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新婚之夜的男人
10月5日上午,冀定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冀定建成房地产公司经理梁春死在婚床上。
市刑警大队长尚可斌马上带人赶到现场。
现场全是新婚喜庆的装饰,似乎还有昨天热闹的情形,但被婚床上面目狰狞的半裸男尸大大冲淡了。
法医的初步结论是,梁春死在清晨七点半前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排除了暴力谋杀的可能。他临死前经受了极度的惊恐,刹那间涌向心脏的巨量血液产生血栓塞,从而导致死亡。也就是说,他是被吓死的。
死者梁春的新婚妻子叫徐晶,是冀定医学院的老师,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踪影全无。她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尚可斌首先安排人手追查徐晶下落,同时围绕梁春的所有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他很快就看到了调查结果:八年前,徐晶和梁春是冀定医学院的同班同学。徐晶在江南出生长大,性格温和,经历简单,学业和事业一帆风顺,目前的工作也做得不错,同事和学生对她评价较好。她家庭环境优越,父母都是冀定政府官员,有一定权势。
倒是梁春的经历颇为坎坷。
他从小生长在一个充斥着暴力的家庭里,母亲是江南女子,父亲是个屠夫,有暴力倾向,且嗜酒如命。在他小的时候,父母间经常发生争吵,生性残暴的梁父动不动便对梁春妈妈拳打脚踢,连年幼的梁春也不放过,不仅让他饱受皮肉之苦,有一次喝醉了酒后,竟然野性大发,逼梁春吃生猪肉。从此,梁春见了猪肉就十分反感,再也不敢碰猪肉。而梁春的妈妈也不堪忍受家庭暴力,撇下年幼的梁春远走他乡。梁春十四岁那年,梁春的姨妈来冀定把梁春带到上海。后来,梁春从上海考入冀定医学院。
尚可斌对梁春的幼年境况唏嘘不已,同时他又感到困惑:梁春和徐晶都是读医学院,为什么梁春会改行成为房地产公司的销售部经理?
突然现身的新娘子
又一个消息吓了尚可斌一跳。第二天,徐晶竟然好好地在单位上班,似乎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晶面对来访的尚可斌非常吃惊,一脸茫然,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尚可斌看着徐晶,这个女人身材修长,面庞俏丽,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对尚可斌一再提及的丈夫,徐晶十分不解,不停地问:“什么丈夫?”
尚可斌愕然。徐晶和梁春的婚姻在熟人中人尽皆知,她怎么可以矢口否认?尚可斌只好转换话题,问她这两天在干什么。徐晶回答得更简单,说:“在上班。”
“那么,10月5日早上你在哪里?”
“10月5日?我……我也不清楚,我记得前天我好像莫名其妙进了一家派出所,后来,他们给我换了一套衣服,把我送回了学校。”
尚可斌连忙安排人和各派出所联系。很快,河西派出所传来消息,说10月5日早上,他们接到报案,街上有一个非常古怪的女人在逛荡,大清早的只穿一件睡衣,淡粉色睡衣上绣着一对喜庆的鸳鸯。她神色呆滞,没有目的胡乱地走,便将她带回所里,问她的情况。她却只是发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第二天一早,那女人却在派出所大叫起来,说怎么会在这地方,接着她向干警说了自己的身份,说上课的时间快到了,要赶回学校。警方见她说话条理清晰,思维敏捷,不像在撒谎,就为她换了身衣裳,按她说的用车把她送到了学校。
尚可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因为受的刺激过大,引起暂时选择性失忆?
于是,尚可斌不再提及结婚及丈夫,只是问她知不知道梁春这个人。
徐晶脸上颤了一下,好像在极力思索:“梁春?好熟悉的名字……”
徐晶跟着尚可斌到了她的新房。她疑惑地打量着自己新房的一切,当目光集中在床头那幅大大的婚纱照上时,面部开始不停地抽搐,嘴唇剧烈地抖动,突然间,她迸发出全身的力量,撕心裂肺地喊道:“梁春……”
这是只有对爱到肺腑的人才能迸发出的悲怆的呼喊!徐晶的喊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员。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梁春突然在惊吓中暴毙呢?
