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情目光如电,直刺得李康面色如土,浑身发抖。
楚旭听得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耍这般手段!”
张氏也是脸色阴狠得快滴出水来了。
这些手段且不说,银子定然都是进了她的腰包的,没想到楚惜情连这个都能查出来。
“爹,这也算是他们这些人中饱私囊的法子了。”
楚惜情笑着说着:“其实您还不知道,他们的阴私手段多着呢。也许觉得这账目繁复,我不可能一一对比,实际上也是,女儿也是没法子一一对比的。不过其实有些账目,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问题的。也许是李康掌柜的还没来得及给变卖出去,还想等着女儿查不出之后再慢慢接受等着卖给那些大主顾呢。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用这个法子赚了多少钱?另外一些死当的东西也是有问题,本来卖出去的价格决不至于那么低的,女儿问过其他当铺的人,他们说价格不可能那么低的,除非有人从中中饱私囊,得了回扣,或者把钱给私吞了。这事儿不太可能是一个人做的,朝奉,之类的人也有参与,想是人人有份吧。”
李康面如死灰,他的确是小看了楚惜情,其实那些账目,换个普通的大家闺秀的确是很难查出问题来,因为流水账又臭又长十分凌乱,可是楚惜情却是全部用表格数据形式计算了一遍,才能如此清晰明了发现问题。
张氏大怒:“好你个李康,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你竟敢做这欺上瞒下的勾当,老爷,看来要把这个狗东西报官――”
“母亲,别的且不说,他这些年私吞了多少银子,总是要吐出来的。女儿列了个表单,把有问题的活当死当算了出来,总共这些年这位李掌柜吞的钱物在此。”
她拿了个账单递给了父亲楚旭。
楚旭正气怒交加,接过账单一看,见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形势,楚惜情简单介绍了一下阿拉伯数字,清晰明了,看了下总数字,是用汉字写的,一见之下却是倒吸口气:“竟有上万两之多?”
楚惜情看着面无人色的李康,挑眉道:“可不是么,总有些值钱的物事,谁不知道当铺是最赚钱的。这个家伙私吞了这些东西总是要让他吐出来的,之后就按法办得了。”
楚旭哼了一声:“来人,把他给抓下去,叫人去抄他的家,不管他是私吞了多少银子都给弄出来。”
这会子李康顿时哀求地看向张氏,面色更是带着些阴狠,看来如果张氏不给他求情的话,他很有可能把张氏也给供出来。
张氏气得脸色煞白,可是她也知道李康的银子大部分是在她手里的,让他交出钱财,他断然是没有的,到时候老爷说不准要了他一家子去官府蹲大牢去。
她有心想不管他们,可万一李康说成是她干的可怎么办?
楚惜情若有似无地瞥了张氏一眼,勾唇道:“母亲您看这处置合适吗?”
张氏咬牙道:“合适,这个刁奴胆子太大了,竟敢骗了我这么多年!”
李康顿时气道:“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些钱财可是大部分孝敬您了――”
楚旭脸色铁青,知道再让他说下去怕是会让他颜面无存,顿时叫人把李康拉了下去。
楚惜情瞪圆了眼睛,捂着嘴道:“啧啧,这个狗东西,临死了还要咬人一口!”
张氏讪讪地笑了笑。
楚旭阴沉个脸,瞪了她一眼,看着旁边剩下面如土色的几人,已经没了听下去的心情。
他已经把下人打发了出去。
老夫人蹙眉,这个儿媳妇也是太不像样了,这到时候给孩子准备嫁妆还能剩下什么来呢?
亏得惜情还算厚道,没有当面给她难堪,还给她圆了脸面。
这孩子就是善良呐。
楚惜情叹道:“你们三个可还有什么话说么?”
三人不肯自首,他们心中总还是存着些侥幸心理的。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你们说清楚,是不会承认了。”
“楚惜情又拿起一个账目道:”这个是胭脂水粉铺子的,我说掌柜的,你以次充好,拿铅粉冒充上等的玉钟花粉制作的水粉,还有用劣质胭脂冒充上等胭脂等等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小姐,我不服,我店铺里的东西可都是上等的,可没有什么以次充好的。”
楚惜情见他不肯承认,勾唇道:“同样的价格,人家卖的上等货,你卖的次等货,给你的钱进货,你倒是都用来私吞了,未免吃相太过难看。你说不是,好我且跟你算账。去年八月初五,从刘大那里进货,价格20两银子,货有……”
“可是,你倒是没让人打听过刘大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做得专门是下等生意,劣质胭脂水粉,专给小民经营的,这是绍兴城都知道的事。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是知道了却故意呢,还是不知道白痴呢?看来是前一等了,因为你也跟另外一个供货商进些少量的上等货充门面的。”
……
楚惜情发落完了胭脂水粉铺子的事儿,又看向了布庄,还没等她说话,这布庄的老板就苦着脸供人了他以次充好,从在杭州的表哥那里进许多便宜货物,却积压卖不出去的事,但是价格上却是没便宜多少。
“好吧,既然你主动承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最后剩下你了,粮油店的刘长生,你说说,你有什么话说么?”
