的荫庇,一生淡泊寂寞,就像当年的巢父、许由、伯夷、叔齐那样归隐山林,不必作太子,不想登皇位。无奈几位兄长相继早殇,先君只好按长幼顺序将社稷传给我。南唐得有今日,全凭天朝遗泽,特别是陛下登基以来,受益尤深。如今微臣即位,一定恪守先君遗训,竭尽为臣之道,奉朝进贡,全部按原来的规矩行事。伏乞陛下明察,勿信南唐世仇吴越国谗言离间。
这道表章,语辞谦恭,书写工整,通篇流露出李煜自暴自弃,情愿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对赵匡胤俯首贴耳的卑微情感。若说这是出自他内心的肺腑之言,未免有违人性。他这样做,实在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自此后,开了奉表修贡先例的后主,不得不卑躬折节,忍辱含垢的臣服赵匡胤,不敢稍越雷池一步。希冀用自己的诚心换得赵匡胤的怜悯,从而求得偏安江南。
可是赵匡胤对他的怀柔,让他苟且偏安江南却是别有打算的。北宋建国伊始,赵匡胤无力南征,而且南唐有长江天堑作依恃,惯于陆上作战的北方军队很难轻易取胜。因此,老谋深算的赵匡胤一面对南唐示以怀柔,希望能不战而取;另一方面加紧调度人口、物力、财力,在长江边大造战船,训练水兵,以防和平获取江南失败后便用武力掠取。他的这一招,南唐方面有识之士早就看破了,在他战船刚建好时,南唐有的将领就自动向后主请缨,要求带人偷偷地把北宋的战船放火烧掉。只是后主胆小怕事,又对赵匡胤抱有和平共处的奢望而不肯下令才没有成功。
后主的偏安构想终于在赵匡胤的一逼再逼下破灭了,所以才敢软言顶撞李穆。李穆走后,后主知道战争已不可免,于是意气慨然地对朝臣说:“一旦宋军南来,孤当身披战袍,亲自督师,背城一战,以保社稷。如果兵败,便自焚而死,绝不作他国之鬼。”这话传到汴梁,赵匡胤听了哈哈大笑,对左右大臣说道:“这又是文人的气话了!李煜不过有那张嘴巴而已,他哪里会有这番壮志。假使他能这样,孙皓、叔宝也不会作降虏了。”赵匡胤这番话虽然尖刻,后来的事实倒也证明了他是了解后主的性格的。
但是可怜的后主仍不死心,他一方面命令广聚钱粮,加强金陵守备,一面仍于此年十月派弟弟江国公从镒出使北宋,向宋进献了帛20万匹,白银20万两。又派大臣潘慎修出使北上,贡献宴钱500万两,帛1万匹。听说北宋已然出兵后,又连忙表奏愿意领受爵号。可见后主此时对赵匡胤仍抱有幻想,真可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这种痴心妄想,一直延续到宋军兵围金陵,那时他还派遣徐铉出使,希冀说服宋军北退。而就在这次会见徐铉中,宋太祖赵匡胤道出了他迟早要并吞南唐的原因。
说起来这次徐铉出使还挺有一点戏剧色彩。徐铉文才超群,不仅名震江南,中原士大夫对他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的。按照惯例,凡有外国使臣前来,将要到国境时,朝廷要派一官员前往迎奉,称为“押伴”。北宋群臣听说是徐铉为使臣,惮于辞令不及他,都害怕被太祖选为“押伴”。赵匡胤却镇定得很,说:“你们且退朝,我自会择人。”结果他选中的是殿前侍卫中一个目不识丁的最为憨厚木讷的人。该侍卫一听自己中选,十分惶恐,赵匡胤对他说,尽管去,不用怕。那人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去迎接徐铉。二人见面后举行宴会,徐铉巧舌如簧,言词如剑,旁观者都骇得不敢吱声,冷汗浸衣。那位押伴反正不懂,哪里敢答对,只是一味的唯唯喏喏,点头不已。徐铉云里雾里,难测对方深浅,便不断地找话题交谈。该押伴仍是唯唯喏喏,不敢接过话头。这样一连几天,徐铉莫名其妙之余,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赵匡胤深知群臣中没有人能敌得过徐铉的巧舌,于是妙用古人不占而屈人的招术,让徐铉自问自答去,无形中挫伤了徐铉的锐气,可谓不战而胜。赵匡胤对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道,运用得炉火纯青,百试百灵。