尚可斌他们走访了参加婚宴的所有当事人,还是没有获得任何有益的线索。就目前的情况看,徐晶嫌疑最大,但看着又不像。她没有谋杀新婚丈夫的任何理由。退一步说,如果她要谋害梁春,也不会选在洞房花烛后的次日清晨。
等徐晶情绪稳定后,尚可斌继续对她进行讯问,但徐晶的回答再次让尚可斌大失所望。
徐晶说,那天早上,她一醒来就看到新郎梁春面目狰狞地暴毙在婚床上,突然觉得天塌地陷了一般。后来的事,她就完全不记得了,等她有了意识时,人已经在派出所里。
河西派出所汇报,发现徐晶是在5号早上八点半左右,离梁春死亡不到一个小时,这与徐晶的叙述相吻合。
梁春死亡时肯定发生了一件事。那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尚可斌他们一无所知。
往事疑云
刑警查出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八年前,梁春和徐晶是冀定医学院的同班同学,关系很好。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使两个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
那天,梁春他们全班同学集中在解剖教室,上《解剖学》第一堂现场解剖课,很多学生感到既新鲜又有点害怕。主课老师余教授有条不紊地展开解剖,边切划标本边解说。几名女学生吓得脸色酱紫,但仍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注意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解剖刚进行到一半,梁春却支持不住,“哇”地吐了一地,余教授没想到梁春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竟如此不堪,便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同学把他扶出去。
梁春接下来一整天没吃下一口饭,整个人精神恹恹的。后来他也一直没吃饭,人一天天憔悴下去。但同学们却惊奇地发现,梁春这几天仍然能去教室上课,参加活动。
与此同时,余教授也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解剖教室里的人体标本突然变得残缺不全,缺口有刀切割的痕迹。这天夜里,他悄悄守在解剖教室。到了半夜,他看到了惊心的一幕:梁春像梦游般撬开解剖教室的窗子翻进来,将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人体标本捞上来,掏出小刀,慢慢地切割标本上的肉,放进嘴里,不停地咀嚼着……
余教授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叫出来,他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四肢也不听使唤,瘫坐在那儿,直到梁春重新翻窗出去,他才慢慢醒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余教授将此事报告给学院院长,学校领导马上开会研究,决定先对梁春进行精神检查。检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梁春因在解剖现场受到过度惊吓,极有可能被吓出癔症,并产生某种联想,以致发生梦游强迫自己切割人体标本吃。
通过协商,校方作出一个决定,劝梁春自动退学,并答应为他保密,不向外面泄露此事。
就这样,梁春在第二个学年就因健康原因退学了。
梁春回到家里,但他在老家除了父亲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而父亲又是那样一个酒鬼。他没呆多久,母亲就回来找到他,把他接到了北京。原来他母亲到北京后又结了婚。又过了一段时间,梁春进了继父的房地产公司工作。今年6月,公司在冀定成立房地产公司,梁春顺理成章地回到冀定,凭着个人能力当上了销售部经理。
梁春回到冀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母校里找徐晶。其实他们早在大学一年级时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只是当时学校禁止学生在校期间恋爱,才没有公开。学校劝其退学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不敢再找在学业上非常优秀的徐晶。直到这么多年后,他以一个收入丰厚的房地产公司销售经理的身份回来,才觉得自己可以面对徐晶了。
徐晶毕业后留校任教,现在是冀定医学院的讲师。后来她也遇到不少很优秀的男士,心里却激不起火花。这是因为她太爱梁春了,她抹不掉梁春在自己心里的影子。
久别重逢,分外激动。两个人都觉得年纪不小了,谈婚论嫁很快被提到议事日程,一到10月份,他们就领了结婚证,举办了婚礼。
人心好复杂
尚可斌虽然还是不能排除对徐晶的嫌疑,但也理不出头绪。无奈之下,他到北京拜访了犯罪心理学家老严。
老严对尚可斌说:“可以考虑对徐晶实施催眠术,通过催眠让她回忆出那天清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尚可斌心里一动,暗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尚可斌匆匆赶回局里,把情况向主管局长作了汇报,得到同意后,他立即赶到上海请来全国著名的心理医学专家。在征求徐晶意见时,徐晶表示愿意配合,因为她也很想弄清楚她深爱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催眠按计划顺利地进行,尚可斌紧张地在外面等待。四个小时后,尚可斌看到专家摇着头出来,说:“我让她叙述那天发生的事,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尚可斌大失所望:人的心灵真是复杂啊!
