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橘红的残辉铺满天迹,一少年骑着骏马浴着夕光挥手,俊逸的脸庞带着一丝稚气,通身气派,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
张敏玉与沈老太太道别后,一眼就被门前不远的少年引了心神,“阳儿。”
周蕴惜闻声看了过去,嘟着粉嫩的小嘴对一旁的沈沁心道:“看,就是他,我那个一点也不疼惜妹子的哥哥。”
沈沁心跟着望过去,掩嘴笑了笑,打趣道:“周姐姐可别这样说,要周哥哥听到该难过了。”
周蕴惜“哼”的一声,张敏玉朝她一瞪,她立即老实了,扭着帕子道:“他有时候还是挺好的。”
沈沁心侧着脸朝前方的少年掩面轻笑,周蕴阳看了过去,橘色的光华洒落在沈沁心素白的绫纱料子上,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恍然若仙,眼瞪瞪的看直了。
周蕴惜尽顾着与沈不心说话,倒没注意到她哥哥的失常,拉着沈沁心的手直问:“晌午的时候不是穿的粉色的衣裳,怎么晚上换了身白的,这身白的可比晌午那身粉色衣裳好看,怎么不早穿出来让我见识,我哥哥也极喜欢白色,他总说唯有白色才能托的出尘之美。”
沈沁心笑,“白的没粉的庄重,今个是大姐姐的好日子,得挑个庄重的色才好,要不是天太热了出了一身儿的汗,我也不会去换身衣裳出来。”
“就你心肠好。”周蕴惜嗔了她一眼。
张敏玉朝着交谈火热的周蕴惜瞪了一眼,声音微微有些严厉起来,“惜儿,该走了。”回眼看着沐浴夕光下,晒的一脸通红的儿子又是一阵心疼。
周蕴惜那颗磨磨蹭蹭还想与沈沁心再多聊聊的心,却敌不过对自己母亲的畏惧,只能依依不舍的又道别了回,又与沈沁心再三约定下次再见。
张敏玉母女刚进红顶盖的马车,周蕴阳将马鞭随手甩给小厮,随后进了马车。
马车车厢宽大,因着天热,隔层还放了冰镇的酸梅饮,只可惜放的太久,取来喝时已经不沁凉了。
张敏玉抽帕去拭周蕴阳脸上的汗珠,周蕴阳爽朗的一笑,“母亲,我自个来就行了。”他接过帕子拭干汗珠,又端了杯小桌上的酸梅饮,想来是渴了,一口就饮了个干净。“啊”他畅快的喊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才活了过来。
张敏玉看着他,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道:“这么热的天怎么就偏偏要出去骑马,尘土飞扬的,要是中了暑可怎么办。”
周蕴阳朗笑两声,“母亲,男儿怎么能像女子一样总待在闺阁呢,男儿就该在马背上驰骋飞扬,方能彰显我辈帅气。”
“就你嘴贫。”张敏玉斜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想来是没有生气的。
周蕴惜朝自个的哥哥吐舌,“哥哥志在马背,想来你对张旭之的书帖也没兴趣咯。”
“你说什么?”周蕴阳被勾起了兴趣,“张旭之的书帖你有?”他急问周蕴惜。
周蕴惜“哼”的一声,下巴一点一点的,刻意卖起了关子,“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周蕴阳“哈哈”的大笑两声,“你该不是没见过随意胡诌出来的吧,我就知道你是瞎说的。”
周蕴惜被他一激,飞快的道:“谁胡诌了,我今个就在沈家妹妹的房里见过,是她母亲的遗物。”
“喔。”周蕴阳拉长了音调,有点激将得逞的快感,他问周蕴惜,“你说的沈家妹妹是在门前与你站一起的那位。”
“可不是。”周蕴惜觑了自个的哥哥一眼,得意的道:“漂亮吧。”
周蕴阳没回答她问题,笑道:“漂亮不漂亮都跟你没关系。”
张敏玉见着斗嘴斗成一堆的儿子女儿,抚了抚额头,将目光投向窗外。
又“哼”的一声,周蕴惜向自个的哥哥表达了她的不满,“沈家妹妹是沈家的嫡女呢,可惜母亲早逝,几个庶出的姐妹就敢骑到她头上。”言语间颇有几分为沈沁心抱不平的味道。
话音刚落,张敏玉就将目光转回,往自个单纯女儿面上一扫,厉言道:“惜儿,我教过你什么,绝对不要像那些长舌妇一样爱嚼舌根子。”
周蕴惜立刻漏了怯,委屈的道:“我只是觉得周家妹妹可怜嘛。”
张敏玉板着张脸,教训她道:“你周家妹妹有什么可怜,她上有祖母有父亲,用不你替她操那些劳什子心。”
周蕴玉瘪着小嘴,低下了头,一脸不悦。
张敏玉也不哄她,严厉的扫了她一眼,再将目光投到窗外的景致。
周蕴阳心神微的一动,急忙出来讲和,“母亲,妹妹性子恪纯,她与周家妹妹投缘自然是见不得周家妹妹受一丝委屈,别说周家妹妹,就说咱们受了点委屈,妹妹也是挺身出来为咱们讲话的不是。”
张敏玉淡淡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周蕴阳的话显然起到了作用,她脸色已经不像先前那么严厉了。
周蕴阳又看向满脸委屈的妹妹,“小妹,母亲可是咱们的亲生母亲,母亲教训咱们,那定是为咱们好,你说除了母亲,谁还会为我们切身着想。”
周蕴惜被周蕴阳说的眼圈发红,伸手挽住张敏玉的手臂,赔着小声道:“母亲,惜儿知错了,您就不要生惜儿的气了。”
“你啊,你啊。”张敏玉伸手往她头上点,半含无奈的道:“我要事事都与你们两兄妹生气,早就被你们气死了。”
周蕴惜化闷为笑,摇着张敏玉的手臂撒娇,“那母亲是不生我的气了。”
张敏玉斜眼看她,“你说呢?”
周蕴惜抿嘴嘻嘻的笑了。
周蕴阳在周蕴惜与张敏玉之间讲和,周蕴惜亦承他的情,待下了马车,回房梳洗了一道,直溜的就去了周蕴阳的院子。
“哥哥。”她站在梁檐下笑。
周蕴阳背着手,站在檐下装深沉,“妹妹怎么来了。”
“少来了。”周蕴惜笑嘻嘻的跑过去,“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过来的,难道张旭之的字帖你不想要。”
周蕴阳正经的咳嗽了一声,又有些意动,朝着周蕴惜问:“妹妹有什么好法子。”
周蕴惜得意的笑,“当然,我去看字帖的时候就替你问过沈家妹妹了,沈家妹妹说那是先母的遗物,她留着只是个念想,也不是不能割爱,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她在书法上也小有造诣,如若哥哥能写得出让她满意的字,那张字帖就归你了。”她豪气干云的拍了拍小胸脯。
周蕴阳难掩激动的问:“就那么简单?”
周蕴惜笑嘻嘻的道:“自然。”
周蕴阳二话不回,直接的就转身回房提笔写字去了。
华灯初上,南归院却不见半点光亮,沈沁心坐在暗处饮茶,朝露伏在她脚边给她捏腿,“小姐,您说能成吗?”
沈沁心挑眉,蕴怒道:“你对我没信心。”
朝露身子像被电到一样一颤,“小姐机敏过人,定计必成。”
沈沁心抹着杯沿,目光幽深,“如若周蕴阳递了字帖过来,那事就成了一半。”
朝露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畏惧的低下了头,眼如死水,波涛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