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咒一声,回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又找了碘酒和一些棉纱布,打算将唐泽齐满身碍眼的污血和伤口简单处理一下。要是因为伤口感染,这家伙在她家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不如丢在垃圾堆里任他自生自灭。
她蹲在地上,将毛巾放在水里搓了搓、拧干,展开来将唐泽齐的脸擦干净。
她擦着擦着,不禁又失了神。
略嫌长的碎发紧贴在他的额前和脸颊上,几年不见,他还是像以前那么好看,不过好像皮肤变得特别白。难道长期吃国外的食物、晒国外的太阳,能让黄种人变白种人?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考虑要不要多赚点儿钱去国外晒晒太阳,所谓一白盖三丑嘛!她摸着摸着,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觉得自己脑抽了。
她又换了一盆水,开始清理他身上的伤口。她好不容易从伤得最深的肉里挑出一块玻璃碎屑。这些伤口让她深深地皱起眉头,猛吸一口气,心里笼罩着一片浓云。
究竟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会伤得这样厉害?全身伤成这样还有一口气在,这应该算是命大吧!
她搓干了毛巾,正准备要擦另一处伤口,骤然间喉咙被狠狠地掐住。
一个女人若是成了"圣母",那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韩秀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就是不该听杉杉的话,不该执意跟着她一起当"圣母",救了唐泽齐。
她无法呼吸,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醒过来且正用手掐着她脖子的唐泽齐。他的目光犀利且充满了攻击性,她在他的黑眸里只读懂了一个字--杀。
原本脖子上就被刀划伤了,现在又被掐着,痛得她好想撞墙。血液全部涌向脸部,没法流通,她痛苦得伸出手想要掰开那强劲有力的手,但却只是徒劳。她微弱的力道只能换来唐泽齐更大的狠劲儿。
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恨她!要说恨,也应该是她恨他才对。就算她以前骂过他适合当鸭、当种猪,骂过他贱,咒过他得艾滋,说过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就算什么都骂过,现在她救了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是在救他,帮他处理伤口,他干什么这么激动地想要杀她?
她实在是想不通。
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地顺着眼角向外流,也许是濒临死亡的愤怒,让她放弃了挣扎,铆足了劲儿将手中的毛巾伸到他的胸前,用尽力气擦拭他身上的血迹,狠狠地擦,死命地擦。
幽黑漂亮的眼眸,迸射出的危险光芒在一瞬间突然暗了下去。
忽然,脖子上致命的力量没了,她的身体就像被丢垃圾一样丢往一旁。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左侧栽倒,一下子扑在了那一盆水上。
盆翻了,水溅了一身。
"咳咳咳--"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猛地一下子灌进肺部,一时无法适应,不停地咳着。
她顾不得浑身是水的狼狈样,撑着身子惊恐地一寸寸向后挪去。
离开唐泽齐差不多两三米远,她理顺了气,脆弱地哭了起来,"唐泽齐,你死在国外好好儿的,干什么要回来?一回来就要杀我,是我咒得你真的得了艾滋病,还是我咒得你断子绝孙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吗?要不是我好心救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在停尸房横着呢?"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用手不停地擦拭着害怕、恐惧、愤恨的眼泪,可是泪水就像是不争气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向眼睫之间,她极力忍耐着不让它掉下来。可是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控制不住地撑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小七从未见过女人哭得这样伤心,韩秀的哭声,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发出的害怕颤声,一点儿一点儿穿进他的心底,让他想起很多年之前,曾经无数个日夜,他因为身体上插满了仪器而发出过类似的声音。这样陌生的声音已经久远到他都快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