但专家接着又说:“在催眠过程中,她老在叫着老师,还说老师脱光了她的衣服……”
尚可斌大吃一惊,接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专家说:“这说明她童年受过创伤,很可能受到过来自成人的伤害,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那时的老师……”
尚可斌说:“这不可能。徐晶家境良好,她接触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并一直处于良好的保护中。”
于是,他建议心理专家再对徐晶实行一次催眠。
第二次催眠进行得依然顺利,并最终明白,徐晶九岁那年,家里给她请了个家庭教师。那教师是个女的,经常搂着她,抱她,还脱她的衣服,令她喘不过气来……
徐晶在催眠中进入了深度睡眠。这次,催眠师没唤醒她,她对尚可斌说:“这个可怜的孩子太疲惫,她承受了太多的打击。让她多睡会吧。时间到了她自然会醒过来的。”
尚可斌点头同意。他吩咐手下的一位女刑警看护好徐晶,自己马上赶到徐晶父母家。
徐晶的父母刚开始吞吞吐吐,犹豫半晌,还是告诉尚可斌说,在徐晶九岁那年,他们的确为她请了一个家庭教师,那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恋童癖患者,经常对徐晶进行骚扰,还在半夜偷偷爬上徐晶的床,做一些不堪的事,让徐晶的身心受到非常大的伤害。后来,徐晶的母亲无意中发现此事,立即赶走了那个女教师。
脆弱的心灵
尚可斌脚步沉重地离开徐晶父母家。他把梁春和徐晶的经历调查清楚了,很多谜团也解开了,但梁春的暴毙还是一个谜。这个谜底不解开,案子就依然是个悬案。
他正懊丧地走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看护徐晶的女刑警打来的,她异常惊慌地报告说:“大队长,快回来,徐晶死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顿时把尚可斌惊呆了!他来不及多想,火速赶回局里。只见徐晶躺在催眠床上,四肢僵直,嘴巴张开,舌头外吐,跟死人一般无二。在公安局里发生这样的命案,这也太离奇了,值守的警察也太不负责任了!尚可斌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负责看护徐晶的女刑警汇报说,她见徐晶睡得很沉,就打了个盹,没想到就一会儿工夫,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徐晶死在床上。
尚可斌戴上手套,翻了翻徐晶的眼睑,没料到,他手刚伸过去,蓦地吓了一跳:徐晶还有微热的体温!
