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你怎么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荷香院。”朱妈妈厉声呵斥。
经沈沁柔一提醒,她发觉自己所查的地方出现的露洞,朱妈妈在内宅那么多年淫浸那么多了,岂是个单纯易了的人物,经沈沁柔的思路一引,她立刻举一反三,将躲在暗处的春红揪了出来。
春红自然不敢说自己是奉了桐姨娘的命令去盯梢的,只能胡乱编排理由。
朱妈妈哪能容她轻易糊弄过去,朱妈妈看似和气好说话,但与她接触多了的人都知道,她嘴的嘴是整个府里咬的最严的人,一旦被她咬住,想要她松口是半点出不容易。
沈沁柔能从她口中得到点消息还是托了画眉的福。
柳绿进了屋,看着跪在一旁形容潦倒的春红免不了一番感概,拨指一算,这才多久啊,想当初她伏跪在地求春红的时候,绝没料想到会有今遭。
朱妈妈查到勺儿一事,她在告诉沈沁柔之前就先一步报到沈老太太跟前了,现查到春红自也是一样。
她与沈府的那些墙头草不同,她始终知道自己立身的根本——沈老太太的宠信。
失去了主子宠信的奴婢什么也不是。
勺儿是个嘴硬的,她用了些法子撬不开勺儿的嘴,就只能来撬春红的了。
春红是个软骨头,哪经得起朱妈妈的手段,是以,在朱妈妈略施点手段之后,春红就一五一十的招了,当然她招供的同时还指认了勺儿。
勺儿是谁?
周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事已致此,也不必多审了,这事与周姨娘逃了不干系。
两个奴婢的事沈老太太发话让朱妈妈审了,可周姨娘的事朱妈妈就管不到她头上了,因此便如实告诉了沈老太太。
作为自己曾经最疼爱的丫鬟,居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一直以为所有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中的沈老太太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其快其狠,她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老脸隐隐作痛。
最让沈老太太心惊的却不是周姨娘的手段,而是她的忍耐力。
她一想自己居然在身边养了条这么毒的毒蛇,一养还养了那么多年,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朱妈妈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沈老太太神色变换,半句话都不再多说。
周姨娘死定了!这是共识,,任谁也救不了她。
她年轻的时候就陪在沈老太太身边,对其狠戾的手段比别人见识的多,她曾亲眼见着沈老太太如何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更别说那些折在沈老太太手中的姨娘,少爷小姐。
朱妈妈抬头瞥了沈老太太一眼,静悄悄的收敛了呼吸。
“去将那个贱婢给我绑过来。”沈老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
“是。”朱妈妈垂眉顺目的去执行了。
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周姨娘所居的院子,沿行不少人见着她们纷纷避开,一看朱妈妈的架式就知道周姨娘要不好了,不少人在回想,自个似乎没与周姨娘有所牵连才微松了口气,而那些频频与周姨娘往来的人则白了脸。
很不巧,朱妈妈扑了个空,周姨娘已经不在那院里了。
以周姨娘的精明,在有人探勺儿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自个估计已经暴露了,可是她不怕,她为什么要怕呢?若真的怕,她就不会做下这些事了。
“去哪了?”
朱妈妈带人问话,现今哪敢有人替周姨娘遮掩,因此她前脚才去金嬷嬷的偏院,后脚就有人把她给卖了。
朱妈妈先打发了一部分人去金嬷嬷曾经居住的小偏院抓人,自己则是回主院向沈老太太复命。
沈老太太得知周姨娘还敢逃,气的直打哆嗦,恨步与朱妈妈一起去偏院围人。
先到偏院的人却没敢进去。
因为偏院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蛇虫鼠蚁。
寻常的下人哪见过这阵仗,好多人被被吓的两股颤颤。
“呀”的尖叫声过后,众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见到那些蛇虫就绕着那个圈子一直爬却始终没爬出去时,她们才稍稍安心。
其实几人早生出要逃跑的心思,但碍于沈老太太威势,她们是不敢逃的,只能远远惊惧的站着,有些胆小的早就远远的躲着缩成一团尖叫哭喊。
沈老太太见着偏院的情形时,顿觉得毛骨悚然,看周姨娘的眼神慢慢的一点点变了。
收到柳绿传话随后赶到的几位沈家小姐面白苍白,显然也被眼前的景像吓的不轻。
沈沁柔望着在那以白色粉末圈出来那圈子里爬动的东西时,只觉恶心无比。
周姨娘就站在那群蛇虫鼠蚁中间,她笑眯眯的望着沈老太太,眼光一点一点的从周围的人身上点过,被她看过的人无不心头一寒。
“别怕。”她笑嘻嘻的望着沈老太太,“他们都是我养的乖孩子,不会伤人。”
沈沁柔从没见过周姨娘用这种腔调说话,那种绵软亲和的音调不是说给她们听的,是说给地上那圈蛇虫听的。
她发现,她似乎从来没认识过周姨娘一般。
这种想法何止是她有,就连沈老太太也是如此,最初被怒火燃烧的理智已经回笼了,她望着周姨娘,目光冰凉。
“你果真是好样的。”
“养了那么多年,我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养的原来是匹白眼狼。”沈老太太踏步向前,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初现老态,她眯了眯眼,条条鱼尾纹缓缓牵起。
周姨娘笑着摸了摸脸,“老太太,您还是那么会强词夺理。”
“哼。”沈老太太冷笑出声,“枉我多年对你栽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哈哈哈。”周姨娘放声大笑,笑的涕泪直流,“你对我好。”她揩了揩眼角的泪水,直起腰来指着沈老太太,“你只不过将我当作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哪天要用我了,就给我块骨头,哪天不要我了,就把我踢在一边。”
“这是我当奴才的命,我无法向您抱怨什么。”周姨娘摸摸脸,一脸漠然,“我有今天全数皆是拜您所赐。”
“但是。”她神色一变,眉尖无比坚毅,“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不够还么?”
“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
沈老太太一脸阴沉,两个字从她的胸腔缓缓挤出,“贱婢!”
周姨娘“咯咯”的放肆大笑,半点不将沈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她忽然脚一动,整个人坐到了井边。
“老太太,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姨娘的神情无比认真,她又“呵呵”的笑了两声,豆大泪珠忽然从她眼眶滑落,“可你欠我的,拿什么来还!”她厉声诘问。
突然而来的转变将众人看的云里雾里的。
沈老太太与周姨娘之间肯定有深仇大恨,可如果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沈老太太又怎么会将这样的一个放在身边,又放到了自己儿子身边。
没人知道。
人人的目光隐隐的聚到了沈老太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