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心瞥了眼碍事的沈沁薇,淡淡的道:“天色已晚,三妹妹还要休息,我也就不叨扰了。”朝露曲了曲膝,随着她主子回了。
待沈沁心走后,锦绣才放开了手,沈沁薇狠狠的跺脚,“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沈沁柔抬着望着天边的弯月,假装不知道她说些什么。
躺在地上的春红“哎哟,哎哟”的低吟出声。
沈沁薇烦躁的走过去踢了她一脚,“臭奴才,主子没让你叫,你叫什么*******红抬头,一脸的眼泪鼻涕,她冤枉委屈啊,她也不想躺在这哼唧哼唧,她怎么就这样倒霉啊。
沈沁柔望着沈沁薇劝,“四妹妹算了吧,她也已经受罚了。”
沈沁薇不屑的回望着她,“三姐姐也是好脾气,竟任由二姐姐在你院里耍威风。”
沈沁柔假装听不懂她的嘲笑,“这奴婢冒犯了二姐姐,二姐姐罚她也是应该的。”
沈沁薇又提脚踢了春红一脚,“那她吵到我了,我想罚也行咯。”
春红闻话差点没晕死过去,她是想晕死过去的,无奈屁股实在太痛,要晕的时候又被痛醒了。
“这。”沈沁柔左看右看就是没给个回答。
沈沁薇怒“哼”了一声,“在三姐姐眼里我就不如二姐姐是不是。”她逼问道。
这个当然是不能回答是的,沈沁柔赔着笑,“四妹妹说哪的话,大家都是姐妹,哪有谁不如谁。”她一脸无奈的看了春红,咬牙道:“若四妹妹想罚就罚吧。”
沈沁薇扬了扬下巴尖,居然临下的望着躺在地上的春红。
“只是。”沈沁柔又说着,话锋一转,“那丫头可仰慕桐姨娘,四妹妹了,还想着到秋桐院当差,如今得罪了二姐姐又得罪了四妹妹怕是没希望了。”
沈沁薇嗤笑出声,“就她那样,给我提鞋,我都不要。”
沈沁柔红着脸道:“她好歹也是我院里的二等丫鬟。”
沈沁薇笑嘻嘻的看着沈沁柔,更用力的朝春红踢了两脚。
柳绿拉了拉沈沁柔的衣袖道:“三小姐,春红这丫鬟最小肚鸡肠不过,平时爱记恨又不守规矩,您何必替她说话。”
“喔。”沈沁薇拉长着音调,来了兴趣,瞄眼脚下奄奄一息的春红,“二姐姐,既然这丫鬟想到我们院里去,那你就成全她吧,我估摸着或许还有点用。”
春红哀哎的低叫,她如今是再也不想去秋桐院了,一脸恳求的望着沈沁柔。
“这不好吧。”沈沁柔别脸道。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决定了,来呀,将这丫鬟给我带回院里去。”
院里的丫鬟婆子不敢惹这小煞星,忙遵了她的吩咐将人架了起来往秋桐院去。
春红如披丧槁的频频回头,却被架着她的婆子狠狠的一掐,“春红姑娘,我们劝你老实些,你已经惹怒了二小姐,再惹着四小姐,小心这条小命不保。”
春红只能低泣着,任由婆子将她架了出去。
“三姐姐,这人我就带走了,我怕姨娘担心我,也就先回去了。”沈沁薇朝沈沁柔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她身侧的锦绣一曲膝后随着她一道消失在了吹雪院。
“四小姐,您要的这丫鬟安置在哪?”锦绣没有问要来的用处,只请示春红去处。
沈沁薇凉凉地道:“三姐姐院里的二等丫鬟,就搁我们院刷恭桶吧,她也只配做那个。”
“是。”锦绣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一脚辗过小径上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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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聚集的丫鬟婆子惶恐的望着那一摊血迹,心下难安。
沈沁柔与柳绿站在高阶上俯视着众人,忽然柳绿站了出来,已颇有大丫鬟的威严,她利目往人群中一扫,严厉地道:“你们都看到了春红冒犯主子的下场,我希望大家切勿要以身试法,那棍子落下来,可是棍棍见血的。”她朝下扫视了一眼,缓和了语气,“当然,只要大家规规矩矩的当差,吹雪院一月二百八十钱的例银也是很好拿的,若谁不想在这呆了,尽管说出来,相信三小姐定会替大家另谋条好出路。”
先有了春红这只鸡,谁还敢出头去做那只猴,全都规规矩矩应诺。
众人依次退下,很快两个洒扫婆子提着水桶将那地上的血迹冲洗了干净,若不是地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腥味,定没人会相信曾有人血溅此地。
两盏青铜莲花灯照亮了室内的一景一物,柳绿颤着腿取了两个灯丝罩罩到莲花灯上,屋里的灯火立刻变得柔和了。
“今日表现的很好。”沈沁柔笑着夸柳绿。
柳绿勉强的一笑,“三小姐别笑话奴婢了,奴婢一直担心吊胆的,就怕误了三小姐的事,好歹没出什么差子。”一想起来,她胸口仍跳的厉害。
沈沁柔指着椅子示意她坐下,柳绿本想推辞,但对上沈沁柔的目光时,又乖乖坐下了。
沈沁柔笑,“没话问我?”
