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刚
在“存在”与“主义”的探讨中,我们已经对主义进行怀疑。而主义又来源于认识。如果我们向前再走一步,也即是我们能不能对认识也进行怀疑?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因为那个说出“我思故我在”这哲学第一原理的笛卡尔,老早就这样做过了。笛氏除了肯定那个正在怀疑的主体(仅限于“我思”时的“我”)以外,怀疑一切,甚至连负荷着大脑思维的身体也不予信任。那么我们对认识的怀疑是一种什么样的怀疑呢?下面的两首小诗可以形象地道明。
像真的似的/我坐在丽江古镇上/喝着茶,看清澈的河水
像真的似的,/蓝天白云,像真的似的/远山雪峰,像真的似的
打飞机过来/然后一路跑马/为了来这里坐坐、走走
漫无目的,无所事事/悠然自得,像真的似的
——以上是韩东《像真的似的》
另一首是何武东的《从盐池到银川》
胖子张涛在车站/胖子张涛在长途汽车上/睡着了/座位的面积不大也/不小
如果我们给韩东的诗再加上两句“活着,像真的似的/想着,像真的似的”的话,那么,韩东版的笛卡尔的真相也就浮出水面了。然韩东毕竟是写中高手,他在前面铺垫了一大堆,单就把最关健的给藏起来了。深得做诗蕴藉之奥妙。
与韩东不同的是,精明干练的何武东在《从盐池到银川》这首可以传世之作中,仅用短短的四个句子,就把一个活生生的“张涛”写成了一件物。并且这个人是在动作中变成像“座位”这样一件物的。从车站,到汽车上,再睡着。人就在这样的无奈的日常行为中,降低成了一件与物一样毫无自主的东西。并且像丝扣一样越拧越紧——因为“座位的面积不大也/不小”。似乎在说着张涛就是那个座位。
当我们明确了韩东属于笛氏的普遍的、绝对的怀疑时,那么就只有何武东来为我们道出对认识的怀疑的意旨了。
“不大也不小”,请注意这句话,并想想那张涛真的变成一个座位,然后再站起身来的模样。那站起身来的张涛就可以成为我们对座位的“认识”的一种。但张涛并不等于座位。这么一说,我们视乎开始看清“我们的,对认识的怀疑”的真实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