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大街上行走,长两个眼珠子绝对不够用。
在美国大街上行走,你会觉得你长两个眼珠子绝对木够用;你会顾此失彼,眼花缭乱。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红种人和分不清什么颜色什么种的人走来走去,简直像盛大的人种展览会;金发银发褐发灰发红发黑发,一片流动的斑斓。剃光头的女士坦然迈步,披长发的男人招摇过市。在好莱坞的中国大剧场门前,我看到一个人浑身上下挂满了电器零件也许是钟表零件,脑袋上还竖着无数根天线,恍惚间我以为是星球来客是机器人是没有外壳的钟表在走动。导游员告诉我此人是精神病患者,但我对他举起相机时,他却灵巧并礼貌地用一张报纸遮住面孔,又挥动叮当作响的胳膊,希望我不要对他拍照。
更多的惊讶是你会看到许多奇特的胖子,一百五十公斤、二百公斤乃至三百公斤的巨胖者也会在街路上出现。在华盛顿一个公园里,我们作家代表团一行十人全被一个女士震住了,几乎有三件大连衣裙合起来那么大的巨型连衣裙,罩在一座颤动的肉山上。这座肉山居然还能拼力地朝公园一个长条椅子上移动,并呼地一下坐满了足足能坐三个人的椅子上。
令我敬佩的是胖女士的丈夫,一个体形标准的金发碧眼小伙子,那样亲昵和无微不至地紧随左右。惊异和敬佩之际,我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倘若我的太太胖到这个程度,我能有美国小伙子这两下子吗?也许责任感会逼使我做到无微不至,可那种亲呢呢?我认真注意了一下,发现胖如山丘般的女士却有一张粉红色的娃娃脸,可以想见她曾是一个漂亮苗条的姑娘。也许是一种病症使她像炸弹一样爆涨开来。金发碧眼小伙子用手轻柔地摩挲胖妻因气喘而不断起伏的胸部。我深感爱情的魔力却不敢深想下去。在美国各大城市,我见过无数幼年胖子少年胖子中年胖子和老年胖子。一个穿方格衬衣的胖男人,其滚圆的肚子完全像硕大无比的地球仪;一个外扎腰带的男人让我愕然,因为腰带以上的胖肉竟能液体般流淌垂挂下来。望着这些吃力蹒跚的胖子,我产生对黄油、奶酪、油煎鸡蛋、软炸牛排的恐惧,进而我害怕吃饭。农村是绝对生不出这么奇特的胖子,就像农村没有高楼大厦一样。一旦建筑成堆地拔地而起,这就是城市。汗流浃背的城市人经常驱车乡野呼吸新鲜空气,放松放松,这又使我产生奇想怪念——城市的产生是大自然得了肥胖症。其病因是人类无节制的生存膨胀。
纽约第五大道正举行同性恋者大游行。全国的同性恋者乘飞机和汽车赶到这儿,数万人排成浩浩荡荡的大队,锣鼓喧天,载歌载舞,旗帜高举,彩车缤纷;妆扮得奇形怪状花枝招展的同性恋者激情如火,斗志昂扬,理直气壮地宣布他们存在的合理合法。交通为此而中断,车辆为此而拥挤。然而,警察肃立,为游行者维持秩序。路边行人走来走去,不惊讶不惊奇简直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坦率地说我非常愤怒,因为这支可恨的游行队伍使我们的旅游车无法去华尔街参观。要知道我到一次美国是那样的不易,光那十个小时的飞机颠簸就能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