柳绿抬头望了她一眼,才弱弱地道:“奴婢有话想问,但又不知该不该问。”她想过之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沈沁柔很大方的道:“想问什么就问吧,这里就你们主仆二人,以后我还要多多的仰仗你,与其猜来猜去,倒不如有话直说。”
话虽如此,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特别是在见识了沈沁柔算计的手段之后。
柳绿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问,“敢问三小姐,您怎么知道二小姐一定会处置春红。”
沈沁柔笑的云淡风轻,如谈笑一样说:“先二奶奶姜氏是姜御史独女,姜氏才去,姜御史也去了,二姐姐也就失了母家依靠。桐姨娘诞下麟儿,极有可能母凭子贵成为二奶奶,即我们的继母。若本疼爱她的父亲被秋桐院拉了过去,你说二姐姐还剩下些什么。她又岂能不急,而这时秋桐院再紧紧相逼,还让四妹妹常常去二姐姐院里请父亲,这口气二姐姐又怎么可能咽的下。恰时又碰巧有个不长眼的丫鬟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父亲她管不了,姨娘她收拾不动,可一个丫鬟,你说那丫鬟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当然会很惨,柳绿想起春红的下场,不由的打了个寒噤。转念一想,又觉得沈沁心可怜,堂堂的嫡出小姐,失了母家依靠,再没了父亲可靠,又有个厉害的姨娘成了继母,那前途确实一片黑暗,难怪,难怪,柳绿点头。
沈沁柔一眼就看透了丫鬟的心思,笑,“咱们的二姐姐是个厉害人物,可不用你多操心,你以为她屡屡来信是为了什么。”
柳绿是有些好奇,但又觉得不妥,便没多问。
沈沁柔抹了碗盖上的水珠,神情严肃起来,她二姐姐才是好算计,想拉拢推举赵姨娘去对付桐姨娘,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与她无由。但她可曾想过,处在下锋的赵姨娘若再输一局,她们整个院子的人当何去何从,桐姨娘上位后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们,她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柳绿起身替她换了杯新茶,笑,“不过咱们三小姐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然能猜到二小姐何时到来。”
沈沁柔笑,她可没那么料事如神。
前些日子她二姐姐就急着过来送茶叶想打探赵姨娘的态度,在她们几姐妹与父亲请安后又催促着她。她故意几天没给个信,就等着她二姐姐再沉不住气上门那一刻。可若不是有温瑜帮忙盯梢,她也不会知晓准确时间,更不可能提早一步布局,一切还得感谢她的女将军。虽有她四妹妹这个意外之人横插了一脚,好歹没坏她的事。
“这事能成,也有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彻底激怒春红,估计她也不敢造次到话扯二姐姐。”
这不像夸人的夸人话让柳绿只能干笑,“都是三小姐教导的好。”
沈沁柔眨眼,“我可没教你说什么话,尤其在四妹妹面前说的那番。”
哪番?柳绿一下变得坠坠不安,三小姐该不是怪她多嘴多事吧。
沈沁柔见柳绿紧张不已,忙拉了她的手笑,“行了行了,你家小姐我又没怪你,要不是你那番话,春红估计还在咱们院磨着碍眼呢。”
柳绿仍是难以安心,手心紧张的都出了汗。
“话说回来,我本想着三姐姐火气发作,将春红赶到外院去就行了,没想到她能辣手让人将春红打个半死。更不知春红跟四妹妹这一去究竟是福是祸。”
柳绿垂眼望着沈沁柔,一套素色绣白玉兰的袄子,一枝兰花样的素银簪将她整个人衬的既温婉又秀气。那么温柔善良的三小姐绝不可能是心性狠毒之辈,她坚定的点点头,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呼吸声音也平稳了,“其实奴婢也没料到四小姐会来咱们院里,只想着春红平日作为,就照实说了。”
沈沁柔笑,“有了春红这个先例,以后你管起丫鬟来就能容易的多了。”
柳绿感慨,“也是。”
前些日子春红还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差点害死她,才短短一段时日,春红就落得今日下场,做人果真不能作恶太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