女刑警也惊奇地说:“队长,她在动……”
只见徐晶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又过了好一会,她的舌头也慢慢缩了回去,身体渐渐松软下来。
尚可斌摇摇她的身子,喊道:“徐晶,徐晶……”
徐晶慢慢睁开眼睛,见眼前这么多人看着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尚可斌问:“徐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不是在对我催眠吗?我只是睡了一觉啊。”
尚可斌命令女刑警马上带徐晶去医院检查身体,但检查结果表明,徐晶什么病也没有,除了丈夫暴毙使她精神状态不佳,她的身体非常健康。
尚可斌想了老半天,又赶到徐晶父母家,询问徐晶平时的生活状态。徐晶的父母开始还是不愿意说,直到尚可斌对他们说了徐晶在公安局莫名其妙的表现,徐晶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自从那女人害了我女儿后,女儿的精神总有些恍恍惚惚。有时在大清早会出现一种僵死状态,四肢发硬,口张舌伸……但过一会儿又自动恢复正常。她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想让她自己知道,就一直没有告诉她,后来徐晶长大后,发生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也就没带她去看医生……”
尚可斌心里一动,立即告别徐晶父母,再次去北京找到了老严。
老严告诉他:“国外也报道过类似案例,一位女士在幼年时遭受过性侵犯,使她后来发生清晨形同僵死的症状,心理学上称这是一种‘转化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这类患者多是女性,而‘结婚’是最佳的治疗方法。但徐晶的‘结婚’也可能暂时造成了她病症的恶化,这是因为在新婚之夜,丈夫的性刺激可能激发了埋藏在她潜意识深处的往事,而使‘晨间僵死’症状重新出现……”
尚可斌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梁春的性刺激使徐晶在新婚一大早又一次出现‘晨间僵死’症状,梁春醒过来看到这一现象,以为妻子暴死,童年时被父亲强迫吃生猪肉的经历在他的心灵形成很深的创伤,造成精神上的自我强迫症。大学时吃人体标本事件,又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病症。所以新婚妻子赤裸的‘尸体’才会给他极其强烈的惊吓冲击,以致气绝身亡。而徐晶醒来后看到丈夫暴毙,本来就非常脆弱的心灵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现实,就在潜意识里强迫自己遗忘眼前的一切。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穿上睡衣,离开了新房……”
老严说:“的确如此……”
尚可斌的心灵一阵震颤,梁春和徐晶童年的创伤,竟然给他们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
他很想现在就回家,好好看看自己刚刚六岁的女儿。他暗暗发誓,要一直陪护着女儿,直到她长大成人,不让她的心灵受到任何创伤!
林善静长得纤细柔弱,一如她的名字,不算特别漂亮,但独有一种特别的韵味。正是这种韵味,令徐亮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徐亮是个摄影师,第一次见到林善静,就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于是对她展开了狂热的追求。徐亮知道,喜欢并追求林善静的人不少。徐亮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他的性格较内向,但在追求林善静的时候,他显得无比的狂热而诚恳,最终以执著打动了善静。
徐亮给林善静拍了很多漂亮异常的艺术照。林善静看着照片上美如仙子的她,露出小碎米般的牙惊讶地笑道:“这真是我吗?我有这么漂亮吗?”徐亮诚恳地说:“善静,在我心里,你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人。”
在外人看来,两人也是天生的一对。最近,林善静发现徐亮怪怪的,对她有种近乎孩子般的依赖,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和她分开,还发狂地给她拍照片。她觉得奇怪,徐亮便说:“善静,我爱你已经爱到肺腑里了,我真怕哪一天一睁开眼睛突然就看不到你……”
善静不停地安慰徐亮,说这是不可能的,她也同样地爱他,她不会离开他。尽管如此,善静还是感觉到徐亮心里藏着事。但只要她一问,徐亮就把话题岔开,矢口否认。只是不停地给林美静拍照,说要把她的每一个美丽动人的瞬间保存为永恒。
这天,徐亮从暗房里出来,冷不设防,一下撞到了前来给他送食物的善静,手里的照片散落了一地。善静急忙地躬身下去帮他拾照片,徐亮突然像受到刺激似的,尖叫了一声:“不要动,让我来!”
他的尖叫让善静吓了一跳,徐亮对她从来没有如此粗鲁过,更没这样大声叫过。林善静心里疑惑丛生:“徐亮,你怎么了?照片上有什么?”
徐亮慌乱不已,连连掩饰:“没什么。善静,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林善静盯着他,眼光变得执著而坚定:“徐亮,把照片给我看,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如果你不爱我了,爱上了别人,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会马上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对我诚实。”
在林善静的坚持下,徐亮不得不把照片递给了她。林善静翻看着照片,突然,她的手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住了,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徐亮,这是怎么回事?”
