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琼花枯了残了。我曾说过要采来琼花放到母亲的宫中,让她感受春的气息,谁知道母亲还没有看到我亲手摘来的琼花,便如此匆匆地离我而去。
我哀伤地走进立政殿,轻轻将琼花放到香案上。忽然,一只手抓过琼花,狠狠地将它扔在地上,用脚碾碎。我泪眼迷蒙地抬起头,却看见了承乾愤怒的眼眸。
我一边抽噎,一边质问道:"你干嘛踩碎了我送给母后的琼花?
承乾鄙夷地看着我道:"亡国之花,不配放到母后的灵前!"
我不明承乾话中的意思,只是伤心地拾起地上的花叫道:"我要告诉父皇,你故意踩碎了我送给母后的花。"
"就知道告诉父皇,什么事都要找人帮忙,真是个闯祸精!要不是你,母后怎么可能死?"
我不明白承乾话中的意思,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母后是因为我去世的?"
"你根本就不配叫她母后!你以为你是谁?大唐最尊贵的公主,父皇的嫡生女儿?你以为你真是母后亲生的吗?笑话!"
"你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是母后亲生的!"
承乾的话如晴天霹雳,让我止住了哭泣。他胡说,一定是在胡说!从小母后最疼的孩子是我、最爱的孩子是我……他是嫉妒我得到了母后全部的爱,对,一定是这样的!我还清楚地记得,五岁时,我与承乾就是在这里捉迷藏,一不小心,我摔碎了祖父赐予母后的三彩莲花笔洗,当时母后慈爱地安慰着受到惊吓的我,将我从地上抱起,搂着我,温言抚慰,可是对承乾却严厉责罚……
"我不信,你胡说,你胡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要不是你,母后会那么劳累吗?要不是你天天粘着母后,母后会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吗?
"承乾,跪下!"
身后,父皇厉声的斥责,让我与承乾一惊,我哭着跑上前去紧紧地搂着父皇道:"父皇,你告诉我,我是母后亲生的!"
"你当然是皇后亲生的!"
"可是太子却说我不是母后亲生的,说母后的死是因为我。"
父皇将我从地上抱起,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里,眼泪缓缓落下,落到了他金色的衣襟上。父皇走进立政殿,坐到椅子上,怒视着跪在地上的承乾良久,疲惫地缓缓出声:"你是朕的嫡长子,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君王,你应该是兄妹们的表率,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大唐的威仪,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有人在看着、听着。你的母后刚过世,你怎么能就这样对待你的妹妹?高阳是朕的女儿,也是你母后的女儿,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对于皇后的逝世,高阳已经很伤心了,你作为太子、作为兄长,不仅不去安慰她,反而还如此欺负她,你说,朕未来怎么会放心将这大唐的江山交与你?"
父皇的语气虽慢,可是一字一句清晰有力,让人不容小视。承乾被父皇说得冷汗凌厉,低着头极度不甘地说道:"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和高阳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有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开玩笑的吗?而且还是在你们母后的灵前!"
"儿臣知错了。"
父皇一边心疼地为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冷冷地对承乾说道:"还不快给你十七妹道歉。"
见他极度不情愿地来到我面前,我不高兴地别过脸道:"谁要你道歉?"
"十七妹--"
我挣扎着从父皇腿上跳下来,绕着他转了一圈道:"谁是你的妹妹了,别乱叫!"
"好高阳,我刚才都是胡说的,我是嫉妒母后最宠你才故意说来气你的,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嘛……"
我虽然很是气他,可是回想起那夜在九曲池畔三哥对我说的话:他是太子,大唐帝国未来的君主……是的,即使我有再多的不情愿,我总得给他留点薄面。不为我,为三哥我也得把这口气给忍了。
我回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谁说我生气了?气过了,现在不气了。高阳知道,太子哥哥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高阳怎么可能不是母后亲生的呢?"
见我转悲为喜,承乾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怯怯地看着父皇,见父皇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举手投足间方显得没有刚才那样拘谨了。
父皇向他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我侧着头见父皇闭目沉思,那英挺的五官上居然有了些许的鱼尾纹。我伸出小手摸上父皇眼角的细纹,"父皇,母后走了,还有高阳陪着您,您可别伤心了,要当心身体。"
父皇微微睁开眼睛,慈爱地看着我,温暖的眼眸中弥漫着万千情愫。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将我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我知道,在父皇心中,除了大唐,最重要的就是我,他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