“小人没什么话可说的,因为小人这账目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米面之类的也不存在什么以次充好的事情。”
“虽说经营上有些问题,米面质量一般,价格也稍微贵了点儿,看起来是像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我记得还附带个小油坊榨油的是吗?”
刘长生眼皮子一跳,煞星,这个丫头不会连那么隐蔽的事情都知道吧?
“是,可是小人不知道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楚惜情翻开账目:“唔,其实问题是很大,不过你做得也算是隐蔽了,但是我仔细查,还是叫我发现了问题。每日油坊需要用木炭,你这也是经常购买木炭,不过我就很是好奇了,那么小的油坊,每日炼制的油也不算多,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才能每天消耗个一两百斤的木炭,还有些上等的白炭,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更多了。”
楚惜情这话一说出来刘长生也开始冷汗直冒了。
“这都是炼油用的,为了炼制出好油总是消耗很大的,再说米面之类的还有别的有些需要翻炒――”
“哈哈――翻炒,难道你是卖干货的地方么,还要炒瓜子么?”
刘长生只是生说这里没问题。
“其实我仔细调查过,别家的油坊用量,跟你差不多的大的刘记,每日的木炭消耗量大概是三十斤,就算有时候多一些,不过五十斤罢了。比你规模大一倍的人家,消耗平时也就五十斤,我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用了这些的。后来我就好奇嘛,让人去一问,才知道掌柜的你还开着一家酒馆呢,啧啧,我这才知道这些木炭的消耗,怪不得每日你都让人送什么过去,原来是木炭。想来那种地方炒菜之类的总是费些的。这算是一箭双雕了吧?”
刘长生如遭雷击,他管着酒馆的事情很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你也不用否认的,虽然那个酒馆表面上的管事的是你家很远的一个远亲,但他只是个给人看的傀儡,你这个主子也算是能耐了,用主家的钱来给自己省钱,这生意做得,谁能说你不精明?”
楚旭已经麻木了,但是听到这里还是很恼怒:“这狗东西从楚家贪了许多东西,就用那个酒馆抵债吧!赚的钱物,欠的碳钱该多少是多少。”
张氏坐不住了,那个酒馆实际上是她的,怎么能让她为了这件事把自己的东西让给家里吞了去?
“老爷,那个酒馆――”张氏脸色尴尬:“那个是妾身置办的,只是让这老儿代管,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楚惜情一直没给张氏什么难看的,直到这时才吃惊道:“啊,是母亲开的?您怎么不早说呢,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老夫人皱眉,气得心口疼,楚惜情忙上去给她捶背抚胸:“祖母别生气,为了那种东西生气不值得,你瞧他那贼眉鼠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是母亲当时也是认错了人了。”
“哼,认错人,她倒是慧眼识珠,认错了这么几个东西!”
楚旭也觉得面上臊得通红,尤其这件事是明面上张氏的人用手段把原配妻子的嫁妆钱物给侵占了,这要是被人家知道了,还不得怎么说他们楚家呢,丢不起这个人,连妻子的嫁妆都侵吞,那还要脸吗?
他当然也不能没收了张氏的酒馆了,因为那是张氏的私产。
楚旭气得不行,怒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给这个东西把这些年侵吞的碳钱给还回去,别让人家以为我们楚家没有规矩!”
楚惜情蹙眉道:“这狗东西饶了他不行,爹是不知道,本来他还侵吞了些米面之类的供自己用的,不过现下女儿知道缘由的,总是母亲的店,算是女儿孝敬的吧。”
张氏被她这假惺惺的话气得心口疼,但觉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这不是骂她故意侵占继女的财产吗?
旁边楚惜梦终于发话了:“爹,娘,女儿看这事定然是这些混账奴才干的事儿,他们平日里不就是会投机钻营么,难保干出些不要脸的事儿。”
“嗯,五妹说的对。就像我那些庄子上的管事的,胆子大得都敢私底下跟佃农定个契约了,把田租交给他来结算,这不,他倒是一转眼好像成了庄子的主人了。我寻了些佃户问了才知道此事,啧啧,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地契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楚惜梦顿时面色阵青阵白,被楚惜情讽刺得说不出话来。
楚旭头疼地捂住额头,对楚惜情道:“总共是被侵吞了多少钱物都一并报上来,到时候能赔你多少是多少。粮油店的,让你母亲给你钱物,不能让你为这个吃亏,其他的若有不够的就由家里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