徐亮突然抱住了她:“善静,我不想告诉你的,真的,我怕吓着你,我心里也恐慌,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照片……这是第三张了……”
林善静把唇都咬得失去了血色,她让徐亮把另两张照片也给她看,徐亮沉默地去拿了。当林善静看到那两张照片后,脸上几乎全无血色,这两张照片和刚才那张一样,诡异而恐怖,她记得自己是摆过这样的姿态,可是,照片的右角,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像个鬼魂一般。三张照片,大同小异,都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像魂一般立在她的身后……
“徐亮,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冲花了吧?”
徐亮的脸上也是一样的苍白:“善静,我希望是我在冲片子时不小心弄花的,可我的技术你是清楚的。我以前把照片冲花过吗?而且,就算我冲花了一张,怎么会连着三张一起冲花了?而且三张照片大同小异,都有这个鬼影般的女人,连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亮,你说,这样的照片,预示着什么?”
徐亮犹豫不决,半晌,他最终告诉了林善静,在他收集的资料里也看到过同行的这类照片。徐亮说着,打开了电脑,将几张奇特的照片给善静看了。其中一张是风景照,街头有个鬼影般人形黑团站在那儿。徐亮说,那是一个旅行的老人在新埔拍摄的照片,拿到照相馆去洗,后来照相馆的老板突发心脏病死了。有一张是一个外国女孩穿着校服拍的,可她的头顶上居然有一个奇怪的白衣女子的影子,徐亮说,据报道,那女孩后来上吊死了……
徐亮还没说完,林善静已经晕厥过去。
徐亮叹了口气,把善静抱了起来,怜爱无比地将她放在了床上,自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一动不动。他那神态,似乎这样盯着林善静看上一百年也不会厌烦……诡异的照片,成了压在林善静心头的一个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惶惶不可终日。徐亮不停地安慰她:“善静,我想你会没事的,虽然我也很担心,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不要怕,我会每天都陪伴在你的身边,直到永远……”善静伏在徐亮怀里无声地哭了,即使自己迟早是死,有这样一个男友爱着自己,那也足够了。
徐亮说话算数,除了外出拍风景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善静,似乎怕善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他而去。善静心里难受,却又从来不在徐亮面前表现出来,她不敢告诉徐亮,她的头经常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担忧得太多导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她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这天,徐亮兴冲冲地跑回家来:“善静,快出来,善静你出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善静从房间探出头来,柔声地道:“什么好消息?”
徐亮将手上的纸递给善静,善静一看,当场如雷轰顶:“徐亮,你……这就是……就是你的好消息?”那张纸是市第一医院的诊断书,姓名是徐亮,可是,上面明确无误地写着“肝癌,中晚期”。
林善静泪如雨下,有些发狂地抓着徐亮的领口,质问:“徐亮,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意思?多久发生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还说是好消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亮不怒反笑:“善静,你知道我高兴什么吗?这真的是好消息。这些日子以来,我虽然不停地安慰你,同时也安慰我自己,说你一定不会出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但是,我还是挥不去心里的阴影,我怕得要命,怕你不知道哪天就离我而去,如果这样,我一个人也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你是我的至爱,我的生命,我不能没有你。现在好了,我检查出来是癌了,而且是中晚期了,真的没救了,所以我很高兴,高兴就算你真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仍然可以陪着你,不管到哪里,我们都永远不分离……”
林善静听得惊呆了,她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任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
徐亮一天天衰弱下去,瘦下去,善静也一样,本来就瘦弱的她,越发显得憔悴。然而,她心里是高兴的,两个生死相依的人,就算共赴黄泉了,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有爱,此生足矣!
