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球的整个过程中,王后一直在大发脾气,不是“砍掉他的头”就是“砍掉她的头”。
做球门的士兵都被派去看管被判了死刑的人,所以大约半小时后,球场上所有玩槌球的人当中只剩下国王、王后、爱丽丝了。
王后不得不停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问爱丽丝:“你看见素甲鱼了吗?”
“没有”爱丽丝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它。”
“就是用来做素甲鱼汤的东西。”王后说。
“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爱丽丝说。
“好吧,那么我们走吧,”王后说,“我让你见见他,让他给你讲讲他的故事。”
王后带着爱丽丝走了,国王在后面小声地对大家说:“你们都被赦免了。”
“这可是件好事!”爱丽丝自言自语,心里轻松了好多,说实在的,她一点也不赞成王后的做法。
王后和爱丽丝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一头鹰头狮身怪,这怪物的头、翅膀、爪子像鹰而身体和其他部分像狮子,有一条长长的狮子一样的大尾巴。
此刻,那怪物在阳光下睡得正香:“起来,懒家伙,带这位小姐去听素甲鱼的故事。我要回去看看死刑执行了没有。”说完,王后走了,这里只剩下爱丽丝和鹰头狮了。
其实,爱丽丝一点也不喜欢鹰头狮,但她觉得比和脾气暴燥的王后在一块安全多了。
于是,爱丽丝坐在鹰头狮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弄了弄她那发皱的裙子,然后静静地等着鹰头狮。
鹰头狮坐起来,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它见王后走远了,便大笑起来。“太可笑了!”鹰头狮说。
“什么太可笑了?”爱丽丝问。
“她,你不知道,她判了那么多人死刑,却没有处死过一个人。”鹰头狮说。
“确实好笑,”爱丽丝边想边跟着鹰头狮朝前走去。
没多久,他们就远远地看见素甲鱼坐在一块岩石上,它悲伤地望着远方,当他们走到它身边时,爱丽丝听到了它深深的叹息声。
“它有什么伤心事呢?”她问鹰头狮。
鹰头狮不屑一顾地说:“其实什么也没有,那完全是他的想象。”
爱丽丝和鹰头狮走到素甲鱼面前,只见它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一个劲地看着他们,却什么也不说。
“给这位小姐讲讲你的故事吧!”鹰头狮说,“她非常愿意听一听。”
“好吧,”素甲鱼的声音深沉而空洞,“坐下吧,你们俩,在我讲的时候请不要说话。”
他们顺从地坐下来等着。好大一会,没人说话,“如果照这样下去,它什么时候才能讲完呢?”爱丽丝心想,但她仍然耐心地等待着,双手放在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素甲鱼,摆出一副有教养女孩的姿势。
“以前,”素甲鱼使劲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一只真正的甲鱼。”
说完这句话,它又沉默下来,沉默之中,爱丽丝听到它低低的啜泣声。
爱丽丝有点不耐烦了,她真想说:“先生,很感谢你的故事。”但她又想知道下面的故事,于是,又忍住了,等着它说话。
“当我很小的时候,”它终于又开口说话了,说话之时,尽管还夹杂着一两声的抽泣之声,但比刚才平静多了。“去海里上学,教我们的老师是一只老海龟,而我们总叫它乌龟……”
“为什么叫它乌龟呢?”爱丽丝问。
“正因为它教我们,所以我们才叫它乌龟。笨蛋!”素甲鱼生气地说。
“提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应该为自己而感到羞耻”鹰头狮也附和道,并得意地摇着尾巴,然后它们俩都沉默下来并盯着爱丽丝。爱丽丝被他俩说得羞红了脸,她真想立刻从这儿消失。
一会,鹰头狮对素甲鱼说:“接着讲吧,老伙计,”最后鹰头狮对素甲鱼说,“别往心里去,她也不是故意的。”
“那时,我到海里去上学,也许你不相信……”素甲鱼终于又开始说道。
“我相信!”爱丽丝急忙说道。
“别说话。”素甲鱼说。
“闭嘴!”鹰头狮也吼道。
爱丽丝不再说话。
“我每天都去上课……”素甲鱼又接着讲了下去,“你知道,在当时我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
“我也上了一个日校,”爱丽丝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副课吗?”素甲鱼急切地问她。
“有,”爱丽丝说,“法语、音乐。”
“有没有洗衣课?”素甲鱼问。
“这也是学问吗?”爱丽丝很好奇。
“当然!”素甲鱼得意地说,“当时,我们的课程表就有这么一项:‘洗衣课——额外收费’
。”
“你家就在海里,还用洗衣服吗?”爱丽丝问。
“洗不洗衣服,但它总是一门学问,只是它的学费太高了,”素甲鱼叹息道:“我只能学正课。”
“正课学些什么?”爱丽丝问。
“开始是学摇摆和扭动,接着学习各种算术——野心、错乱、丑化和嘲弄。”(本来是加减乘除,因为在英文中与野心、错乱、丑化、嘲弄字形相近,所以被素甲鱼拼错了。)“‘丑化’,是什么?”爱丽丝问道。
鹰头狮惊讶地叫起来:“太可笑了,竟没听过‘丑化’,那你听说过‘美化’吗?”
“听过,它是说把某些东西——变得更美丽。”
“非常正确,”鹰头狮说,“如果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丑化,那你就是个傻子。”
爱丽丝即使不懂,也不敢再问这个问题了。于是,她又另外找了一个话题:“你还学什么?
”
“还有神秘的历史。”素甲鱼说,“现代的、古代的,海洋的,陆地的。然后是蜷缩、伸展的动作,还有快节奏的和慢节奏的昏倒动作。教课的是一条老鳗鱼。”
“老鳗鱼是怎么教的呢?那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爱丽丝问。
“唉,我太伤心了,身体也不如以前柔软了,所以我没法做给你看了,而鹰头狮又从来没学过。”素甲鱼说。
“我没时间学嘛,”鹰头狮说,“那时我只学古代文学。”
“我听说教古代文学的是只老螃蟹,是不是?”素甲鱼问,“可惜我从没上过它的课。”
“不错,它教大笑和伤心。”鹰头狮说着用爪子捂住了脸。
“你们一天上几个小时的课?”爱丽丝问。
“第一天十个小时,”素甲鱼说:“第二天九个小时,依次类推。”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安排!”爱丽丝说。
“他们不知道上多少课,反正上的课一天比一天少。”鹰头狮说。
这对爱丽丝来说可真是新鲜事儿,她仔细考虑了一会,又捏着指头数了一下说:“那么到了第十一天,一定是假日了。”
“当然是了。”素甲鱼说。
“那第十二天呢?”爱丽丝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上课的事我都听厌了。”鹰头狮不耐烦了,“给她讲点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