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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

最近几年来,我常常喜欢一个人伫立在窗前,俯视着这个蓝色星球,回忆自己过往的事情。即便在这间房子的外面,挤满了全人类最有权势的人们,但没有我的允许,他们谁也不敢推开房门,打扰我的沉思。

如果非要说例外的话,只有两个人可以不经我的允许,自由出入这个房间。一个是跟随我数十年的老伙计,阿呆。另一个是才来这里才一年多的小护士,阿红。

“来,阿红,陪我下一盘棋。”我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棋盒。

“可是……”小护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安地道,“可是副总统在外面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啊……”

我示意她坐在棋盘前,轻笑道:“那就让他再等一个小时吧。”说话间,我捻起一枚黑子,落在右上角的星位,示意阿红走棋。

阿红又看了看房门的方向,满脸的忐忑,迟迟不敢落子。

看见阿红这幅模样,我心中有些好笑:“一个副总统而已,让他多等一会儿算什么。在这个星球上,就算是总统来了,我让他多等一会儿,想必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自三十年前,中国全面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后,中美关系彻底恶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全球终于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这次的战争彻底摧毁了原先的世界秩序。在彼此间核威慑的恐吓下,为了不走向共同的毁灭,战争到了最后,双方只能相互妥协。

这次战争虽然只有短短三年时间,但战争的烈度,却至少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数十倍以上。因此,这次战争给人们带来的苦难,也远远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比拟的。

为了预防国家间战争再次爆发,于是在一帮触角早就伸到军政两界的经济寡头的推动下,人类建立了大联盟,作为管理地球事务的最高机构。

而我就是推动建立大联盟的那几个经济寡头之一。

不过在人类大联盟建立十年后,除了我,当初一起协作建立大联盟的其他寡头的势力,全都因为各种原因全都烟消云散了。

战胜了仅存的那几个对手后,我也因此彻底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那一年,是公元2062年。

从那一年到现在这二十年来,虽然我公开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但只有这颗蓝色星球上真正的高层,才彻底清楚,我对于这个星球的掌控力,却越来越强大。

经济领域、政界、军界……几乎到处都布满了我的触角和代言人。

很少有人能够弄清楚,我的权势到底有多大,就如同很少有人知道,自大联盟成立以来的二十年间,前后出现的四任民选总统,都不过是我推出来糊弄民意的四个傀儡罢了。

此刻,看着小护士因为副总统的等候,而惴惴不安,我也不想为难这个小护士,冲着旁边黑暗处轻声唤了声:“阿呆。”

也不必我多说什么,阿呆自角落走出来,径直走出了房间。过了片刻功夫,他再次返回房间,一声不吭的回到了原先伫立的角落。

作为相处了数十年的老伙计,正如阿呆了解我的每一份心思一样,我也了解他的每一份心思。看到他这幅模样,我知道现在房间外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副总统已经回去了,我们现在可以下棋了吧?”我饶有兴趣的看着阿红,说话间,打开了房间外面的监视器。阿红看见此刻房间外的走廊,果然空无一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看了我一眼后,最终什么也没说,埋头走了一手棋。

“天元……呵呵,你还是不用心走棋啊。”我叹了口气。

即便副总统已经离开这里了,可他的权势的威压毕竟还留在这里了。虽然我不把这份威压看在眼里,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平民窟出身的小护士,也不把这份威压放在眼里。

阿红听见我的声音,身体一震,忽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刚走的白棋,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我……我……”

“好啦,就这样走吧。”我试图安慰阿红,让她不要太过紧张:“曾经有位大棋圣,起手式也是这样走的……”

“三三。星。天元。”

我在心中默念着那盘震惊天下的棋局,往日纷繁的记忆,犹如潮水涨落,在我脑海不断闪现:“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辈子会不会也像那盘棋一样呢?”

在我沉思的时候,阿红乖巧的看着棋盘,不敢发出一丁点响声,唯恐打扰到我。以她的出身,虽然不知道我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但她却知道,我绝对属于这个星球最有权势的那个阶层。

作为我的专属护士,阿红的职责当然是负责照看的我一切饮食起居。在这方面,这一年来,她对工作还是非常用心的。

就我而言,其实有没有人照顾,我个人对此毫不在意。但我明白,我的身体健康与否,早就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事情了。

在战争过后、世界秩序重新塑造的今天,贫富分化早就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早就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现在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竞争的压力越来越大,我手下的这些蠹虫们,一旦离开了我的庇护,绝对会在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内耗,从而生活陷入困顿、甚至死亡。

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手下这些成千上万的蠹虫们,为了自己能够继续享受奢侈的生活,绝对希望我能够多活几十年。而现在最顶尖的生物医学技术,确实也能够满足这一点。

我过往数十年的经历,让所有人相信,我天生是不会失败的,只要我活着,就是他们奢侈生活的保证。

但是,这些人绝对不知道,应他们的强烈要求找来的小护士,却使我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他们日后知道,所有的改变都发生在小护士到来的这一刻,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虽然对于生死,我早在数十年前就看开了,对于这帮依靠我生活的寄生虫,我也充满了厌恶。但我却也非常乐意看到,因为照顾我的原因,能给一个幸运儿提供一个工作岗位。