徐亮最终先离善静而去了,善静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离死期也不远了,在徐亮最后的日子里,她的头一天比一天痛,神经也一天比一天衰弱,可她从来没有在徐亮面前表现出来过。徐亮一走,善静再也支撑不住。她打电话把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告诉了在家乡的父母,父母跑来省城,把她接了回去。
善静终日以泪洗面,她把和徐亮的爱情告诉了父母,并把他们之间共同经历的种种苦难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善静的父母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强逼善静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发现善静的脑子里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瘤,但目前还是良性的,如果再拖一些时候,会发展成恶性的,造成脑癌……
善静听了,问:“只是一个良性的瘤?”医生肯定地告诉她:“确实如此。这个瘤的出现跟你的思想有关,应该是过度的惊恐造成的恐怖神经症而导致的,实际上,你的身体很健康……”善静想了想,是的,她一直神经衰弱,成天惶惶不可终日,全是因为那三张照片。那些日子,要不是徐亮整天陪在她的身边安慰着她,她怕自己早就成了一个精神病了。
善静的舅舅是个警察,听了善静的事后,他执意要把那三张照片拿去检查,说怀疑照片是假的或是加工处理过。善静想了想,把照片交给了舅舅。然后,在父母的坚持下,她接受了父母为她脑部动手术的安排。
善静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没多久,她就康复了。舅舅来见她:“我把那三张照片交到局里,让刑侦部技术人员进行了鉴定检查。”“照片是真的吗?舅舅!”善静急不可待。
“是真的,我们经过检查,这三张照片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更没经过电脑组合等,完全是真实的。”
“啊?”善静惊叫了出来,猛然间,她的心又沉到了最底下,看来,她还是摆不脱死亡的阴影。
“静儿,照片虽然是真的,但是……”舅舅一字一句地告诉善静,“我找到了一个有名的摄影高手,让他看了照片,没想到,他很轻松地说,这样的照片,要多少张他可以拍多少张出来。他说使用传统的老相机,比如以前的凤凰相机,在第一张底片按下一半的快门后,接着把第二张底片置底,这样再按快门,前一张的影像就很容易呈现在第二张上面,并保持一定的透明度,一般技巧高超而娴熟的摄影者都能办到……我让他给我拍了几张这样的照片,几乎像鬼影一样……”
舅舅说完,把照片给善静看了一下,善静惊讶地盯着照片,果然,上面的风景和舅舅的照片,每一张上人影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影像,或人的或动物的,看起来全像有鬼魂般的灵异……善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舅舅:“舅舅,你是说,徐亮他骗了我?”
舅舅点点头,让善静回想一下徐亮的相机。善静说:“他是有好几部相机,有老的传统的,也有数码相机,他说过,各有所长。拍艺术照,他说用传统的相机拍的效果更好!”
待林善静身体好了后,回到了省城她和徐亮居住过的地方,她重新找到了那张诊断书,那时因为焦急,一门心思都放在徐亮身上,忽略了上面的日期,现在一看,诊断书上的日期竟然是在徐亮让她看到那些“鬼”照片之前。接着,她从徐亮的照片集里翻出一封信,信是写给她的:
善静:
我的爱,我真的很不想你看到这封信,可我又那么盼望你看到这封信,好让我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善静,我爱你,你真的不知道我爱你爱得有多深,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我最怕的事,就是失去你。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从小我受着冷漠与孤独,没有人关心我、爱我、只有你,对我这么好,给了我最温暖的怀抱。当我检查出癌时,我心里难过至极。你是那样的美丽、善良,那样的超凡脱俗,我知道,爱慕你或想打你的主意的男人不少。虽然我得到了你,但我心里还是放不开。我怕我离开这个世界后,你就属于别的男人了,这对我来说将是一种如何的痛楚啊……我不想让别的男人得到你,我甚至想过谋杀了你,可我又不忍。爱到极处最自私,于是我采用了一个另类的办法,给你造成精神上的极度压力,我太了解你了,你柔弱,胆小,这样长期下去,身体非出问题不可……
善静,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原谅我的恶毒,爱让我变了形!如果我的灵魂因此而下地狱,我想,那将会是我的报应……
信从善静的手中滑了下去,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