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后缺少了父母的约束,我慢慢放松了自己,开始沉迷在网上和形形色色的人胡侃乱聊。在网上,我一改自己乖乖女的形象,经常刻意装得放荡不羁。
决定在网上玩那个刺激游戏的念头,是在认识阿峰时冒出来的。阿峰是云南人,刚和他认识时,我问他:“你是干什么的?”我本来想如果他说了是迪吧或餐厅打工的什么人的话,我就会说我是一个酒吧的服务小姐;如果他说他是黑社会的混混的话,我就会说某某老大你认识吗?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总之,他说什么我就会用相应的身份来回应他,做到绝对的万无一失。
但阿峰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我是吃夜的。”
我一下手足无措,晕死我了!吃夜是干什么的啊?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菜,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啥?吃夜,吃啥夜?”
“吃夜你不懂吗?猜吧!”
“抢劫?盗窃?还是杀人放火啊?”
那头传过一句很不屑的话来:“你真是个菜鸟!吃夜,说白了,就是吸毒,懂吗?”
我吓了一跳,半天才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有啥了不起的?吃就吃呗!”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那你呢?干吗的?”阿峰反过来问我。于是我绞尽脑汁地开始编造故事。我说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在我不到10岁的时候,我和我外婆住在一起。我爸不知道到哪去了,我妈忙着和那些男人鬼混,从来不管我。我外婆老得想管我却力不从心。15岁我就一个人出来闯天下了……这个故事的情节好像很俗烂,我记不起从哪里看到过的故事,就把它套用过来了。
阿峰语气就有些同情了:“那你太可怜了。我比你好得多,以前我在学校是三好学生,我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业务经理,我妈在机关工作,那时我们一家过得可幸福了。后来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毁了……”
慢慢地,我和阿峰越聊越热切,竟聊了一个通宵才下线。我完全沉浸在他的故事和我为自己编造的故事里不能自拔。
后来我开始天天泡在网上和阿峰海阔天空地神聊,不知不觉间,我竟有种一天不上网和他神聊就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暑假快来时,阿峰约我去云南见面。我犹豫着不敢答应。他说:“你是不是怕了?”我一咬牙:“谁怕了?”然后一口答应下来。心想反正暑假也没什么地方可玩,不如去见识一下这个网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是个“吃夜”的。循规蹈矩惯了,我想玩一回刺激游戏。何况我对他还真的不无好感呢。当然,我也没忘为自己准备着上百种处理临时意外的方法。
为了符合我为自己打造的小太妹形象,我还先去弄了个大红色的假发戴上,临出发时又刻意浓妆艳抹了一番。
到了昆明,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车站,四处搜寻着想象中的阿峰。目光却在一个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停住了。她手上拿着一张“接泡泡飞”的纸张。
“泡泡飞”是我的网名啊!一种被捉弄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阿峰”竟是个女孩子,看她的样子也根本不像什么吸毒者。
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以为自己编造身份捉弄人够可恶了,没想到这个女孩比我还可恶呀。正想着,“阿峰”似乎认出了我,走过来问道:“你是泡泡飞吗?”
“你就是阿峰?”我几乎是愤怒地反问。
“不,我是他妹妹。”
“哦!”我一下释然了。“那阿峰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他敢来吗?他在昆明犯有案底,如果不是为你,他才不会轻易回昆明。”说着她带着我七拐八拐,换了不少车次,到了一个暗淡的三流小旅馆才停住:“你上去吧,他在二楼的308房间。我走了,有事你也可以联系我。”说着她把手机号留给了我。
上了308房间,我还没敲门,门已经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出现在我眼前,像极了影星陆毅在《永不瞑目》里扮演的肖童那个角色,眉宇间有种比肖童还俊气的神采,只是人较瘦。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孩。那一瞬间,我有种莫名的心动感。
阿峰把我让到尾里面,我们相视一笑,还没说上几句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电话后他脸色突然大变,说了两句什么话后迅速收好手机:“对不起,出事了,我现在必须走了。”
“你……”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他竟这样就把我甩下了。
“那你跟我一起走!”说着他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向外冲,我几乎是被他拖着一路狂奔。天啊!真要命。
一整天下来,我跟着他东藏西躲。看我气喘吁吁的样子,他揶揄我:“你也太菜了吧!”
“谁菜啊?本小姐只是好多年没有如此刺激过了。”
“那行,我明天想离开昆明,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
我想真正的小太妹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便咬着牙硬着头皮说:“走就走,谁怕啊?本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什么江湖没闯过?”他只是笑。
我们决定先去大理。第二天到昆明车站,阿峰让我在一边等着,他去买票,我答应了。这时我觉得好像有人碰了我一下似的,便下意识地摸钱包,完了,我的钱包不在了。刚才擦身而过的那人正神色可疑地离开,我忍不住冲他大叫:“站住,我的钱包!”
