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啊――”
“是啊,真是毒妇――”
底下百官议论纷纷。
谁家没个三妻四妾,但也不都是遇到这种情形。
他们都心生警惕,得回去查查,免得自家冒出这么个女人,把自己家整得鸡犬不宁。
瞧瞧现在楚旭,家丑外扬,全都被人看了笑话。
站在丹陛之下的太子擦了擦汗,眉头微皱。
昨晚他得到消息之后便跟幕僚商议了,楚旭也送了信来。
这次的事情对楚家来说的确是个打击。
清贵之家偏出了事,还是这般丑闻,叫楚家还怎么有脸见人。
但是楚旭的父亲当年是他教过他读书的,这点情分不同别人,楚旭的父亲受封太子太保,当年在翰林院教过不知道多少进士,那是桃李满天下。
对于读书人,楚旭还很有发言权。
支持太子的就是读书人,楚家这样的标杆,万万是不能倒了的。
现在他一定要保住楚旭。
好在此事只是楚家的内务引起的,顶多罚楚旭个不查之罪。
“刑部如何判决?”皇帝问。
“以绍兴府断案为主,张氏斩立决,行凶之人为惯犯,斩立决,从案者或入狱,或流放。”
“父皇,儿臣有异议!”信王忽然站了出来,张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
皇帝神情莫测地看他:“怎么,你有何异议?”
信王拱手道:“父皇,此事儿臣有异议。张氏为继室,又是原配之妹,然而心胸歹毒,先杀其姐鸠占鹊巢,又借此事想要借刀杀人,害死原配嫡子。而且还害了无辜的秦默,秦默不过幼子,与她何干,却如此心狠手辣!如此歹毒妇人,令人发指,传至天下便是让人哗然。有大罪恶,必要明正典刑,行严峻之法,以儆效尤,正我大景国法!”
皇帝眸光莫测,半晌才道:“诸位爱卿如何看?”
“陛下,微臣赞同信王的说法,此事恶劣至极,若不加重刑罚,无以警世人。”
“微臣附议。”
在场的大臣都是附议此事。
对于信王的意见倒是没人否定。
毕竟,张氏做的事情的确足够歹毒。
更重的刑罚没人反对。
“张氏五马分尸,余下诸人照绍兴府判刑,明正典刑,通传天下。”
皇帝显然早就看过消息,有自己的打算。
“父皇,此事皆因楚家管家不严,无有家规清律,出了这等事,传出去天下读书人蒙羞。清贵之家,却出了这等事,让仙逝的太子太保也蒙羞。儿臣看此事楚旭要负很大责任!”
“对,楚旭有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楚家败坏风气,该严惩。”
“臣反对,此事楚家亦是受害者――那毒妇行为,且早已经被赶出家门,现在之事,只是为了报复,楚平阳也是受害者。”
有人为楚旭说起话来。
两边的人很快为此事争执起来。
皇帝冷着脸看着这一幕,见信王还在要求着严惩楚旭,甚至让楚旭丢官罢职在家好好反省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看了眼太子,见太子没有说话,不由眸光微眯,从鼻腔了哼了一声,带了几分不满。
两方人马争吵不休,为了楚旭是否有罪而争执。
眼看着已经形成了两边再度分裂的场面,就在皇帝想张口说话时,太子忽然出声了。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
“哦?你有何话说?也想为楚旭求情?”
“不,儿臣是为他请罚的。”
“嗯?”
众人奇异地看着他。
太子肥胖的身子此刻弯了下去,恭敬地道:“父皇,此事虽然楚平阳也是受害者,且他早先已经把张氏赶出家门,置于庙中,就是之前张氏的行为被他发觉,让他警觉,这才让张氏去庵堂反省。然而张氏其人歹毒,不知悔改,反而行为越发偏激。做出此等事,让楚平阳也是始料未及。他已经发来陈情表,痛悔己身,为当年一时风流年轻气盛,不识人心,请陛下发落。”
皇帝顿时眸光锐利起来,“何来陈情表?”
怎么他没见到楚旭的陈情表?
旁边的秉笔太监低声道:“陛下忘了,您昨晚看奏折,把一些地方的恭贺帖子和表章丢给太子看了。”
皇帝这才脸色舒缓起来,这才想起来,他不耐得看那些阿谀奉承和不重要的表章,丢给太子去看的事。
“拿来。”
秉笔太监忙找了过来,不过陈情表给皇帝展开。
皇帝拿来看完,脸色阴沉不定,哼了一声,嗤笑道:“巧言令色!这楚平阳,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一个妇人,也能让他弄到这般田地,还如何委以大任?”
