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之前梅香总是跟她说顾渊怎样怎样,说他回来提亲的事情,可是楚惜情却以为是为顾渊说好话而没有当回事。
她以为顾渊很久没有理会她,且对她不闻不问,但事情显然不是如此,在顾渊看来起码不是如此。
也许那天晚上她不很清醒,做出来的事情也有些幼稚,她真的以为是在做梦,暴露的是她真实的心绪,对他的感情,有些话甚至是他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梅香眼睛顿时瞪圆了,开什么玩笑,她以为是在做梦!
梅香觉得太阳穴有些疼,老天爷,这是多大一个误会啊!
“这么说小姐你一直以为那天是做梦,以为侯爷对你不闻不问,所以误会他了是吗?”
“……”楚惜情抿着唇脸色难看起来。
梅香忍不住敲了敲自己脑袋,“怪我,都怪我没有早点问清楚的难怪之前小姐不乐意提侯爷,我以为你是还生气,没想到……所以小姐你跟侯爷因为这事吵起来的吗?”
楚惜情深吸口气,她苦笑起来:“不关你的事那天晚上我的确不很清醒,顾渊可能是误会了,如果清醒着,怕我跟他就没那么和平,恐怕又得吵起来。”
梅香忍不住说起来:“可是侯爷真的没有对你不理不睬的啊,他一直很上心的不是吗?”
楚惜情没有回答。
昨天她说了一些话,一些话是有些过分了,侮辱了他,他的确谈不上对她不闻不问。
可也谈不上多热情,他离开她不是一两回,信也没有,消息也没有,她难免会多想,尤其在上次误会还没消除的情况下。
他昨天晚上对她做的事又岂止是过分。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楚惜情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中就有愤怒在不断地堆积。
“小姐要不要去找侯爷说清楚?”
楚惜情收紧了手臂,摇头道:“不必了。”
没有这个必要。
她昨晚跟他之间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再见面,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见他。
现在她也不想去见他。
让她再去看他的冷脸吗,她做不到。
梅香欲言又止,可看楚惜情的样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跟着楚惜情先回去。
回到楚家,老太太把楚惜情叫了去。
“惜情啊。”老太太打量她一眼:“唉,你可憔悴许多,这些日子也实在是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楚原现在还在牢里,我又怎么睡得着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别这样了,我听你爹说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下来的话,大概就要定下来了。现在也查不出更多的消息能够救楚原。咱们――”
她抹了抹眼角:“怕是要做好准备了。”
这事情不同一般的杀人案,涉及到朝廷争斗,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太子殿下和信王如何交涉,并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楚惜情沉默片刻,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放弃的,祖母,我不能看着楚原坐牢。”
老太太怔了怔,拉过她的手道:“好孩子,别这样,人力有时尽。你爹肯定也不想你弟弟出事,可是这情形不离,若是,若是想让楚原保住命,就不错了。”
楚惜情敛眉,“祖母,可曾想过没法子的时候把楚原弄走。”
老太太面色微变,她看了看四周,明白楚惜情说的什么意思。
不是没有人逃走背井离乡的。
可那样做,楚原就再不可能回来了,甚至以后要过的日子也是要提心吊胆。
被朝廷通缉,这样的日子真的好吗?
“你为他着想,暂时不要想这种念头,这只会害了他。”
楚惜情微微一笑答应了,那眼瞳深处却潜藏着幽幽的寒光。
如果事情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她宁愿走这么一条路也决不能看着楚原去死。
她宁愿他背井离乡,也要他保住性命。
而他们的命运全都寄托在上面那两个未来王朝的可能掌控者。
此刻,帝都正是一片烟雨迷蒙。
七月流火的季节,这样一场雨,让这古城金陵笼罩在一层迷蒙的烟雨中,盘踞的钟山在雨幕中青黛如雾。
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都被雨水洗涤一新,濯濯澈然,信王府里,信王正大笑着举起酒杯:“来,诸位,为本王贺,满饮此杯!”
坐下门客谋士纷纷举杯畅饮,大笑着恭喜。
“恭喜殿下,又下一城,此次太子殿下失算失策,被陛下训斥得狠了,若非是内阁几个老家伙给他说情,怕是真要赶去跪宗庙,那样的话,就怕他太子之位不保。”
坐下谋士之一满眼得意。
信王本生得豪迈,此刻更是意气风发,一扫前些日子的颓丧。
“呵,我那兄长,懦弱无能,如此之人如何能坐掌我大景天下?父皇英明天授,自然看得穿他那小人行径。”
“这次太子保不住他那小舅子,怕是东宫太子妃须跟他闹个不休,太子妃可不是吃素的,他那软耳根,怕不被太子妃捏下来?”
旁边一个摇着折扇的中年谋士戏谑地笑着,惹来信王的玩笑:“徐麟,你好大的胆子嘲笑我兄长家事。若被我那嫂子听去,怕赶来先拧断你的耳朵!”
