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二皇子和东方荃看向井宁那诧异的目光，只曹胜合一张憋屈的紫红的脸让白九忍不住抿嘴笑出声来。
月敏郡主大约心情好，竟然打趣白九：“你高兴什么？这果子你吃不吃？”
白九摆手：“我可不敢吃这宝贝，郡主好好护着吧。倒是我听说千喜姑娘才艳双绝，见惯了才华横溢的风流公子，能够打动她芳心得偿所愿的，想来必定要出奇招，出怪招，想旁人想不到，做旁人不敢做的，出人意料，才能博取芳心。”
在座的几个都是人精，京城的什么消息瞒的过去？又则白九最近连出风头，正是受关注的时候，所以她此刻一开口牵扯到曹胜合追求的千喜，众人便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月敏郡主最是喜欢凑这种热闹，刚才的一张冷脸换了笑颜，因为不知道白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斜睨着瞧她。
倒是东方荃帮着问了一句：“照你说该如何？”
白九笑道：“金银饰物，千喜姑娘肯定是不缺的，诗词歌赋，怕也难以打动。她既为女子，唯以真心最难能可贵。”
众人皆点头，却又觉得她说的是废话，都狐疑的看白九。
白九拍跪在地上的曹胜合肩膀：“曹公子啊，这正月里的河水冰凉刺骨，若是千喜姑娘的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你敢不敢跳下去给捞起来啊？”
曹胜合正竖着耳朵听呢，见白九问自己，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敢！”
话出口又有点后悔，疑惑说：“可若只是一块儿帕子……”
白九摇头怒道：“帕子如何，你既视她为掌上珠，莫说她的一块儿帕子，便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你都看重才对！”
这话就偏颇了，曹胜合有心反驳，但见在场的贵人都瞧着呢，自己追求千喜又早已名声在外，而河水虽然冰冷，但以自己身手体魄，下去一遭也无大碍，到时候就算千喜无动于衷，也可传为佳话，倒是无所损失。
便没言语。
白九也不给他琢磨的时间，直接去问月敏：“郡主，你身手好，能不能把千喜姑娘什么东西打到河水里去？”
月敏有些功夫，但是身手好谈不上，不过千喜所在高台离她们并不远，又上面夜明珠光芒大放明亮如白昼，这个要求倒不难做到。
月敏捏起一枚面果子，朝着高台上就弹了出去。
千喜身子一晃，哎呦一声，手中的笔弹飞上天，远远的掉到河里。
从白九说话，到月敏动作，再到千喜惊呼，几乎是片刻之间。
曹胜合还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白九用了好大的劲儿踢他一脚：“还愣住干什么，你看那边那个人已经要跳下去了！”
曹胜合慌忙中来不及思考，顺着白九的手指瞧过去，果然有个人已经入水，连忙也是一跃而起，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千喜上头惊魂未定，下头两个声音接连响起，众人都看过去，却见是两个人在河水中打转，寻找着千喜刚刚手中的那支笔。
月敏高兴瞧热闹，探身去瞧，又和白九说：“你够意思，居然还找了个人抢东西。”
白九笑了一笑，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景轩，猜想那个先于曹胜合跳入水中的人肯定是王景轩示意的。
否则她真的难以相信这风月节上有这般哗众取宠的人。
河中两个人争夺起来，大约是已经瞧见了飘在河面上的笔，互相揪扯着不让对方游过去。
曹胜合号称文武双全，那是在江南。
诗词歌赋倒确实出名，有些才气。可论起“武”来，在京城就差了些。
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水中身手十分了不起，紧紧贴着曹胜合，一只手使劲儿按曹胜合的头，拽头发，另一只手打着水却是不往前划，一个劲儿的原地转圈。外人都以为两个人是因为争夺才无法往前，可是白九先入为主，见了这情况，暗自朝着王景轩竖了个大拇指。
正月里的京城说不上天寒地冻，却也是冷风瑟瑟，这河水虽未结冰，但也冰凉刺骨。曹胜合再如何，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哪里受得了长时间浸在水中？又则他瞧着是两个人纠缠不清，实则他一直被对方压制着，很是大口的喝了几口河水。
眼见是要晕过去了。
河中人放手，也没理会那只兀自飘远的毛笔，装作力不可支游了回来，躲进船舱换衣服去了。
可是让人大跌眼眶的是，曹胜合在自由之后，居然兀自撑着游过去抓了那笔，这才返回，被拽上船的时候，发髻散乱满面苍白，狼狈不堪。
明韵楼的人很贴心的把一直守在船外的曹家下人叫了进去，帮助曹胜合换衣裳。
东方荃等到船面众人都平静了，才缓缓开口：“这曹家公子也算有骨气，为了千喜姑娘竟一直支撑。颇为难得。”
月敏神色复杂，总是不住气的拿眼睛去瞟一旁的井宁，听见东方荃此话，哼了一声，不悦道：“一条狗命，有什么了不起的。”
井宁面色无波，垂目恍似未闻。
东方荃笑笑，却是和二皇子说：“既有心头好，便可舍生取，这样的人倒也可信。”
她倒也不忌讳白九，言语中竟不无暗示二皇子要笼络曹胜合。
白九笑道：“荃姐姐说的也对，只是不知道这舍生可舍到什么地步，咱们不妨再试一试。”
曹胜合在自家下人搀扶下已经换了衣衫简单收拾过，又朝着高台走过去，很是谦恭的递上那支毛笔，和那守着路口的龟公说话。
龟公的声音随即在船面上响起：“曹胜合不舍千喜姑娘所喜之物落入水中，不畏严寒，入水取回奉上！”
说罢一个小丫鬟高举一托盘，上面放着那支毛笔，噔噔噔噔的跑上高台。
一时船上众人议论声纷纷消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台动作。
千喜依旧端坐，用帕子包了那支笔放在一旁，和丫环说了几句什么，人并未动。
不一时，丫环下来，龟公大声道：“千喜姑娘谢过曹胜合公子！”
船面寂静片刻，却再没等到其他言语。
竟然是除了一个“谢”字，没有任何表示！
笑声轰然响起，曹胜合一张脸更是煞白，身子前后摇晃，若不是下人扶着，怕就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