我并不是慈善家,在很多人眼中,我甚至是魔鬼,但我只要还掌握着权势,我就能由着自己的心意,随意行事。

道德天生就是限制强者的,但我却从毕业的那一刻起,就不断的沉沦,早就失去了道德的羁绊。在如今这颗蔚蓝色星球上,如果我陷入了疯狂,整个星球也会随之一起陷入疯狂。

因为这个缘故,没有人敢挑战我的权威。自那几个经济寡头的势力分解后,甚至再无一人敢兴起挑战我的念头。

如果我会算命的话,我就会知道,因为这个小护士的到来,彻底点燃了我心底的火焰。因为这把火焰的燃烧,整个星球生灵的命运,也因此得到了改变。当然,这是后话。

在我的要求下,我的专属护士并没有从那些从业多年的顶级护士中挑选,而是我亲自从刚毕业的医护学校挑选了一名专属护士。

除了阿呆,没有人知道,我为何对于挑选一名护士,如此上心。

作为这个幸运儿,阿红至今不清楚,我当时为什么会选她做我的专属护士。

要知道,在所有争夺成为我的专属护士的毕业生中,阿红绝对不是最优秀的一个。尤其是,在面试那天的谈话中,她在我面前,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这让所有人以为,她注定不可能成功。

我至今没有告诉她,那个茶杯的价值,能抵上一般家庭一年的收入。

虽然不知道那个茶杯的价值,但我看得出来,在茶杯掉落在地上的瞬间,阿红的眼泪也随之掉落。因为她知道,随着茶杯一起摔碎的,还有自己成为顶尖护士的梦想。

透过单向可视玻璃,看着房间中阿红孤立无助的身影,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这数十年来,那人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翻腾。以往想起她的身影,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情绪失控,可这次看着阿红,我却出奇的平静。

或许,此时的阿红太年轻,太像学生时代那人的缘故吧?

那时候,大家都还纯洁,都没有受到外面世界的诱惑。当时,你在我心中犹如白莲,而我还是一个内向的羞涩男孩。如今你早变成了我心中的血莲,而我也变成了你心头的魔鬼。

离开校门的瞬间,是我们堕落的开始。

在我看着房间中央,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愣神的时候,阿呆站在我的身后,一直没有吭气。

最近几年来,我随时会陷入沉思,尤其是这一年来,我每天沉思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所有人都以为,我的沉思是在布局天下,只有阿呆明白,我的沉思,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

过了好久,我招了招手,随口问身后的阿呆:“她叫什么名字?”

紧接着,我听见身后翻阅纸张的声音,想必是阿呆正在翻看眼前这个女孩的简历吧。

过了片刻,身后翻阅纸张的声音消失了,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快就会有了答案。

作为数十年的老伙计,阿呆对于我的指令的执行,一向是那么迅速。而这一点,正是我所欣赏的。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我迟迟等不到阿呆的回答。

我诧异的转过头去,却发现阿呆拿着一份简历,正在发呆。

我有些想不清楚,阿呆跟了我数十年,什么样的风雨没有经历过,怎么会因为一份简历发呆?

“阿呆,怎么了?”

“二爷,你看……”阿呆极其失态的将这份简历交到了我的手上,声音有些颤抖:“她是那人……那人的……”

我看着阿呆,有些不满他的失态。自二十年前,我的权势达到巅峰后,在这颗蓝色星球上,不管他是什么人,在我面前都得低下他的头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让阿呆如此失态呢?我一边想着,一边接过他手中的简历。

看着这份厚厚的简历,让我想起了数十年前,人类大联盟还未成立时,某国提拔干部时,必须提交的政审资料。而这份简历的详细程度,甚至比政审资料还要详细许多倍。

毕竟,想成为人类大联盟第一人的贴身护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敢肯定,在我今天面试前,眼前这群刚毕业的孩子们,必然经历了十几轮以上的复试,这才有幸走到我的面前。

“阿红。”

我轻声念着简历上的名字,脑海中那人的身影与眼前的名字慢慢重合。

相似的相貌,相同的名字,这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呵……真巧……”

我不知道自己无意识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是多么的干涩。但我却知道,我记忆中的那个身影,绝对不会是玻璃墙那边的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孩。

两人毕竟相差了数十年的时光呢。

紧接着,我就看见了简历上关于阿红亲属关系的介绍。阿红的亲人只有一个,是她的奶奶。

为了在这一栏不留出太多空白,她对奶奶的资料进行了极为详细的介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这份介绍的,我只知道,数十年来,一直是我梦魇的那人,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阿红,果然是你吗?”

……

“二爷,该您走棋了。”

见我拿着棋子迟迟不落子,反而脖颈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小护士心中害怕,鼓了半天勇气,才轻声道。

“二爷?呵……”

我依稀记得,很多年前,人们都叫我:“……吕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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