众人哈哈大笑。
信王不得不得意。
“这次徐国公家的小子有功啊,多亏了他,可惜啦,这么年纪轻轻的被太子爷那小舅子给撞死了。徐国公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还身体文弱,现在死了个小的,陛下能不震怒吗?之前太子还妄图给他那小舅子求情,说他战功赫赫。啧啧,难道徐国公就没有战功吗?”
信王说的便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徐国公家的儿子徐泾跟太子的小舅子赵斌赛马,谁知道徐泾中途落马,不甚被赵斌的马踩中,没拖多久就死了。
这下事情闹大发了。
太子妃的娘家赵家也是国朝武将出身,太子妃赵氏更是将门出身,太子在东宫的威严还没有太子妃厉害。
这赵斌是赵家新一代最出色的孩子,很早就跟着长辈打仗,是赵家将来最出色的将才。
赵家既然是太子妃的娘家那自然是铁杆的太子一党,这自然跟信王不对付。
赵斌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赵斌跟徐泾两人因为口角之争竟而引发赛马,谁知道赛马的途中却发生了意外,徐泾的马突然发癫把人摔下来,导致赵斌的马踩踏了徐泾,徐泾不治死亡。
出了这样的事,明明事前说了生死不论,但是群议汹汹,导致太子一方处于弱势。
太子不可能不管赵家,也不可能不管小舅子,更不能一句话不说不去援救,不然的话所有跟着他的人都要寒心了。
而不管他救不救,都要得罪徐国公府了。
结果皇帝陛下震怒,虽然是意外,但是有人证明赵斌马术超群,完全来得及躲开的,说他是故意为之。
查来查去,赵斌因为故意杀人,如今已经被关入天牢,皇帝下了命令,要秋后处斩。
而现在,太子殿下一方等于输了彻底。
自己的小舅子不得救,赵家那里就等于失去了很大的臂助,对太子的伤害不可谓不大。
信王满面春风,正和群僚畅饮,欢歌笑语,这时,便有信送了过来。
“是绍兴那边的急报,八百里加急过来的。”
“绍兴?”信王皱眉想了想:“能有什么大事,是威远侯那里什么事吗?”
“殿下忘了,侧妃秦氏就是绍兴人,这是她父亲写来的信。”
信王蹙眉,秦氏是他几个儿子的生母,他一贯颇为宠爱,但是对秦家,他也谈不上多看重,信王府里,后妃还是信王妃说了算,信王妃的娘家才是他的臂助。
只是秦家也不是蠢货,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发这样的急报。
等他耐着性子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竟拍案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子啊太子,看来你果真今年犯太岁。”
众幕僚惊奇,信王笑着把信传阅下去,一点也没有为死去的秦默伤心的样子。
“竟有此等事,楚旭的儿子打死了王爷侧妃的弟弟?”
众人颇为惊讶,在这节骨眼上居然发生这种事,简直是天要助他们。
“哼,那楚家的小儿嚣张跋扈,竟殴打同学致死,本王不能不伸张正义!”
信王眸中幽光一闪,旁边最得他信任的谋士徐麟闻弦歌知雅意,笑道:“愿为王爷分忧。此事当然得秉公执法。这楚家号称书香门第忠贞之士,不想却养出如此纨绔子弟,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此子不除,楚家不惩,岂不是让百姓寒心,万民汹涌?”
信王点头,摆手:“很好,徐麟,你就为本王写信下去,该如何办,叫人知晓。至于楚家,呵,如此办事,还官官相护为他儿子开脱,让都察院那几个御史上几个折子弹劾他们!”
徐麟笑眯眯地应下来。
“来来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信王高声笑着,端起酒杯,今夜,注定是他狂欢的日子。
这一晚,东宫太子的日子却十分难熬。
太子殿下面色凝重地看着谋士递上来的书信。
“殿下,绍兴那边还等着消息。楚旭和刘孟郊都等您的决定。是救还是不救。”
“如今是罪证确凿么?”太子问道。
“的确看不出什么有利于楚家小公子的证据,只是刘孟郊当时也测试过,楚原的力气不足以打死人,更不能打得人内脏破裂。然而当时没有能证明他的证据。”
旁边另一个谋士蹙眉道:“此事跟之前赵斌公子的事如出一辙,说不准又是信王的阴谋。否则怎么刚巧赶在一起。”
太子面色冷凝,目中光芒闪烁,提起赵斌的案子便是他心中之痛。
赵斌明明不该死,如今却是投入死牢,他也救不得!
难道信王还不肯放过,要把他身边的重臣也牵扯进去?
“不会是如此。”太子摇摇头:“孤那二弟,不屑如此,他这般做那就是画蛇添足,此事恐怕是绍兴那边的意外。只是在这个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传到孤那弟弟耳中,怕是又要起风浪了,他不乘胜追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