那小偷毫不畏惧地站住了,从包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军刀装作无意识地玩弄着,却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下畏缩了。
突然间阿峰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将那小偷揪住一拳头打在了他脸上把他打了个趔趄。小偷马上跳起了骂了句脏话,然后挥舞着军刀向阿峰冲去。阿峰丝毫不畏惧,赤手空拳就和他打了起来。看得一旁的我心惊肉跳……
不一会车站的巡警赶到了,那个人和阿峰都让警察扭住了。我忍不住大叫:“阿峰!”
他看了我一眼,说:“泡泡飞,你回家去吧。看样子我是不能再出来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犯有那么多的案底,让警察一抓进去就彻底地完了。我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峰,阿峰……”
我找了个地方住下,决定不走了。不知怎么的,刚才阿峰和那个歹徒搏斗的情景一直印在我脑海里,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英勇而大义凛然,我怎么也无法将那一幕从我脑海里抹掉。就算他会被枪毙,我也一定要在昆明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第二天,我拨通了阿峰妹妹的手机,她说:“我哥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他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回你的家吧!”我坚决地摇着头拒绝了,我不想走,真的不想。如果说见面的时候我对他的感觉还只是一种喜欢,可是,看着他和那个歹徒搏斗的时候,我已经一生都忘不了他了,哪怕他是个吸毒犯!
她又问:“我哥这种人也值得你这样吗?”
“值得!”我坚定地说。
“那好吧,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等我,我马上来和你一起去看他。”
我说了地点后就在宾馆里焦虑地等着她。当敲门声响起时,我迫不及待地去开了门。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阿峰本人。他手上还绕着绷带,脸上贴着邦迪,我大吃一惊。他笑着对我说:“泡泡飞,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小太妹,你装得半点都不像。”
我脸涨红了。外面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哥,你就别逗人家了,你装得也够像了吧。”说着她也走了进来。正是在火车站接我的阿峰妹妹,阿峰说这是他表妹。
原来,阿峰根本不是什么吸毒犯。在网上遇到我,聊不了多久就感觉到我的幼稚了,他被我的伪装逗乐了,也决定逗我玩玩。后来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本来是想测测我有多胆大。只是在火车站的那一幕,确确实实是出乎意料!但他作为云南体育学院的学生,向来身手就不错,所以一看到那家伙明目张胆地偷我的钱包,他马上就出手了。
“嘿,黄云妹妹,胆子不错呀,这个暑假就让我带你玩遍整个云南如何?我义务为你当向导兼保镖。如果你没有男朋友的话,我也十分诚恳地请你考虑一下我,如何?”
“谁想找你这个吸毒犯!”我给了他一拳的同时,又忍不住涨红了脸。可是,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建筑系的女生本来就少,长得漂亮的女生更是凤毛麟角,尚雪偏偏就是其中最漂亮的一根“凤毛”。她不仅美貌动人,而且口齿伶俐,能歌善舞,学习成绩也是全系数一数二的。系里不少男生看到她,都惊为天人,个个蠢蠢欲动想追她,可是谁也没有付诸行动。为什么?尚雪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她不住在学校,深居简出,很少和男孩子交往。同学们经常看到一个开着红色宝马、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来学校接她。
一些“贼”心不死的男生忍不住四下打听她的情况,但只从尚雪一个比较亲密的女友口里得知了一点“蛛丝马迹”——尚雪来自西北一个贫困的小县,家里很穷……这下,众人一片哗然,不用说,她肯定被那个开宝马的包养了。
在所有男生都对尚雪欲罢不能时,洪俊却不为所动。洪俊是系团支部书记,又是篮球队健将,一米七八的身材、丰朗俊逸的长相以及矫健的身材使他成为女生心仪的对象。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对所有女孩子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尚雪。
大家改变对尚雪的印象源自一件小事。那天,同学程兰的弟弟在工地上出了事,一条腿被压折了,医院要求先交三千元的押金才给动手术。程兰来自一个贫困的家庭,考上大学后,她弟弟也来到了这个城市,在一家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她上大学的钱主要是弟弟打工挣来的。消息一传开,同学们纷纷解囊相助,但还是没凑到三千元。尚雪知道后,大大方方地拿出了五千元递给程兰。程兰开始不愿接,毕竟五千元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看不起尚雪的女生当着大家的面说道:“程兰你就接下吧,反正……大款嘛,有的是钱,不要白不要。”刹那间,周围的同学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尚雪却置若罔闻,含笑对程兰说:“程兰,你就收下吧。”这件事一下改变了尚雪在不少同学心里的形象,连洪俊都被她的举止折服了。
第二天,洪俊破天荒地主动向尚雪打招呼:“尚雪,我们想上街买些东西,送给程兰的弟弟,你去不去?”一向冷若冰霜的洪俊居然主动和尚雪打招呼,尚雪非常惊讶。她欣喜地问:“你愿意让我一起去?”“看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我们是挤公共汽车去,你受不受得了这份罪呢?”话刚出口,洪俊就暗骂了自己一句,这算什么意思。好在尚雪没在意,高兴地和他们一起出发了。
在公交车上,几个人谈笑风生,好不开心。突然,正手舞足蹈喋喋不休的程兰愣住了,大家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悄悄将手伸进一个女人的挎包里。大家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只听尚雪大叫一声:“小偷!”
