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城方家,世代书香。到了方中信这一代,却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为此方老爷子几乎和他反目成仇。方中信的爱好是做生意,用他的话说,是要做大生意,要成为整个共城最富有的家户。人问其何为大生意,他总是微笑不语。
方老爷子过世时,家里秉承书画学风,没给他留下多少钱财,却留下书画无数。方家在共城小有名气,富贵人家遇事多请方家前去挥毫作画,在小城也多能卖些银子。于是,方中信变卖祖传字画,在共城东置下相当规模的田产。可他仍然算不得城中最富有的人。因为在城西有户胡家,世代凭借百泉药交会的优势,倒腾药材,结交权贵,早已是城里的佼佼者。
胡子宇相中了方家的一块地。此地位于城中央,有阴阳先生看过,说在此处修筑一处庄园,可保子孙十代衣食无忧。胡子宇遣人找到方中信。方公子不信阴阳先生的话,他看上的是银子,就给胡家开了价。在胡家的来信中,加了三个字。等送信人把回信交给胡子宇,胡子宇面无土色,直骂方公子太过贪心。原来,胡子宇的信中有句“我用铺满那块地的银子来交换”,被方公子在“铺满地”前加了三个字“支愣着”,好家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嘛。从此,两家交恶。
人们终于明白方公子口中的大生意是何意思了。光绪年间,朝政腐败,买卖官职蔚然成风。有人花巨资做官,自然就要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方公子就是在此时成为共城县令的。他整日想着如何返本,三日一小税,五日一大税,把个小小的共城弄得鸡犬不宁。老百姓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方公子家里日益富贵,听说,他正谋划着下一步的升迁。
又是一年百泉药交会,天下药商齐聚小城。更有千里之外的戏班子前来助兴,逐渐演变为集药贸、娱乐为一体的物资交流大会。卫辉府知府刘利明更是亲自前来,把共城的权贵集中起来,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欢庆活动。上至官府,下至黎民,陶醉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白天喝酒取乐,晚上则沉醉在温柔乡里,人们好不惬意。
忽一日,刘知府急招方县令晋见。见到方县令,刘知府既不看茶也不让座,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方县令心里如有鼓槌乱敲。
“老爷我要改改名字,怕引起你的误会,就知会你一声。”刘知府斜睨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
方县令一格登,战战兢兢地问:“不知刘大人改为何名?”
“刘治方。”刘知府这话一说出口,方县令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似地抖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出我的洋相嘛!我姓方,你叫刘治方,莫非是想让我……
回到家,方县令差人给刘知府送去一千两白银,不想很快被退了回来。
方县令一咬牙,又差人送去一绝色美女,这可是一位药商从苏州得来送给他的尤物。很快,也被退了回来。
从此,方县令有了心思,开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日渐消瘦,整日哀叹自己命苦,后来竟卧床不起,眼看就要驾鹤西去。
有种说法在共城传了起来。胡子宇在方县令病倒的当天,家里张灯结彩,宴请宾朋,说他方县令还是毛嫩,他只花了十两银子,就搞定了方县令。那个刘知府最爱算命,胡子宇给他请了个算命先生,只略使小计就让刘知府改了名,从而打垮了他方县令。
方中信听了这话,越想越郁闷,最后一口鲜血喷洒出来,正好师爷拿着一张宣纸在床塌前让其发号施令,随着血点子落在纸上,他颤抖着手在纸上来回游走了一番。再一瞅,把师爷惊得眼珠子就要凸出来,面前赫然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梅花图。此时的方县令呵呵冷笑两声,脑袋一歪,去了。
据传,师爷偷偷把方县令的印章盖上去,藏了起来。这幅《血梅图》得以保存下来。多年以后在国外拍卖,高达上千万元。方中信也因此成了共城历史上最负盛名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