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风进入唐展翼的书房时,房里充斥着浓浓的酒味,满地狼藉。环视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他寻觅的身影。
唐展翼半躺在地上,靠在墙上。衣领半开,露出那结实的麦色胸膛。极其性感,颓废的性感。唐展翼手里握着一瓶红酒,整瓶灌着。他的周围都是空的酒瓶,横七竖八。可见他喝了很多。
夜风摇摇头,叹了口气。来到唐展翼跟前,这样的唐展翼许久未曾见到。面色潮红,没有流泪,但他的眼神有着不容忽视的落寞、孤寂。
高处不胜寒。站在顶端的人尤其觉得孤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何尝不想爱,只是不知如何去爱,也知如何拥有爱。
爱,容易让人迷失。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可悲的,同时也是痛苦的。所以才有那一句: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与其让两个人都痛苦,还倒不如自己承受着痛苦,让另一个人幸福。
但唐展翼所承受的已经很多了,他不能放下对楚凌的爱,也松不开手。
“何苦呢?”声音里带着无奈,及不忍。
唐展翼睁开迷蒙的双眼,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但却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人可以轻易的融化他冷硬的心,让他的心不再冰冷。
“为什么不是她?”语气带着浓浓的失落感。拿起酒瓶继续喝着,此刻酒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阵沉默后,唐展翼继续说着。
“爱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的痛苦?我爱她,好爱好爱。可是她一点都不爱我,甚至恨我。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这里还是会痛。”说着,唐展翼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此刻的唐展翼,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孩。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坚强,全在一瞬间瓦解。夜风是他的兄弟,是他不可或缺的朋友,同时也是他惟一可以诉说的对象。
夜风,从小陪伴着他,了解他的一切。他是爷爷派来保护他的,是他最忠实的护卫。他的命令,不管是对是错,夜风都会遵从。
双眼空洞的向上看,嘴角带着笑。脑袋里想起爷爷告戒过他的那句话:展翼,动什么千万别动感情。
是的,如果没有爱,那么他可以云淡风轻的处理着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杀了她也不会感到心痛。
可他就是该死的动了心,动了感情,碰上了爱情。
“你说是不是只要杀了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爱情带给我们的痛楚也会随之消失?”停止了笑,唐展翼严肃的看向夜风。
思绪飘向远方,时光仿佛回到了七岁时的唐展翼。
小小的唐展翼站在宽大的书桌前。眼里没有一丝杂质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爷爷,那是他的爷爷,有的只是敬畏,甚至有些害怕。
“爱你妈妈吗?”老人来到唐展翼面前,抚摸着唐展翼那柔软的发。但他的眼神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寒冷,没有一丝柔和。
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这么问,小小的唐展翼点头。
“想要留下妈妈吗?”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点点头。老人又问了一个问题。
唐展翼点点头。
老人点点头,走回书桌。拉开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枪递给唐展翼。
唐展翼接过那把黑得发亮的枪,但那时的唐展翼并不知道那是一把真枪,可以杀人的枪。
老人教唐展翼如何使用枪,并告诉他:“如果你重视的那个人并没有为你而停下脚步,那么你就杀了他。只有死人,永远都不会动,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你。”
于是,唐展翼便在老人的陪同下。来到大厅,对即将走向大门的母亲开枪。在母亲倒下的那一刻,眼里有着不可置信。没想到阻碍她重新开始新生活的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她竟然死在他的手上。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唐展翼默默的盯着手上的枪,开枪之时他有些犹豫,可当他看见她毫不留恋的离去时,他下定了决心,闭上眼扣下板机手指轻轻扭动,子弹便射向了他的母亲。
眼角流下了泪水,那是唐展翼第一次流泪,即使是在他的母亲狠狠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因疼痛而流下泪水。
那是他第一次为母亲哭泣,也是最后一次。
就是那一枪,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亲手阻断对母亲的留恋,也亲手掩埋他的善良、仁慈。他不再是天使,他是恶魔的化身。
那一刻,他的心不再柔软,不再仁慈。
他知道唐展翼从那以后便不再开心,只是麻木的活着。虽然杀死了母亲,留住了母亲,但唐展翼从那以后便不再笑,即使有,那笑容也是冰冷的。他的生活从此失去了意义。直到楚凌的出现,他看到唐展翼会因为楚凌而发怒,而伤心。唐展翼变得有血有肉,和正常人一样,将所有的情绪表现出来。
“杀了她,你快乐吗?”夜风反问。如果死可以解决问题,那么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上一次,他没有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这一次,他会阻止唐展翼的。
他怕如果楚凌死了,唐展翼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也许连唐展翼自己都不清楚楚凌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重,但身为局外人的他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我会快乐吗?”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唐展翼反问自己。他会快乐吗?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