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七不知天高地厚，不代表其他人也无知。
白九是白太尉唯一的嫡女，无论太尉府如何混乱，身份是摆着的，谁敢让她当众献舞，还仅仅是为了和一个庶女比较？
就是皇上也不会如此鲁莽，否则今儿个让白九跳了，明儿个就有那心思活泛的胡思乱想，还以为皇上嫌弃了白太尉，这是当众给脸呢。到时候朝堂之上又是一番站队，难免混乱。
于是谁也没搭理白七七，都只当没听见。
皇上身后的甘美人这时候想起来为何要帮白七七了，不就为了扳倒共同的敌人让白九出丑吗？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远远的桌子上焦急挥手的甘雪秀，嗲着声音凑到皇上耳边：“妾还真想看看谁能比白七七还跳的好，皇上，就让白九跳一曲嘛……”
甘美人最近正受宠呢，和皇上还柔情蜜意着。
但是这回皇上没哄她，只拍了拍甘美人的手背，却问：“累不累？快回去坐着吧。”
这是赶人了，甘美人该坐在下头后妃们的桌子上的。
甘美人红了眼圈，撅着嘴不动，楚楚可怜：“都说白家大小姐是个大才女，出口成诗，又火眼金睛，我还没见过呢，皇上就是念着上回她替你辨别那李胜人的泰山云松图，也该给点赏赐，让白大小姐露个脸才是。”
这是做了功课的。
白九心中冷笑，知道今天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那厢皇上还没表态呢，下头坐着的贵妃娘娘站了起来：“臣妾也是想见见这白家大小姐呢。既然舞跳的好，今儿个皇上皇后跟前，献一支也是她的荣耀。”
这是东方荃的亲姑姑，东方重的堂姑姑。
贵妃代表着东方家，东方家和太尉府有隔阂谁都知道，她身份可比甘美人高多了，这么一说话，皇上便不好忽视了。
皇上正沉吟着呢，底下又有人开了口：“我也想瞧瞧白大小姐的舞姿，还请皇上给个机会。”
白九听见这声音，浑身不由颤了一颤。
是王景肴。
她朝那边看过去，更是吓了一跳，在和白太尉那桌齐平的地方，另有一桌，坐了几个年轻公子，俱都一表人才。
尤其是那两位白衣男子，更是风尘卓绝，惹人注目。
一位是轮椅上的王景肴，一位是垂着眼眸的王景轩。
白九注意力都在女子这边了，还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坐在那边的。
宫里宴客，世家都派几个年轻公子来参加，表表意思而已。可是王家也太够意思了，派了一个坐轮椅的还一个盲人过来……
白九正胡思乱想呢，就见那边王景轩突然睁开眼睛，也看过来。
便是隔了这么远，白九都觉得自己被那束目光灼了一下。
王景轩的眼睛居然好了！
他那略有笑意的面孔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很随意的看着白九。
“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就让白大小姐过来吧。”
那边皇上搭着王景肴的台阶顺水推舟，白九被东方荃扯了一下衣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过来引路的小宫女走到皇上跟前。
一时全场的目光都看过来。
而使白九如芒在背的，却只有那双细长眼睛里投射过来的目光。
在白九看来，王景轩的那张脸，因为这双眼睛完全不一样了。再多的笑容都掩不住那双眼睛里掌控一切的自信和傲然，再俊朗迷人的面庞都盖不过那双眼睛的犀利和深邃。而与他接触过的白九，感悟更深，那是个冷情冷心偏偏还颇有心思的一个人。
他看着白九的时候，白九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这种感觉很痛苦，让人苦恼！
白九跪在中间，居然叹了口气。
皇后不由笑了，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开了口：“可怜的丫头，是怕了吗？”
白九不敢抬头，瞧不清皇后的神色，但听语气倒觉得和蔼。她昨日查到白七七和甘家勾结到一起，其实就有了准备，所以倒不如何紧张，直接回道：“回皇后的话，是因为我家七妹妹谦虚，以为我跳的比她好，其实是不如的。不敢献丑。”
停了一下，眼角就瞄到好几个人想要起身插嘴，连忙接着说：“甘美人赞我火眼金睛，我也不敢当。只不过听我娘说，以前有算命的说我有贵人相助，最是能借光积福，日久天长，运气好些罢了。”
这回连皇上也好奇了，好笑的瞥了一眼下头黑着脸的白太尉，问白九：“这话如何讲？”
白九解释：“就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概率比较高。譬如皇上拿枚铜钱在手里，让我猜左手右手，我大多能猜中。”
这不是儿戏么。
底下一阵哄笑。
但是有人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接着白九的话就问：“大多是多少？”
白九大着胆子抬起头，没敢看皇上，转头看王景肴：“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吧。”
下头下又一阵哄笑。
这概率，接近百分之百了，不胡说八道嘛。
王景肴哼了一声，却是转头问：“七弟，你信吗？”
王景轩答了一个字：“信。”
白九有点诧异，瞧了王景轩一眼。心里竟然有点暖，就为了那一个“信”字。
王景肴也有点诧异，一时反倒没接上话。
“啪啪啪”，皇上笑着拍手，一脸的高兴劲儿：“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瞧瞧白大小姐这运气到底有多好。”
说着双手都背到身后，捣鼓了一阵子，接着两手握拳都伸出来，问白九：“你看我哪个手里头有东西？”
白九因为他的问话得以光明正大的瞧着皇上的面孔，果然是二皇子的亲爹，两个人形似神也似，听说皇上三十多岁，但是看着还显年轻，和二皇子称兄道弟也说的过去。
最要命的还是这份幼稚的心……
白九眨了眨眼睛，有些苦恼的说：“皇上别怪罪，您双手俱空。”
皇上得意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换上恶作剧被揭穿的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转头抛给皇后：“皇后你来。”
皇后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责怪眼神，却还是做了一番动作，然后双手握拳而出：“有一颗东珠，猜中了给你。”
白九没错过她微微向右下瞟去的眼神：“右手。”
皇后嫣然一笑，双手展开，右手赫然一颗指度大的东珠，光滑圆润，甚是喜人。
有宫女取了递给白九，白九笑嘻嘻的谢过接下，当着帝后的面认认真真的装到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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