到了汴梁后,赵匡胤在便殿接见了徐铉。徐铉凭三寸不烂之舌,大谈后主如何谨遵为臣之道,小心在意地臣事天朝,江南与天朝的关系亲密如父子,而今江南以子事父,未有过失,如何见伐?赵匡胤任他摇唇鼓舌,待他说完后,冷不丁地反问一句:“你说江南与我朝如同父子,试问父子之间能够分成两家吗?”一句话把徐铉问得张口结舌。可徐铉也不是平庸之辈,见此路不通马上另辟他途,在太祖面前夸赞后主如何博学多才,怜民惜民,有圣人之能。赵匡胤捋须一笑,从容问道:“你能不能背诵一二首李煜的诗来听听?”徐铉略一沉吟,就朗声念道:“月寒秋竹冷,风以夜窗声。”并说道:“这篇《秋月》诗,天下传诵,人人知之。”赵匡胤一听,哈哈大笑道:“此寒士说,朕不为也。”徐铉一时不服气,忘了君臣礼仪,脱口而出道:“那么陛下有高明之篇,微臣愿闻玉音。”赵匡胤并没有为他的失语冲撞动怒,一捋浓须说道:“朕当年为布衣时,某夜偶于田间步月,忽得一联:‘未离海底千山暗,才到中天万国明。’卿以为如何?”徐铉细品此联,深深为赵匡胤的心胸气魄所折服,一时锐气全消。但他身负重命,岂能轻甘罢休以负主命,于是强打精神再次反复游说赵匡胤,希望他能怜悯后主的一片苦心,罢战休兵。赵匡胤开始还能忍耐,看他一说再说,大有不达目的誓不住口的势头,便不悦地拂袖而起,厉声说道:“不须多言!江南国主何罪之有?只是一姓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吓得徐铉不敢再言,惶恐的退下。
就在徐铉游说宋太祖的时候,北宋军队已然气势如虹地进军常州了。早在公元974年的农历九月,运筹帷幄已久的宋太祖赵匡胤,宣谕由宣徽南院使曹彬任西南面行营马步军战□都部署挂帅出征,由山南东道节度使为副帅,曹翰、李汉谅、田领祚等为先锋,排山倒海地向江南进军了。就在当年十月,宋军就攻占了南唐的池州。南唐被迫应战,下了戒严令,两国正式进入了交战状态。至此,后主企图和平保住社稷的美梦才告完全破灭。
宋师势如破竹,南唐前景黯淡,如日将暮,后主早就身心交瘁了。在公元973年秋,也就是赵匡胤强索江南诸州地图时,后主也隐隐预料到了宋军终有一日会吞并南唐的。只是他对此亦没有什么良方善策,只好转而化佛,求诸醇酒,希冀借酒消愁,来个“事大如天醉亦休”。当年九月,他曾作过一首《九月十日偶书》,借以表达自己的无可奈何之感:
晚雨秋阴酒乍醒,感时心绪杳难平。
黄花冷落不成艳,红叶飕□竟鼓声。
背世返能厌俗态,偶缘犹未忘多情。
自从双鬓斑斑白,不学安仁却自惊。
年龄不到不惑之年的风流才子李后主,突见斑斑白发,联想□□家国,自然颇多感慨。诗成之后,他意犹未尽,又填词一首,就是至今脍炙人口的调寄《乌夜啼》:
昨夜风兼雨,帘帷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歌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每外不堪行。
后主诗词,言到尽意,鲜有人能比,可惜“南朝天子多无福,不作词臣作帝王”。仁懦的风流才子,怎么可能在雄心万丈的赵匡胤的“卧榻之侧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