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和月敏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一下，他是王爷世子，你是个平民家姑娘，他可愿意娶你？”
月敏愣住，半晌不说话。
即便单纯如她，也知道这问题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低声回道：“大约是纳妾。”
白九叹气：“这世道就是对女子不公平的，即便你贵为郡主，也是如此。这世间男人，你见过几个？怎么就知道以后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照我说，他若心中有你，早就出去建功立业想方设法回来娶你了，为何还要步步不离的守在你的跟前？你说让他跟着我爹爹去，他可愿意？他自己和你提过吗？他又有这个本事吗？”
月敏便说：“他有提过，只是，只是想让我帮他要个身份……”
“所以他根本就是想依靠你，不是想自己争取。”
白九一句话毕，低头喝茶。
月敏久久不言语。
其实她心里又何尝想不到这些，正是恨铁不成钢，才会这般纠结，处处为难责打井宁。可偏偏身在局中，又走不出来，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井宁是这样的人，于是处处帮着井宁找借口……
“月敏，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怎么不想进辛好堂？”
白九撇开井宁，抛出另一个问题。
月敏沮丧回道：“进辛好堂，就得考虑嫁人的事情了，我一直拖着，我娘因为这个生气极了。”
原来如此。
白九想了一想，探手握住月敏的手，认真说：“你今年和我一起考吧。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也好冷静一段时间，到时候回头再看，就明白你自己该怎么做了。至于那井宁，你不妨也冷一冷他，好让他自己想想。否则这么拖着，可不是个办法。别怪我吓唬你，你爹娘现在是宠着你，可是却绝不会允许一个郡主下嫁给奶娘的儿子的，你再把他们逼急了，井宁的性命堪忧！”
月敏“啊”了一声，随即怒道：“他们敢！除非他们也不想要我的命了！”
“你若下嫁给井宁，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没命了好。”
白九的话太难听，月敏恨恨的抽出自己的手，怒目相视。
“只怕由不得他们，皇室也不允许呀。”
白九再解释一句，月敏缓和了表情，咬唇不语。
“再说了，月敏，你让你爹娘这般为难，真的很不孝。照我说，你若真喜欢井宁这么贴心的伺候你，倒不如让他当个随身太监，反正你们郡主身边，也是可以带着太监的不是？”
“……”
白九语出惊人，月敏些微红了脸，不悦的斜她一眼，沉默不语。
“不逗你了，今儿个你问问井宁，要不要去军队里建功立业，西域不是正乱着吗，你给他一年时间，正好到时候咱们从辛好堂毕业，他也回来了。若他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你？”
月敏已经被白九之前各种惊人语调弄乱了心神，此刻听到这个建议，已然是最靠谱的一个，连忙点了点头：“好好好，我今儿个就让他出去。你可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不过你就必须考辛好堂，否则你爹娘很可能很快就把你许了人……”
“考就考呗，难道我还考不上。”月敏不以为然的撇嘴，继而有些好笑的看白九：“倒是你，一口一个‘咱们从辛好堂毕业’，你有十足的把握？”
白九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四处无人，这才些微凑过去，小声道：“我已经把几个评分的王妃夫人的喜好脾性都打听清楚了，譬如你娘喜欢爽朗的性子，是不是？”
月敏扑哧一声笑出来，点着白九道：“你就不要担心我娘了，只要我今儿个和我娘说是你怂恿我考辛好堂的，她自然就另眼相待了。倒是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一准儿就打着这个念头接近我的？”
白九正色道：“一开始真有点，但是我这般掏心掏肺的为你着想，还是风月节那天你帮着我。咱们是投了脾性！”
月敏点头：“这就是了，我开始还不觉得，后来才发现你倒是个让人喜欢的。这样也好，起码这届辛好堂有个你陪着我，还不无聊，否则那帮子小姐我可是要闷死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一时又开始悄悄说些旁的八卦。
********
正月下旬的日子对于白九来说，颇为顺畅。王景轩那边再没动静，蜘蛛在跟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旁玉学堂白九去瞧了几次，东方御和甘雪秀确确实实再没出现，而白家三位公子，也在学堂得到了敬重。
白玉儿开始能够简单的说几个词，因为跟着马强练武，身体愈加结实，又本身长得大，看起来不像个才两岁的孩子，倒像四五岁一般，人也精神了许多，眼睛逐渐开始有了光彩，很难看出是个痴儿。
唯一让白九头疼的，还是白七七。
白七七这段时间很消停，但是却一直在和白子黎学认字，辛苦的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才一个多月下来，就把《三字经》《千字文》《论语》《女戒》倒背如流了。
她是要考辛好堂。
白九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一旁喜鹊不屑说：“七小姐真瞧得起自己，那么多人挤破了头想进去都没门，她这么临时抱佛脚，真的成吗？光认字管什么用，算术她会吗？管家她懂吗？再加上那么个身份，哼，鬼才信，痴心妄想。”
巧妹子这些日子被白九安排重点关注白七七，知道的要多一些，却是说道：“我瞧着她却像是十分有把握。而且三公子好几次出去，似乎并非去了学堂。小姐，她会不会还在暗中和那个甘雪秀弄什么阴谋？”
白九一个机灵，终于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
只怕巧妹子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甘雪秀是知道自己要考辛好堂的，如果白七七以帮忙除掉自己为借口，甘美人在皇上跟前那么再吹吹风，皇上又对白七七有那么些意思……
这辛好堂，说到底还是上头说了算的。
白九叹口气，无奈说道：“白家出两个进辛好堂的人，本该是好事才对。偏偏她就这么想不开。”
窗户“啪嗒”一声，蜘蛛从窗外钻了进来，巧妹子不悦道：“你就不能走门！”
蜘蛛给了个白眼，没搭理她，却递给白九一个白玉挂件：“七公子让我给你的，明儿个戴在衣裳外头，说是有灵气的，能助小姐考上。还有，小姐不要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