这下,全车的人都骚动起来。那人见状,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逼向尚雪,全车的人都吓呆了。洪俊只觉得头脑一热,奋不顾身挡在了尚雪面前。小偷挥刀就向洪俊刺过来,两人打起来,车上没有人一个敢上前相助。
眼见洪俊落了下风,身上被歹徒划了好几道伤口,尚雪冲上去飞起一脚,三下五除二就把小偷制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车内的人都惊叫起来,接着又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尚雪不好意思地道:“我学过空手道。”
这事传开后,尚雪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除了傍大款这一点外,尚雪几乎成了男生们心中的女神。
时间长了,洪俊发现尚雪其实是个挺好的女孩。她温柔大方,待人和气,心地善良,甚至没有什么虚荣心。洪俊也变得像班上一些男生一样,看到尚雪就无法移开目光了。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尚雪,可是一想到那个大款,他就心如刀割……
这天,红色的宝马车又来接尚雪了,尚雪照例地笑着向那男人走去。洪俊见那个男人一脸悠闲地坐在车上等尚雪,眼里的火都快要冒出来了。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尚雪!你站住!”
尚雪惊讶地回头看着他,洪俊冲上前去拦住她:“不准你跟他走!”
那男人见到有人拦住尚雪,忙赶过来。洪俊气愤地反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破口大骂道:“滚!滚远些,不要让我看到你!不准你再来纠缠尚雪,从今天起,她和你没有关系了,否则,我跟你拼了!”
那男人爬起来欲扑向洪俊,尚雪拦住了他:“老周,你先走吧。”男人只好悻悻然离去。
尚雪看着愤怒得满脸青筋的洪俊,忍不住笑了。洪俊痛苦地凝视着她,说:“尚雪,离开他,好吗?你还年轻,自己去奋斗,以后一定会有美好的人生。”
尚雪呆呆地看着洪俊,半晌才开口:“洪俊,我只是一个不顾自尊与脸面傍大款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洪俊再也忍不住了:“尚雪,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傍大款!你有手有脚,又漂亮,为什么不找份正当的工作,边打工边学习呢?再说,还有我呢,只要你愿意,我会尽最大努力来帮你念完大学……”说到这里,洪俊突然住了口,脸也有些红了。尚雪愣了半晌才说:“我听你的……”
尚雪和洪俊成了一对让人艳羡不已的情侣,那辆红色宝马车再也没来学校接过尚雪。课余时间,尚雪和洪俊一起到超市打工,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在这些日子里,洪俊越发地感受到尚雪的种种好处,更喜欢她了。偶尔,他也会想到尚雪的过去,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可是想到她已经为自己放弃了那个男人,对她更加怜爱了。
快毕业时,尚雪问洪俊:“你打算去哪里工作?”
“我想进尚宇公司,我们一起去那里奋斗好吗?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坐上我的宝马的。”
尚宇建设监理公司是市里极有名气的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公司老总尚天华是全市有名的企业家,在这个城市,他几乎就是李嘉诚,一提到尚天华的名字,简直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
尚雪笑着使劲点头。
洪俊从近千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顺利地进了尚宇建设监理公司。正式上班那天,尚雪送他上班,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恭敬地向尚雪问好。
洪俊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不就是以前开着宝马到学校来接尚雪的那个人吗?
尚雪笑道:“洪俊,我不再瞒你了。这是老周,我爸爸派给我的司机。他每周来接我回家,没想到却让大家误会,以为我傍上了大款……自从上了大学后,我就决心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不随便谈朋友,再说,我也怕有的男孩冲着我家的钱来追我,所以就干脆将错就错……”
“你爸爸是……?”洪俊虽然隐隐猜到了,可是还不敢肯定。
“我爸爸就是尚天华呀!”
洪俊的眼睛一下湿润了,她居然是个千万富翁的女儿,想到尚雪和他一起外出打工所受的苦……洪俊敲着自己的脑袋连声说:“我真笨,应该想得到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学过空手道!唉,你竟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
尚雪笑了,洪俊也笑了,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