太子面色不变,皇帝虽然说的难听,却没有多少怒气,不过是不屑罢了。
不屑也无妨,楚旭的陈情表写得是声情并茂,最后那番话更是说及家中不宁以致自己白发早生,哀叹不止。
别人不知,太子却知道皇帝为他和信王之间选择继承人的事伤透脑筋,这话绝对能打动皇帝。
“陛下,楚平阳无才无德,当削职为民。”
“楚平阳无德为官!”
底下已经有信王一派的人鼓噪起来。
“嗯?”皇帝冷哼一声,“朕倒想知道,你们这些人家中是否就都太平无事?”
皇帝是戎马一生打下江山,脾气不好,这会子见得这群人骂楚旭,倒是不满起来。
当他不知道这些大臣的面目,哪个敢拍胸脯说自家干干净净?
信王脸色一变,他很熟悉父亲,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大势已去。
“父皇,楚平阳当要严惩,以儆效尤。”
“父皇,楚平阳的确该罚,他错在识人不清,错在未及早发现,以至于害人害己,如今他在家中闭门思过,请父皇责罚。”太子也诚心诚意地请罚。
皇帝扫了他一眼,这次却没有什么严厉和不满的眼神。
“好了,楚平阳此事确有不妥,他既要罚,便官降一级,罚俸一年,以儆效尤吧!”
什么?
信王心中不忿,这算什么惩罚,不过是最轻的!
只是皇帝已经发话了,这时候再多说无益,只是徒惹皇帝生气而已。
信王沉声听着皇帝发话,这样就等于这次他是完全失败了。
他看了眼太子,这个肥胖的哥哥一向被他轻视鄙视,一向让他不喜。
但今日他这番做派倒是真的让人感觉君子之风。
他这个哥哥什么时候有这个担当了,敢出来给楚旭说话?
看来,他之前倒是有些小看了太子。
这个哥哥本就是个心思深沉之人,看他外表忠厚的样子,谁要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相信他是真的忠厚,那才是个白痴。
信王不说话,早朝很快结束了。
太子松了口气,皇帝今日对他的态度显然要好些,下了朝,还叫了他过去吩咐了几句朝政的事交代他好好办。
这件事也真的算是有个结果了。
唯一让那个太子意外的是为何顾渊换掺和进来。
为了拉拢顾渊,太子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之前杨锦深去绍兴提亲,他也清楚,但是杨锦深前几日回来,并没多说什么,只说缘分不到,二人不会成亲。
太子不便多问,但杨锦深只说之后会有个惊喜给太子。
现在,太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莫非他说的是顾渊,这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今天之所以力保楚旭,杨锦深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太子也明白再保不住楚旭,只怕就没人敢跟着这么一个没有胆量的储君。
“去,把杨锦深招来,孤有事要问他。”
皇帝下了朝,在御书房跟几个朝臣议事,约到了中午,才方停歇,放了饥肠辘辘的大臣回府。
“陛下,信王在外面候着呢。”
皇帝看了眼说话的太监:“信王给了你多少钱?”
“哎呦,奴婢(注1)该死,这不是信王给奴婢送了个紫砂壶儿,您知道奴婢没别的爱好,单单喜爱这个。”那说话的太监苏通忙跪下赔罪,一张白净的脸肉嘟嘟,看着粉圆似的。
皇帝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这老儿,哪日朕被你卖了都不知。”
苏通笑着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陛下英明天授,奴婢哪有这个本事。”
“去,叫信王进来。”
苏通这边厢笑着出来,使了个眼色给信王。
信王点点头,笑着过来,“多谢公公。”
“殿下客气了,皇上也惦记着您呢。”
苏通笑吟吟,带信王进来,信王忙过来见礼。
“起来吧,若要说今日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儿臣非是为楚旭问罪的,父皇的判断自然精准,儿臣并无不服。来是为了塞北那边杀虎口的军情。”
“朕并无听闻军情。”皇帝眸光微动看来。
信王忙道:“那边是无军情,是儿臣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杀虎口外北元的动静,察觉他们似乎有所异动,怕趁着秋收后又要入寇。”
皇帝蹙眉,冷哼道:“那些北元鞑子,总是没完没了。”
“父皇,儿臣看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免我百姓受伤。而且,儿臣看北元那边这次的动静似乎有点大,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排除大规模寇边的可能,儿臣看急需大将支援。”
皇帝点头:“此事朕会思量,昭武,你能关心国事,很好。”
“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了。儿臣想,还需要一员很熟悉北地军情的大将去主持为好。”
“毛康?不,他身上有伤,不能战?胡陵,他也年纪大了。”
皇帝思量了片刻,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父皇怎么忘了威远侯了?威远侯之前在绍兴那边训练地方卫所,听说颇有成效。如今也是时候归来了。威远侯智谋双拳,听说这次能抓住凶手,多亏他假意传京城旨意,让楚原假离绍兴,这才能引蛇出洞,把凶手引出来抓住。不愧是威远侯,智谋,胆略都是人不能及。不愧是父皇一手调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